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朔泪 ...
-
回府换了身衣服,不急不缓的喝了盅茶,无痕就回来禀报了,接了云心端来的粥喝了一口,搁在几上,“说说看……”
“巷中三百六十四人皆是羽林卫,分别出自鹰营,虎营等十三营,各处人数不等。各营主皆称不知情,没有接到圣旨或任何命令。经过尸检……褚大人称并无异样。”
“有什么就说。”我道。
无痕抬眼看了看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最终还是说道:“每个羽林卫后背都有蝶样,属下已经派人去确认,主子,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冷哼一声,挥手扫了几上的碗,“他有什么不敢!”
蝶监一直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他当真现在就准备翻脸!
“主子,”门外云心喊道,抬眼,她道:“皇上来了。”
消息倒是传得够快,“就他一个?”我问,眉紧皱。
“韩相同往……”
正说着,内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韩心铭的暴喝声:“好大的胆子,连圣驾也敢挡!”
云心连忙过来落了珠帘,抬眼看我,指尖一扫,肩上立刻现红,点染处处,然后转身出去。
门“哗啦”一声被撞开,只是顿了顿,有急促的脚步声进来,“王爷现在何处?”韩心铭的声音,焦急万分。
“相爷,我家主子谁也不想见。”云心清冷的说道,模糊的身影映在珠帘之上。
“难道连朕也要挡?”公孙子清冷声道,云心立刻跪地。
“听说础润受伤了,朕特地带了御医来,伤势要紧吗?”公孙子清问道。
云心顿了顿,“主子到现在都不肯召医,奴才正在劝说。”
“这怎么能行,”韩心铭道,回身就去召太医,一群太医进了屋,云心不依不饶,伸臂横挡。
“还不让开!”公孙子清斥道,紧接着咳嗽了几声。不待云心应声,韩心铭已经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胆大的奴才拖出去。”
轻拨珠帘,露出半边身子,抬眼,韩心铭一脸气急败坏,撞上我的目光,立时没了气焰,有些不支的跪地,伏倒缓声道:“罪臣公孙础润参见陛下,臣身上见红,怕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先回避。”
“跟我,还需要说什么回避,”公孙子清立刻走上来,要扶我,云心眼疾,错开了他的手。他拨开珠帘,一愣,眸光闪烁,韩心铭在他身后,立刻回头喊太医。
抬起左手,不大的功夫,血已经在指尖凝结,“怎么这么胡闹!”公孙子清低低的斥了一声,回身,太医要上前来。
“皇上,”我抬眼看他,他一怔,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皇上,”垂眼,轻笑,“子清……”这名字从未喊过,却不觉得生疏,“对我,怎么不及二哥……”
“这是什么话?”他问。
“二哥走时蒙皇恩浩荡,赐鸩酒。而我,皇上未免草率,臣弟不甘心啊……”出征回来,他只字未提,对我,一如往日。
“朕并不知此事,”他转身,静静的说道,“韩相报说此事完全乃军中之人自发所做,与一干人等无关。”
“臣弟从来没求皇上做这些……”我道。
他怔怔的看着我,目光微微垂落,“此事不必再提。”
“臣弟出征应天,折损精兵无数,请皇上治罪。”我跪地伏倒,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公孙子清在背后做了多少,这般勉强,到底为什么。
“你可知朕费了多少心思才勉强压住这件事,”他反问。
“臣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陛下为难,陛下一厢情愿而已。”
“你!”他气急,看着我,甩袖道:“我说不必再提。”
“皇上不提,自然有人要提,今日之事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瑜王公孙础润,人人得而诛之。皇上能掩盖到什么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他蜷在袖子里紧握成拳的手。
“连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决绝。”他道,回身挥手就要甩在我的脸上,却僵在了半空。
“皇上,你此时才说这些体恤民心的话,是不是有些迟了!”我直直的看着他,紧握着的他的手腕微微的颤抖。
他脸色忽然一白,身子脱力,惊诧之间,揽他入怀,身子冰凉,还微微的发抖。转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榻上。顾不得多说什么,就要去找太医。
“不要紧,老毛病了,”他闭眼道,抓着我的衣袖,微微的喘息,额上薄汗一层。
伸手拉过锦被替他盖上,又倒了杯热茶放在他的手心,这才转身道:“我去换衣服,这身红,怕是冲撞了。”
碧纱橱内,云心早就备好了衣服,转身看他,闭目养神。轻解衣扣,伤口不大,却是在脉搏上,因此血流的不少。药柜里有金创药,用湿巾擦干净了血迹,洒了些药胡乱包扎了一下,穿上衣服。
“你还是这么胡闹,让太医进来看看。”他睁眼看我,劝说道。
接了他手里的空杯子放在几上,“我不碍事,倒是你,身子一向弱,大意不得,还是早点回宫吧。”说着就要转身叫韩心铭,衣袖间却有牵绊。
“础润,”他抬头,执意迎上我略微垂着的目光,“过来坐吧……”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了指身边的方凳。
近前几步坐下,他将冰凉的手贴在我的手背之上,闭目道:“就算今日我不答应,你想必也不会听。你恨我,可是这么多年来,不曾流露半分,该笑该哭心里清楚的很,心铭说他从来都没看清过你,他尚且如此,我怕是更加人事不知了……”他苦笑,手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础润,我心里知道,但是还想听你说一句。”
“皇上不要为难臣弟,”我轻声道,如果恨那么容易说出口,那这哪里是恨。
“你恨我吗?”他问,指尖轻轻抚摸我的脸,这样的口气那么像二哥,缓缓别开脸,站起身,他的手停在半空,久久。
不是恨,是难以言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时间越久,伤得越深,稍不注意,就会撕裂的血淋淋。
你给的伤痛,从来都是这么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