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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四(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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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言语无味,头脑简单;幼稚可笑,迂腐不堪!空长了一副绝美容貌,恐怕也没多大出息!”
玉萦雪不解其意,愣愣地望着她。
老婆婆扯了扯嘴角,摇摇头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你这性子,恐怕更是难免!”
玉萦雪满心里想反驳,自己已经订亲,陌哥哥对自己情深意重,怎么还会有什么薄命之说?只是性子本淡泊,不喜与人争论,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位长者?
老婆婆道:“你还不以为然么?像你这丫头,犹犹豫豫,胆子又小,根本不能主动把握自己的命运,寻求属于自己的道路和欢乐,而且还会枉自耽误了别人!”
玉萦雪见那老婆婆现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忙道:“多谢前辈关心了,我不会的。”
“哼!”老婆婆鼻子里一声,摇摇头,觉得这丫头未免太过于单纯,哪里能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随即低头,修长而枯瘦的手指抚上面前古琴,轻轻弹了两下。微微斜眼看着玉萦雪,径自弹了下去,苍老古朴的声音唱道:
红颜胜人多薄命,脉脉无言怨春风。
闲倚斜阳思旧事,薄命一曲古今同。
可怜桃花夭灼灼,寂寂几度对新宠。
红颜未老恩先绝,徒留画扇送西风。
金屋妆成几人妒,一朝深闭长门宫。
凤兮四海求其凰,白头吟断半死桐。
生前已是失恩义,连理比翼更成空。
满城风絮飘飞尽,日暮已至又途穷。
浮云游子蔽白日,郎情妾意各西东。
枝头春意尚留驻,杜鹃声声泣残红!
多情总被无情弃,冷月凄清惊鸳梦。
昔日欢笑今日泪,歌舞散场太匆匆!
薄命妾,妾薄命,最是九转回肠痛。
怨重重,恨重重,怨恨有始却无终。
天涯沦落久寻思,莫如当初不相逢!
薄命妾,妾薄命,最是九转回肠痛。
怨重重,恨重重,怨恨有始却无终。
天涯沦落久寻思,莫如当初不相逢!
琴音极尽萧飒惆怅凄清之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老妇人的饱经沧桑的嗓音、曲调言辞的悲苦,更是让人不忍卒听。玉萦雪虽并不能完全有所体会,却已是潸然泪下。
南书陌在外本是极力想听动静,怕那老婆婆对雪儿不利,这时候听此悲音,也不禁动容。他本是心静极为平和之人,他所练的武功自也讲究平和冲淡。可是,这一日之内,先是在白洛江畔,再到这青河山谷,都听此悲音,而且似乎都与情爱相关,虽然与玉萦雪两心相知,却也不由很是惆怅,有难言之痛了。一时只觉得凄怆悲凉,很想避开,但玉萦雪还没有出来,也只有忍耐罢了。
老婆婆一曲既罢,见玉萦雪却已是两行眼泪顺着那白玉般的娇嫩面颊流下,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虽是极美,却也凄然。不由摇摇头,心内叹息,这样柔弱易感的心灵,又焉能不薄命呢?伸出皱巴巴的手替她轻轻擦去眼泪,叹道:“丫头!真是个痴丫头啊!你这样脆弱,如果没有对生活的韧性,今后可怎么办哪!”语气里竟有些关心爱怜之意。
玉萦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忙收敛心神,道:“老前辈——”
“叫我婆婆吧!真是迂腐得紧,有什么快活的?”老婆婆干脆地道。
“婆婆,你怎么知道我?”玉萦雪猛然想到这看似不问世事的老人竟然知道自己,心里一直也很惊异,但是一听她琴曲,自然给忘记了,这时候不禁问。
“还不是因为石木那小子!”老婆婆道。
玉萦雪不由脸红,难道他竟真的……可是,陌哥哥和原拓飞不都是说他那不过为了练九转回肠剑式之故吗?
老婆婆一笑道:“鬼山门下最有前途的第三代掌门弟子无情鬼石木,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本该是无情无义之人,却要对你大献殷勤,想来你定是不凡的了!而我这次虽才出来一趟,却满世界听人说什么天下第一美女玉萦雪之类的话。刚才石木带你前来,又称你为玉姑娘,不是你是谁?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会和五娘一样……”
老婆婆忽然住口不说了,又细细打量了玉萦雪一番,叹了口气。
玉萦雪满心疑惑,见她并不肯多话,只得敛衽行礼道:“婆婆眷顾,晚辈感激。”
“这有什么感激的?真是客气!”老婆婆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道,“你能听我抚琴,解我寂寞,该是老婆子感激你了!”
“婆婆!……”
“刚才那一曲名为《薄命曲》,你听懂了吗?”
玉萦雪摇摇头,道:“晚辈不太懂……”
“哼!”老婆婆鼻子里又一声,不知是怪她真的不懂,还是怪自己性急了些。半晌忽问:“丫头,你今年几岁?十六?”
“是。”玉萦雪倒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岁数。
老婆婆默默不语,也许是还没到时候……凝视着玉萦雪的小脸,很久方道:“你出去吧,外面那两个小子定是等得急死了,还不知道我会对你怎么样呢!”
玉萦雪忙站起身,行礼拜别道:“晚辈不知以后能否再来拜望婆婆?”
老婆婆一挥手,叹道:“不必了,老婆子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的。”
玉萦雪恭敬地退出去,见南书陌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关心地看着她,微微一笑。石木见玉萦雪终于出来,自然也极为高兴,只是见玉萦雪好像没看见自己似的,不禁又有些失落。
夕阳已将落山,夕照的余晖在对面山峰上熠熠生光,带些寒冷之意;不远处轻烟薄雾,笼罩在道旁树梢,更煞是好看。
玉萦雪随意瞥见山林深处隐隐露出点红色,微微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灌木,再走几步一看,竟是几朵山野小花,不由奔了过去。
南书陌忙也跟过去,玉萦雪蹲下身去,却是几朵含苞的杜鹃花,嫣红如血。轻轻触摸了一下,回头对南书陌道:“陌哥哥,你来看,这里竟也有这么早就要开花的杜鹃!”
“这里向阳,想来地气也较暖之故吧。”石木答道。
“枝头春意尚留驻,杜鹃声声泣残红!”刚才那老婆婆这样唱着,花鸟同名,只是现在却不是春暮之时,并非残红,而是红颜正欲初盛时啊!
南书陌不愿看着玉萦雪无谓的感伤,更觉得今天出门真是不顺利,怎么竟遇到这样的事呢?所以,伸手拉她道:“雪儿,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陌哥哥!”玉萦雪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其实也并不真的体会那曲中深意,也就云淡风轻地一笑。起身,伸手握住南书陌的手,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去。一眼瞥见石木正在一旁看着,忙让开了一点,小脸顿时又微微红了。
石木尴尬地将目光移到另一边去,疾步走在前面,心里更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