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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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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怎么样了?”南锦屏瞧见霍启清一出来,就冷着一双眉眼,急忙问道。
霍启清则摆了摆手,眉头紧皱在一起“陛下想让我走霍启渊的路,娶那官家二姑娘。”
“什么?!”南锦屏惊呼一声。
“这一定是官家的主意,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我就想不明白了,天底下有权有势的那么多,她为什么就偏偏抓住霍家不放呢?!现如今霍启渊死了,就要拿我去顶上?而且,我,我如何能娶她?”
说罢霍启清掀开车帘,就要从马车里跳下。
“哎,哥儿——你做什么!”南锦屏连忙将她扯住,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马车还正走的快呢。
“做什么?我当然是要去找她!告诉她,我不能娶她!”霍启清扬着手,眼神越发凌厉。
“哥儿怎么就知道这事一定就跟官家有关,又跟官二姑娘脱不了干系呢?!或许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就这么贸贸然的过去,别说见不到官二姑娘,搞不好还得被人当成登徒子赶出来,人家官二小姐可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呢!让你这么一闹,真就成笑话了!”
到底还是南锦屏稳重些,毕竟年长了六岁,盐跟米都不是白吃的。
霍启清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马车里,攥着拳头搭在膝盖上——
“我真是被急昏了头了。”
皱了皱眉,又是无奈又是无力——
“那姐姐说眼下该怎么办?不管此事与官家有没有关系,我都不能娶她,姐姐知道我的,我不是嫌她,也不是恼她,更不是故意要把愤怒往她的头上迁,我真是不想害人啊,我、我这个样子,不管娶了谁都是没好的,倘若遇到个不好的,一朝捅了出去,咱们所有人都得一个死,可若遇到个心善的,愿意帮我瞒住,那我便是一辈子都对不起人家啊——”
“哥儿别说了,奴婢都懂。”南锦屏扶了扶霍启清的胳膊,不忍心她这般自责自己,叹了叹气“不如哥儿先写张帖子,奴婢悄着去给官二姑娘递了,到时候咱们私下再好好说说这事儿,毕竟只要官二姑娘那里不松口,谁都不能逼她。”
霍启清抿了抿嘴,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
永盛侯爵府——
芸香兜里不知揣了什么,眼睛在院子里的来回溜着,瞧着大家都各有各忙,于是脚底下更是加快了步子。
正走到房门前,就碰上了前来送茶水的丫鬟。
“芸姑娘。”
芸香虽然年纪不大,但因着是官浔语的贴身侍女,能在主子面前说的上话,所以院子里的下人见着她也都是毕恭毕敬。
“给我就行了。”芸香接过茶水,摆了摆手“这不用你了,下去罢。”
话罢那丫鬟又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瞧着人走远了,芸香这才抬手在门框上不轻不重的敲了敲——
“小姐,我是芸香。”
官浔语正翻着手里的书页,看得认真,听见外头的人声,便应道——
“进来罢。”
芸香端着茶水推门而入,不过她倒是不急着先沏茶,反而将茶水放到了一旁,盯着自己小姐,眼睛骨碌碌的直打转——
官浔语本就身性敏感,瞧着她这样,顿时便转过了头去——
“你这是有什么事?”
芸香上前两步,走到桌案前,将袖子里藏得东西拿了出来,伸手往前一递,音调竟也跟着扬高了几分——
“小姐,您瞧这是什么。”
官浔语从来不喜欢卖关子,目光扫过一眼,只见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帖子,并没有当回事,想必又是哪户勋爵人家的小姐递来的,她性子冷清,又是武将家出身的女儿,对她们文臣女儿家的那些个酸文嚼字的集会向来是没什么兴趣,去了也不过是上下攀比,什么谁家的爹爹升了大官,谁家的阿兄中了第,再不然就是谁家姐姐妹妹嫁得好,简直不胜其烦,再加上近日又出了那档子事儿,想必那些人都是巴不得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随即低下头,又翻过一页,淡淡地说道:“往后若是再有这样集会的帖子,不必拿与我来看,替我直接推了就是。”
芸香听罢,眨了眨眼,嘴角处微微扬起些弧度——
言语里带着笑意——
“那可不行,奴婢可不敢。”
官浔语瞬间就皱起眉来,以往的芸香不用自己多言便能心领神会,今日这是怎么了?明知自己不喜,还故意跟自己唱反调?
只是询问的声音,还没问出口,芸香便偷笑着将手里的帖子又往官浔语眼前推了推——
“小姐,您还是先瞧瞧这是谁送来的再说吧。”
官浔语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里的书本,终于难得肯移过了眼来——
“谁送来的?”
