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100、二一（2）

　　“那你是……”南书陌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你是真的喜欢他了吗？”
　　“啊——？”玉萦雪惊愕地抬过头，却又赶紧扭过头，不敢看南书陌痛苦得几近扭曲的脸。
　　“你真的这样喜欢他了？所以宁愿我遵从父母的意思，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南书陌眼里的苦痛在激烈地燃烧，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此！他虽然极其不愿意这样想，但现在雪儿的意思，似乎就是为了成全他和耿丽波而要牺牲她自己，可是如果她不是真心喜欢原拓飞，又何必如此委屈？他怎么能看她这样委屈自己？所以不如明白说出来，让玉萦雪不再如此遁逃！他是怎么也不相信她竟如此喜欢原拓飞了，竟这样舍得放弃他们多年来的情意！要成全自己和别个女子！
　　玉萦雪一时狼狈不堪！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现在真的很希望，希望南书陌能和耿丽波成就良缘。她不愿世事那样复杂，宁愿就这样简单吧！她要离开这些纷扰，也希望陌哥哥可以再结良缘，她也不必再为次苦恼！至于她和原拓飞，她虽然还不能完全决定或者说根本没想过是不是真的就和他从此比翼双飞，但当她向原拓飞表白自己心意之后，即使为时尚短，她又怎么能当作此事不存在？何况这次，原拓飞为她几乎送了性命，她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又怎么能抛下他？纵然还没有完全喜欢他，纵然还从来没想过他们以后的结局，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且她也不愿意再去想那更为复杂而令她痛苦矛盾的事……
　　南书陌沉静地盯着她的脸色变化，终于还是觉得雪儿对自己还是有情意的，心里宽了一些，道：“雪儿！你的身世始终是有蹊跷的，我已经查到一些端倪，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牺牲自己，我也决不会让你这样委屈牺牲自己！我早就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你又何必故意如此使自己为难，难道你真的就想断了我们十几年的情意吗？”
　　玉萦雪又听他如此重复这些话语，陌哥哥真的从不说这样的话的，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变心了？可是，“那你和耿姐姐……”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南书陌只得再重复一遍。她真的是相信了外面的流言，所以才也和原拓飞在一起？虽然这样想很痛苦，但他还是一再重复，“雪儿，你现在竟这么不相信我，而去相信那样无稽的流言？”
　　玉萦雪看他那样坦诚的目光，那样深情而痛苦的凝视，心里不由怀疑起来，那个与耿丽波相拥相亲的人真的是面前这个人吗？只是，那又怎么可能不是呢？那么，为什么现在当面还这样说，为什么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呢？他们当时也当面也对眼了呀！难道他竟是认为即使那样也并没有什么吗？或许对他来说那不过是风流游戏一场？他竟是不值得自己一向的信任？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愿意怀疑他是个虚情假意的人！她宁愿他说，这是有其他隐情的，可他那次都与自己面对面了的，到现在居然还这样绝口不提！他一向都似乎是认为自己光明磊落，所以不屑于解释，不屑于她误会他的吗？玉萦雪只觉得肝肠寸断，要憋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涌出！她一向都愿意自怨自艾，想把这一切的错推到自己身上，可是，那么不想去猜忌南书陌，却还是不能有更好的宽慰，还是为他曾有过对别人的亲密而耿耿于怀！
　　她抬起眼皮看着他，希望能看透这个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却怎么也看不透的人！是她太过于单纯了吗？即使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要舍弃她，她也不怪，她绝不会怪他因为这个舍弃什么十几年的情意的！但是，现在他也不能还这样骗她，也不必还这样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宁愿要明白的舍弃，而不要故做无事的伪装的已变质的感情！
