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99、二一（1）

　　南书陌拉着玉萦雪的手，两人一起到附近的客栈。小檀点跟在他们身后，不敢再多话，一时都没有话。
　　南书陌先安置好玉萦雪的住处，他那一向的体贴和坚持，让玉萦雪只得听从了他的安排，何况原拓飞也被杨盛等人安排着住在这里。
　　南书陌随即去了原拓飞房里。
　　玉萦雪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但也知道目前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退路，虽然一点也看不出南书陌对自己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但他越这样不计前嫌地对自己好，自己更应该为他考虑啊！何况，还有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师娘也都应该考虑的！
　　南书陌一时回来，玉萦雪看他神色间颇显疲惫之色，忙道：“陌哥哥？”
　　南书陌抬眼看看玉萦雪，勉强笑道：“你放心，他没事的！”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去搂她。
　　“陌哥哥！”玉萦雪这次乍一见他，也是心意激荡，心里一时更是难以平静。可现在的她……她再也不能去对他投怀送抱，甚至也不应该接受他的亲热的拥抱了！这时候见他还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地要拥抱她，她却只能选择推拒了。
　　“雪儿！”南书陌眼里现出一丝明显的受伤情绪，但很快抹去，只是还有一些对玉萦雪的心痛和怜惜还残留在眼底。
　　玉萦雪定定地看着他又憔悴许多，自那次在双阳县相见，她那么决绝地离开他；现在在皇城里又有这样故意躲开他，而且这次又让他亲眼见到她公然和原拓飞在一起！他一定听到了那些流言——不，已经不算是流言了！他更应该知道这所有有关自己的事了，可是他怎么还这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看着她，他真的是问心无愧，还是……不，不要想这个了，自己本就出身不好，就算是自己变了心吧！不再去伤害他，不再跟他相关就好了！不管事实如何……
　　“雪儿？”
　　“我……”
　　南书陌怎肯让她就走，拉住她的手，满含歉意，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雪儿，这么多天，让你……受苦了！”
　　玉萦雪摇头，欲抽出自己的手，却并不能，只得低头道：“陌哥哥，我……”
　　“对不起，雪儿！我没能及时……”想想这次雪儿的危险处境，他自然大感后怕和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来的这么迟！
　　“不……”玉萦雪也羞愧不已，暗下决心道，“陌哥哥，是我对不起！我和原拓飞……”
　　“我知道。那些不过是流言而已！”
　　“不……”玉萦雪摇头。以前是流言，现在已经不是了！
　　南书陌握住她的手，“雪儿！我们两个，难道还需要这样多余的解释吗？我明白你，你不必如此说……”
　　“不……不是的，陌哥哥……”玉萦雪咬着唇，真的不需要解释吗？是没有必要，还是绝对的信任？可是……
　　南书陌微微皱眉，但随即还是像往常一样，舒开眉头，温声道：“我知道这不过是你故意如此……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不必这样做，也不该这样做！我早说过，即使你是真的那样的出身，我也不会在乎！更何况……”
　　“不！”玉萦雪忙打断他，“我不仅仅是……”她怎么能再欺瞒陌哥哥？纵然他也……但自己心境的变化也还是明白告诉得好！省得两个人都不知如何开口，都还这样不明不白地以为对方不肯放弃！
　　南书陌抓住她的手，道：“那么，你是为了最近江湖上那么关于我的传言吗？”
　　“嗯？”玉萦雪一愣，陌哥哥又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了？
　　“他们……那些都是他们胡言乱语，我真不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话！大约是……爹娘他们有这样的意思，所以……”父亲已宣布退婚，所以……
　　玉萦雪明白过来，原来陌哥哥以为自己因为他和耿丽波在一起的传言才这样的吗？可是，她的确亲眼看过他们在一起，耿丽波也承认了，陌哥哥怎么还……虽然，原拓飞明确了她其实很在意南书陌和耿丽波在一起这件事，可现在她已经对原拓飞表明心迹，而且她和他在一起时间更久，江湖上对他们的的流言更厉害，她还有什么资格责备陌哥哥这个呢？
　　“雪儿！我跟耿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南书陌极其不情愿地解释。虽然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是想到玉萦雪或许会因此不痛快，他又怎么不体恤她的心思？虽然他相信玉萦雪对他的感情，玉萦雪又怎么可以怀疑他？
　　玉萦雪一听他这一句话，立即低下头。为什么就只这一句话，她就又情不自禁地相信了呢？她怎么不相信陌哥哥？只是，自己却已经不值得他相信了，还不如……
