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21、五（2）

　　夕阳西下，耿丽波留她吃晚饭，但陈璧环哪里还好意思在未来婆家长时间逗留，赶紧告辞离开耿府，因为没见到未婚夫，满怀惆怅地慢慢走回自己家。
　　七拐八拐，快到自家后院门前时，却见对面小巷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长身玉立，英俊儒雅，女的轻盈体态，恍若神女仙子。陈璧环不由暗暗叫道：“好一对璧人！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待得他们走近一些，那女子虽然半低着头，但那神情姿容却有着一股慑人心魄的美，陈璧环心里一动，她，莫不就是那个玉萦雪？
　　南书陌一直微微侧头凝视着玉萦雪，玉萦雪虽然一直半低着头，哪里不知道她陌哥哥的心意呢！这时候见已出了小巷子，人来人往的，也多了些人，却不想陌哥哥再这样看着自己了，于是微微抬头，看了南书陌一眼；南书陌忙收回痴痴的目光，转过头去。
　　陈璧环几乎有一股冲动想去问问那个安静娴雅的女子是不是就是玉萦雪，但是一见她抬头，立即又觉得自己不能动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世上竟有这样美貌的女子么？
　　玉萦雪也隐隐感觉有一道目光自自己出巷子来就跟着自己，微微侧头一瞥，却见那道目光竟是来自一个清爽秀丽的姑娘，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她那痴痴的模样，不觉微微一笑。
　　陈璧环见她微不可及的一笑，却是比别人的故意做作的笑容还要妩媚动人，真是天生一段风流婉转，叫人难以移动目光。
　　陈璧环眼睁睁地看着玉萦雪和南书陌的背影，到耿府方向的路上走去，消失了，才赶忙从后门回到自己房内。
　　玉萦雪是自洛州来第一次出门一天，自然难免高兴，脸上的神采也略不同于前几日了。南书陌见了自然心内也叹息，觉得平时禁锢她在家里实在也不应该，自己本该多带她出门散心的。其实，她出门虽然不太方便，但是自己可以带她去像今天去的一些僻静的地方，又怎么会招惹别人的目光呢？而况自己的功夫难道还保护不了雪儿吗？是自己太过于小心了吧，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让她成为一个不出闺门的平常女子呢？
　　“雪儿！以后你想出门就叫我，不必顾忌。”
　　“真的？”玉萦雪立即露出笑容，随即又低下头，道，“陌哥哥，你总是有事要忙的。”
　　南书陌见她露出那样喜悦的笑容，随即却又马上收敛了去，虽看不到她失望的神情，却令他自己感到很是歉意：自从他在江湖上混出点声名之后，和雪儿一直是离多聚少，这次来洛州，要不是因为那个鄂王爷的骚扰，雪儿定又是独自在家，她真是够孤寂的了！现在她千辛万苦地找到这里来，自己却连这样的事都满足不了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南书陌不禁伸手去握玉萦雪的手，玉萦雪见都快到家了，忙道：“陌哥哥，快到了。”
　　南书陌心里暗暗叹口气，自己怎么总是做不好呢！
　　两人刚转到耿府门口，正欲拐进大荷花巷，却见耿志踉踉跄跄地走至耿府门前，醉醺醺的样子似乎喝多了酒。南书陌忙上前微微扶住，道：“耿兄喝酒了？”
　　耿志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看南书陌，眼光落在他身后的玉萦雪身上，随即移开，道：“和朋友们喝了点……”
　　玉萦雪见他们如此，对南书陌道：“陌哥哥，我先回去了。”
　　南书陌扶着耿志，望着玉萦雪进巷子去，才将耿志扶进去，让耿府里的老仆人耿忠扶他回房歇息了。
　　“三少爷，你怎么才回来？陈家小姐今天来了，呆了一天，也没见着你，才走呢！”
　　耿志一下子摔倒在床上，仰面躺着，不哼声。
　　耿忠看看少爷，叹口气道：“三少爷！你这是何苦？”
　　耿志皱眉道：“怎么了？要你罗嗦！”
　　“三少爷！耿忠虽年老，又不是没年轻过？其实，陈家小姐跟少爷青梅竹马，感情更深厚，你怎么能一见了玉姑娘就……”
　　“你胡说什么！”耿志坐起身，怒道。
　　耿忠叹气道：“别人看不出，难道老奴也看不出不成？少爷自从见了这玉姑娘，整天失魂落魄的，虽然极力遮掩，但怎么能瞒得过老奴？其实，那玉姑娘她也是有未婚夫的人，连话也没跟你说过，你又何苦……”
　　“别说了！”耿志大叫道。本来心里就烦闷得很，才独自去喝酒，也觉得自己这样心思也奇怪，怎么能一见玉萦雪就一下子忘了和璧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一陷入而不能自拔了呢？那玉姑娘诚然的确从未和自己说过话，平时见面也只是微微见礼就罢，极其避嫌的；自己怎么能痴心妄想，这不仅是对璧环妹子的背叛，也是对玉萦雪的亵渎吧！
　　可是，自见了她之后，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头脑里盘旋，和妹妹她们说话的声音，和南书陌在一起的微笑甜蜜，这一颦一笑，都让他在脑中回味无穷，而且又像是上瘾了似的，总忍不住想偷偷多看她一眼。
　　所以，这些天，见她苦恼；不见她，却又想念。恨不得能再看一眼也好，明知道这样终究不是了局，却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心。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明知道这样怎么对得起未婚妻？所以他近日来更是对陈璧环避而不见，想等自己情绪理清后再说。明知道是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的，明知道那南书陌比自己优秀百倍，又岂敢奢望？虽是经常这样警告自己，他的心却还是不能由着自己的理智。
　　理智告诉他，该决断了，可满心里却还是浮现她刚才和南书陌的那一句话，“陌哥哥”，声音那么轻柔，如同仙乐纶音；还有那神情态度，那天然风韵，真正叫人牵肠挂肚啊！要是她能这样和自己说一句话，恐怕也是三生有幸的了！
　　耿志酒劲慢慢消退，一时清醒点，便有自责之意；一时又糊涂了，想着玉萦雪却又忍不住痴痴呆呆。

　　第二天酒醒，却听耿忠报告，说陈家小姐又来了——原来她昨天就来找过自己的啊！耿志只觉得心里满是歉意。
　　一时踌躇，虽然平时极力掩饰，但是璧环应该也知道这里来了个天下第一美女玉萦雪……虽然玉姑娘从不出门，她也是没见过，但大概也要怀疑一二。她性子虽直爽，但是对自己也是情深意重，要是她因此对玉姑娘无礼，或者竟至因自己误会玉姑娘，让玉姑娘难堪，这可都是自己的错误，那又该怎么办呢？
　　“陈家小姐在丽波那里？”
　　“是呀！正要和小姐去看玉姑娘呢！”耿忠随意道，眼光却还是偷偷打量着少爷的面部表情。
　　耿志真想趁这个机会也去见见那个玉萦雪，可是未婚妻在那里，自己又怎么能去呢？一时又想避开去，但是又怎么能避得开呢？
　　思来想去，自然还是不能去的了，那么，就等璧环来相见，如果她真的责备自己，也只有承受了！
　　可是，一直等了很久，也不见陈璧环过来。他不由疑惑，难道这璧环不是来看自己的吗？难道她真的生气了？生气了又怎么还会接连两天来？或许，是让我去那里？想到这里，心里也怦怦直跳，却还是不能下决心去见她们。
　　阳光依旧昏黄的，总是灿烂不起来的样子，什么时候真的会雪过天晴呢？
　　“志哥！”陈璧环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