　　她的头脑轰鸣着，眼里射出异样的光芒。她当面看他和别的女子那样亲密，可他居然还如此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吗？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想当初，她回答吕明珠的话是那样果断坚定，现在却还是做不到！放下那样十几年的情意，怎么会那么容易！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这么难！为什么她不能决绝，为什么要使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难道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吗？
　　“雪儿？”南书陌见她眼里忽然显出那从未有过的恨意，虽是极淡，却真的是她那样平淡的人从来没有过的，更是心惊肉跳！“你到底听爹娘说了什么？难道他们……”他们既然能伪造信笺把雪儿骗到见信峰去，那么，他们在雪儿面前是不是说了更多关于他们认同耿丽波之类的话？他们说话，雪儿当然会相信！自己又怎么能怪雪儿不信任他呢！
　　“雪儿，告诉我！不要让我蒙在鼓里，不要让我这么不明不白……”
　　玉萦雪扭过脸去，镇定了一下。她还是不会不相信陌哥哥对她的情意，只是，“陌哥哥！师娘曾经说过，人一时糊涂，总会做错什么的。可是，我不想你也这样！可既然你已经那样，你就应该负责……你也只能选择一个的……只要你明白说出来，我会离开；我也不会怪你，真的不会怪你……”
　　“我做什么了？”南书陌诧异道。他自问从未有过对不起雪儿的事，难道因为一直与雪儿聚少离多，母亲或其他人对雪儿说了什么？他南书陌岂是那样浅薄无聊的人！
　　“不！是我说错了，也许……”也许陌哥哥效法那个欧阳通，对任何对他有情的女子都可以笑纳……
　　“雪儿！”南书陌看她不说下去，更为着急，抓紧她双肩，声音略略提高，道，“你就这样不愿意直接说吗？我们之间竟也要变成这样生疏而陌生了吗？雪儿，不管你曾听人说到什么，那都不是我的意思！以前我们在白洛江畔早说好的，我们之间应该互相信任的！我总是只喜欢你一个，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能放得下你一个人！我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什么，那些不过是流言！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了吗？”
　　南书陌的声音里流露出不被信任的苦楚和悲哀，眼里也流露出同样的神色，额头上青筋暴出。
　　“总是只喜欢你一个人！”真的吗？为什么现在还这样说？那么，不喜欢耿丽波又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但是，玉萦雪听了，却又犹豫起来。他只以为自己是被人诬蔑，并不是他有意……可是，她明明亲眼看到他……只是，现在他那样的迷茫而坦诚的目光，又怎么能让玉萦雪想起那曾有过的怨恨呢！她不由又恍惚起来，又觉得南书陌是值得信任的了！
　　她不由道：“你既这么说……那你上次和耿姐姐在一起，那样做，还说了那些话……是为了……”
　　南书陌大为诧异道：“我什么时候和耿姑娘在一起了？”
　　“去年十二月初三，我在洛州白洛江边……”这个日子，玉萦雪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南书陌眉头紧锁，愕然道：“去年自那次和你在苏家村一别之后，整个十一月一直到十二月十二日，除了十一月二十七那天因为追踪阴那宫的踪迹，才去东城参加了江湖六大庄聚会之外，我一直都在东州阴那宫一带寻找你父亲的讯息，怎么可能会在洛州出现？”
　　“陌哥哥？”玉萦雪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可是，可那次，我明明看到的是你……”陌哥哥从来不撒谎的，他也更不可能当面否认这样的事！难道那次自己亲眼看到的竟真的也是假的，可自己明明看到的是他呀！
　　“十二月初三，你真的在洛州见到了我？”南书陌握住她双肩的手也不由更紧张起来，原来雪儿竟亲眼看到自己和耿丽波在一起，所以才如此愤恨？
　　“是！那天，我在白洛江白蘋洲附近的小树林里看到你们在一起……”
　　南书陌不由摇头，道：“除非你看到的是我的鬼魂，我怎么可能在那里？真的是我吗？”
　　玉萦雪咬着唇，心里依旧慌乱不堪，想了想道：“我开始也不相信，觉得那声音并不像你，后来又到你们正面……”会不是他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南书陌沉默了，皱眉思索，“还有耿丽波？”
　　“是。”
　　“你跟他们说话了吗？”
　　玉萦雪摇头，“但我听到‘他们’说话了，而且耿姐姐后来还承认你和她……”
　　南书陌苦苦思索，猛地眼睛一亮！随即又更是苦涩而黯然，一股强烈的悲愤之意明显地在他眼里显露出来。
　　“陌哥哥？”玉萦雪有些吃惊于他的神情变化。
　　“是人皮面具……”南书陌苦笑起来，一掌击在桌上。桌子坍塌碎裂，眼里愤恨之情一闪而过，“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