接过帖子,定睛细瞧,一眼就落在了那款小字上——
‘会仙楼一聚,霍启清’
竟然是他!
芸香见自家小姐刚还是一副无所谓不耐烦的模样,现在却是拿着帖子半天不说话,这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主仆情谊,别人芸香不了解,自家小姐还能不了解吗?
每每只要是放在心上让自家小姐记挂的事情,就会是这样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似是想又似是不想,叫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其中纠结来。
“小姐,奴婢说的没错吧,这个帖子奴婢可不敢给您推了。”
官浔语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瞎说什么——”
“奴婢哪有瞎说?莫非小姐不想去,那行!”芸香抬手就要去拿官浔语手里的帖子“奴婢现在就去回了他。”
“哎——”官浔语见状猛地将手缩了回来,眼神来回闪烁“万一,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芸香当然晓得自家小姐的意思,不过就是大姑娘害羞罢了,顺势道——
“是啊,这帖子都送到您这来了,可不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嘛。”
“可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呢?”
官浔语默声寻思着——
这人才不过刚到盛京,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要忙,就算要送帖子也该晚些时候才对啊,再说了,以他们二人的相识程度,就算是要送帖子,也该以平南王世子的名头儿送到侯爵府里才对啊,怎么能以他个人名义送到自己手里呢?
这男未婚女未嫁,又曾经差点儿做了亲戚,怎么看怎么都是于理不合。
正在思索之时,却又瞥见身旁的芸香,瞧着自己不时捂嘴偷笑,官浔语这才急忙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有些烫手的手里的帖子扔到了桌案上。
清了清嗓子,羞赧的别过脸去——
“你笑什么?”
芸香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奴婢笑了吗?奴婢没笑啊。”
“你还说——”
官浔语佯装着轻推了她一把。
芸香自然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害羞了,不过倒也是件好事,总比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当个冷美人要强。
“小姐,您是不是想去啊?”
“我——”
“您要是想去咱们就去呗,左右也不是件什么大事儿,说不定是上回您帮他解了围,他明面上没好意思感谢,所以私底下想要来谢谢您呢,况且瞧着霍二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个能言善辩的,指不定当时是觉得被卫家姑娘驳了面子,下不来台呢。”
“可男女毕竟有别,我要是去了,恐怕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官浔语还没急,芸香就先着急了,抬腿就往里屋的屏风后面跑去,等再出来的时候,手上便多了见男子的长衫——
“小姐,咱们到时候就穿这个去。”
女扮男装?
官浔语将长衫比在自己的身上,看向铜镜之中——倒也不是不可以。
————
会仙楼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这里的生意一向都是盛京城里最好的,要是不提前定好位置,还真排不上号。
虽是女扮男装,但经不住南锦屏眼力劲儿好,官浔语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南锦屏眼睛一亮,就在人群中瞧见了她,快步上前迎了过来——
欠着身子福了福“您来了。”
“南姑娘好眼力啊。”官浔语笑着回道,男子装扮更显的她长身玉立,只是眉眼间的柔光,不似男子那般刚毅,仔细瞧来,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不是奴婢眼力劲儿好,是官二姑娘这身打扮,太过引人注目,瞧了就不敢再忘。”
“你这嘴倒是甜,比你家主子好说话多了。”
南锦屏顿了顿“我家主子心不坏,就是近些日子王府变故太多,我家主子一时——”说到这儿声音便断开了,南锦屏的眼中也有些闪躲“今儿就不说这些了,是奴婢逾矩了,这毕竟是主子们的事,官二姑娘快随我来吧。”
说着话的功夫,南锦屏便将官浔语带去了楼上的雅间里。
此刻的霍启清还一点不知道人马上就要来了,背着个身子正在里面念叨着说辞,一会儿摆手一会儿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里面跳大神呢。
门被推开了都没听见——
直到南锦屏的一声——
“主子,官二姑娘来了。”
她才猛地回过神儿来,原本是背着身子的人,蹭的一下就转了过来,似乎自己还被她们吓了一跳。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官浔语的心中不禁颤了颤,像是又回到了明月楼时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也是这般少年翩翩,风姿卓越。
瞧着他腰间系着的配饰,官浔语不知怎的无意识额竟弯了下嘴角,想来他的那块汉白玉佩还在自己的匣子里放着呢。
霍启清并不记得明月楼的那次相遇,她对官浔语的印象仅仅只来自于第一次入宫时的宫宴——
当时还觉得这样一个才貌双绝女子,要嫁给霍启渊那样人,而感到惋惜,可如今看来造化弄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竟要跟自己扯上关系。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今日瞧着她这男子装扮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想来这人不管是男子还是还是女子,容貌都不会差。
“呃——来了,坐、坐罢。”霍启清别开自己的目光,指了指对面的椅凳。
官浔语闻言,随即便落了座。
“咳咳——”霍启清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却又看见官浔语身边的丫鬟,目光略有停顿。
官浔语自然没落下这些,想必是外人在,说话不方便,顿了顿,便转头吩咐道——
“芸香,去外面候着罢。”
“外面?”芸香明显有些不愿意,自家这位可是姑娘呢,虽是男子打扮,可也不能一点都不避讳罢“这——”
“去吧。”官浔语又说道。
“好、好吧,奴婢先退下了。”
芸香刚出来,南锦屏便也紧随其后,关门的一霎还不忘跟霍启清使了使眼色,随后才将门关上。
两人就这样守在了门口,只是芸香还有些不放心,身子紧贴着门边,随时一副要冲进去的模样。
南锦屏见状笑了笑——
“你放心罢,我家哥儿没有三头六臂,不会吃了你家小姐的。”
“谁不放心了,我就是怕主子在里面有吩咐。”
芸香别过头去,小声嘀咕着——“要怕也是你家主子怕,我家姑娘可是自幼习武之人,就你家主子那文文弱弱的小身板,别说一个,就是两个,自家小姐都能打他个满地找牙,不信就试试!”