　　南书陌想起原拓飞上次告诉他的，又道：“那次，真的是耿姑娘送那封要你去见信峰的信？”
　　玉萦雪听他提起此事，心里奇怪，他怎么知道了？抬头看他眼里深深的歉意和遗憾，知道他还在为不能庆祝自己生辰而耿耿于怀！唉！纵然是即将决定分离，她的陌哥哥也不会愿意留下失信于人的名声的啊！
　　“是。当时是原拓飞接的信，我并没有……”
　　南书陌眼里现出一丝怀疑，但随即道：“我从来没写过什么信要她转交！何况我怎么会约你到见信峰去？那里山势很险要，平时很少人烟的，更何况在寒冬腊月！山下客栈也有好几十里远！……”
　　一向平和而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南书陌显得很是气愤，虽然他还不明确到底该对谁愤怒！对于这件事他也想了很久，能够把用他的名义把雪儿骗到见信峰去的，自然也不会一般人——雪儿怎么可能不熟悉他的笔迹？那么……
　　“我知道。那封信是有人伪造的……”玉萦雪低头道。可是，真的当面知道了实情又能如何呢？“陌哥哥，你以前去过那里？”
　　“我前年和东桑门在那里约斗过一次。”
　　果然是这样，玉萦雪笑了笑，道：“那可能是……有人盗用了你那时的笔迹，我却没有辨认出来，所以……”是谁伪造的其实也不是重要的了……
　　南书陌见她微笑，更是难过。那三天她是过了怎样的焦心脉脉、痛苦不堪的煎熬啊！他能想象得到，但又怎么能让柔弱的雪儿受那样的苦！可现在的她，竟如此毫不介怀了吗？她真的能就这样的一笑而过了吗？她或许可能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虽然并不是他的错，但他也说过，天塌下来他也要和她在一起的，如今却并没有做到，这怎么能不怪他！
　　南书陌想到那次雪儿的决绝离开，独自在江湖上漂泊，在京城里又受到那样的攻击，显然她是不可能自己到京城的，那么，她该又是遭到了什么灾难和折磨呢？她还是不肯告诉自己，可自己又怎么不能想象得到呢！只是，这么多天来，他到处奔波，辛苦辗转在江湖上到处打听她的消息，虽劳碌忧心，但也还是没有帮助她多少，想想就觉得自己无能，虽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个名头，也不过如此！
　　“雪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他心意难平，强自压抑自己，但声音里还是流露出无限的憾恨和对自己的谴责！
　　“陌哥哥！”玉萦雪忙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些都是别人……”
　　“大半是爹娘的意思吧！”东桑门即使不服气那次约斗，与自己有仇，但也并非私仇，料想他们也不会想到这样对付玉萦雪。那么，“他们这样……这一切当然都是我对不起你！”
　　“不！陌哥哥！是我自己……不好，师父师娘纵有这样的意思，也是为你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雪儿！”南书陌心沉了下去。雪儿是在自责吗？可他宁愿雪儿对他生气，宁愿雪儿因此愤怒谴责他！可她却那么如平日一般毫不在意地淡淡地说话，这叫他感到十分失望痛苦，她真的是不在意，还是因为她已经决定放开手？他不愿相信。
　　“陌哥哥！你不必如此烦恼，师父已经宣布退婚，我不会怪他，更不会怪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感激不尽！今后我……会自己处理身世的事……”
　　“雪儿！”南书陌惊讶而痛苦，她的意思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了吗？她不要自己去查她的身世，她自己有什么能耐去查？难道就那么信任那个原拓飞，竟将这些事托付给他了？
　　“雪儿！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陌哥哥！你就遵从师父师娘的意思吧，”玉萦雪眼圈早已红了，却极力忍耐着不掉下泪去，只道，“不要为我这样的人误了自己前程……”
　　南书陌一把抓住她，双手指节泛白，脸色也由一向的镇定平和变得极为紧张不安，“雪儿，你这意思，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和我断绝关系吗？”
　　玉萦雪挣开他的拥抱，眼泪却早已落下来，只叫得一声：“陌哥哥……”掩面而走。
　　“雪儿！”南书陌急忙追出去，“雪儿！你听我说！”
　　玉萦雪摇头，拭泪道：“陌哥哥！我出身低贱，声名又不好，现在又，又已经……我配不上你！耿姐姐她……才是你的佳偶，她……”
　　“雪儿！你就这么不能原谅我那次的失约吗？”
　　“不！”玉萦雪知道南书陌这样竭力避开自己的身世，避开自己目前尴尬的声名，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都只是为了自己好，他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再拖累他？“陌哥哥，我说过，我不怪你的！那并不是你的错！”一切的起头都是由于自己的身世啊！
　　“那你是……”南书陌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你是真的喜欢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