“嗯?姑娘说什么?”南锦屏没听清。
“没、没什么。”芸香急忙摇头。
雅间里现在就剩下了霍启清跟官浔语两人——
“不知霍二公子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霍启清抬手将两人的茶杯斟满,随即端起自己面前的,小小的含了一口——
片刻后,才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张了张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冲,毕竟南锦屏再来之前才提醒过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到底官浔语也是个不能做主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只是不知为何,这清冷却柔和的声音让霍启清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抬起的目光里,竟多了一丝紧张——
“官二姑娘,我、我——”
“什么?”
明明刚才之前都还想的好好的,怎么一见到了人,就不会说话了,尤其还是像现在这样,被官浔语盯着看——
一句我不能娶你,愣是被卡在了霍启清的嗓子眼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端起茶水,又猛喝了一大口——
“你、你也喝啊。”
官浔语也被他这话弄得一头雾水,瞧着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啊?怎么反倒让自己喝起水来了。
“多谢。”
“不用。”
一杯茶能喝多久,再说了本来就不口渴啊?
官浔语瞧着她,有点按捺不住了,放下手里的茶盏——
“你方才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啊?我——”
霍启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竟然开始流汗,转头瞧了眼窗外,微风轻吹,也不是燥热的天气。
刚鼓足了勇气想说,手却不知怎的打在了桌沿上,顿时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官浔语瞧着她,急声问道——
“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
霍启清咬了咬牙,将手上的疼咽进肚子里,一抬眼却又对上官浔语的视线,连忙低下头去——
“那个,你饿不饿?”
“啊?”
这个时候霍启清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到底是实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而官浔语也有些好笑,虽然闹不清他想干什么,但却也没有驳了他的面子,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我也正好没用饭呢,一起倒也是无妨。”
话都说出口了,霍启清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自己了——
咧了咧嘴角——
“那咱们就用饭罢。”
会仙楼别的不说,饭菜倒是做的很不错,官浔语向来胃口小,一大部分的菜都进了霍启清的肚子里,这一顿也不知到底是谁请谁了。
“今日多谢霍二公子款待。”
“不必言谢。”
看着官浔语远走的背影,霍启清的肠子简直都要悔青了,抓起碟子里的花生米,就往嘴里扔,嘎嘣嘎嘣嚼的脆生。
以至于南锦屏一进来,还以为事情说通了呢,谁知道走近了,才发现她们家哥儿,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你怎么这表情啊?可是说了?”
“说什么啊?”霍启清撇了撇嘴。
“自然是那桩婚事啊,哥儿不是就为这个来的吗?”
“别提了——”霍启清长叹了口气。
“没说啊?”南锦屏一怔“那这半天你们都做什么了?”
霍启清拍了拍手上的盐粒子“吃饭。”
“就光吃饭了?”
“不然还能干嘛?”
南锦屏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说,您连侧面的提一下都没有?”
“我本来是想说的,可人家一个姑娘,我就张不开嘴了,而且她还老看我!”
“老看你?”南锦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哥儿你害怕人家看呢?瞧着也是个纸老虎,光是喊着凶。”
霍启清趴在桌子拍了拍脑袋“下回,下回我一定说!”
刚回了府里,官浔语便迫不及待的将匣子里藏着的汉白玉佩拿了出来,手指一遍一遍抚着上面的红穗——
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呢?”
虽然不知道他此番的目的是为什么,但官浔语心里明白,自己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