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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ity f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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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镜子我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待下课,这节选修课的无聊程度在那个黄土埋到脖子根的老头子唾沫横飞地将我旁边几个在下面看黄色小说的男生成功催眠后飙升到了一个堪称极致的高度,坐在后排的我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的脑袋,乍看上去很容易联想起《鬼吹灯》或者《盗墓笔记》一类的小说情节,我不禁觉得脖子里钻冷风,不寒而栗。
寥寥可数的几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脑袋跟鸡啄米似的此起彼伏,就在我悠闲地欣赏未来的“白骨精”们刻苦修炼的珍贵镜头时,我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不幸的是,那个本来兴致勃勃讲课的老头子终于对教室里的现状忍耐到极限了,察觉到了风吹草动后,正向我这里眺望。
而更加不幸的是,我在小心翼翼地躲开了老头子的眼睛,用一本书作掩护翻开那条短信,成功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因为惊悚而不由自主地放大的瞬间,手机滑脱了手指,在安静可比古墓的教室里,和地板撞击出刺耳的一声轰响...
然后雪上加霜的是,在这声轰响顺利惊醒了教室里一半沉睡的同学后的袅袅余音里,另一半沉睡的同学也顺利地被我的手机突然爆发的急促铃声给惊醒了...
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是:在我满头黑线并且头脑空白地捡起手机同时挂断那个署名“武琪”的电话抬起头时,我那双尚未从惊吓里缓过神来的眼睛,不出意料地在我身旁看见了一张纵横交错且恼羞成怒的,老头子的脸...
那条导火索——署名TT的短信上,赫然写着:衣飏出车祸了,速来...
而武琪打来的那个电话,我估计没错的话,也是想报告给我同样内容的事情...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那个电话响起的几分钟前,正在时代广场逛街的武琪,透过那座复杂宏伟的建筑的漂亮落地窗向下俯瞰时,目瞪口呆地看见对面街上,她的一个同学被几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架上了一辆黑色宝马。
那个同学掉落在地上的学生卡上,用娟秀的水笔写着她的名字:吕思倩...
吕思倩今天的行程安排,只有武琪知道,而让武琪恐惧得是,她只告诉了上次绑架她的那些人。
当时昏暗的库房灯光下。
为首的那个男人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对武琪说:“吕思倩和你的关系挺不错的吧,你帮我盯着她,并且告诉我她每天的日程安排,那么,我愿意考虑放了你...”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想走,就同意”
“好...我同意,但你不能伤害她。”
“没问题,这点毋庸置疑。”
说罢那男人起身离开,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时武琪听见他淡漠地说:“我叫邵丰,需要的时候我会派人联系你。”
武琪被“他们会不会将吕思倩先奸后杀再分尸”的想法鼓动得恐慌不已,在狂奔下楼发现车去人空后,她喘着粗气拨了我的电话,想寻求解决办法。
在被我挂断电话后,武琪愤怒不已地刚要再次拨过去,结果一个显示着TT大头贴的来电抢先震撼了她的手机,TT尖利得好像不小心光脚踩在了一堆碎玻璃上一样的声音狠狠地摧残了武琪的听觉:“武琪,你跑哪风骚去了,衣飏出车祸了,你马上给我飞过来!”
下午时分,大团大团乌黑破败的云朵夹杂着疾风从西南方向涌来,迅速地遮蔽了原本碧色如洗的天空,繁华喧嚣的城市,恍若电影里无数次上演的末世天劫般,人心惶惶。
鼓楼灰砖白墙的兽脊飞檐上,西洋样式的大钟精确无误地为这座物欲横流的城市播报着时间,无数精妆细裹的男人女人在它精美巨大的指针下匆匆而过,那些在隐蔽处印着古奇、香奈儿甚至LV的logo,剪裁合体的衣服,将他们为了赚钱而得以充实的表情衬托得无比虔诚。
柳汀高速外围那些依山傍水的老房子里,有将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一边伸着枯槁精瘦的手指招呼穿裙子的小孙女将晾晒的衣服收起来,一边从干瘪的嘴里,嘟囔着例如“啊呦要死的啦,瞧这个云头,多少凶的嗖”一类的话。
大雨滂沱而至前我和武琪赶到了医院,下出租车时我抬眼看着那幢颜色惨白的建筑矗立在妖云滚滚的压抑天幕下,突然很希望这是一场梦,我宁愿在这个梦里那个老头子不依不饶地让我写检讨,或者让我放弃Juny来学校这样千载难逢一睹他风采的机会,我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座半死不活的大楼前,面对早上还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地指着手里那份晨报上整形医院的宣传广告说“欢欢你真应该去咨询一下,你的脸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团顾晓蔷上次吃饭时攥在手里的抹布”的朋友出了车祸...
然后老天在我即将吼出“你瞎了眼”这样恶毒的语言之前,用倾盆大雨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
多年相处养成的默契使得武琪完全猜中了我的想法,她一边镇定地从她那个米奇包里拿出雨伞撑起来,一边用眼角斜视着我,从牙缝里恶毒地对我说:“都是你嘴贱...”
有那么一瞬间我错以为我旁边站的是TT。
医院的走廊永远让人觉得不安,尽管所有的日光灯都竭尽全力地发光发亮,但是还是有阴森憋闷的感觉,从心底泛滥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酸楚。
TT远远地看见我们后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逆光里她的样子端庄得仿佛一尊英国王妃的蜡像,我攥着武琪的手,甚至觉得等下TT会一脸微笑地迎接我们,并且说:“你俩怎么才来,衣飏自己回去打羽毛球了。”
可当我走近了才发现她平时熨帖的鬓角凌乱得像是刚和别人打了一架;脸上原本细腻精致的妆容被汗渍和血渍交相辉映成了一张五岁孩子涂鸦后的调色板;更扯的是她身上那件黑色小洋装,大片大片的血迹混着灰尘渲染在上面,将这套昨晚还在干洗店备受呵护的衣服直接变成了《法治报道》里凶案现场善后的抹布...
每走一步,我和武琪的心都下沉一点,等到我清晰地看到TT完全晕开的眼妆和眼眶里极力抑制的泪水时,我连哭死的心思都有了...
在人前从来不曾失态的TT现在这副模样,在我们绞尽脑汁的记忆里,从来不曾有过。
我抱住TT,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一点,“怎么样了?”
苦撑了这么久的TT一嗓子哭出来,边哭边用手指了指身后...
TT身后,是手术室紧闭的白色大门,门楣上那盏红灯,冷冷地俯瞰着各种人面对生老病死的喜笑嗔怒。
武琪皱着眉头问:“怎么就会撞到车呢?衣飏不是在学校忙校庆开幕式彩排么?”
TT从我肩上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她用一种让我听着毛骨悚然的声音和语气说了一句话...
我一把推开TT,用力掐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眼睛里的惊悚根本就掩饰不住。引出这个答案的武琪甚至还来不及惊悚,就整个人石化掉了...
有夺目的闪电,从遥远的云层喷薄出来,X光一样冰冷地扫描了我们胸腔的每个角落...
战车一样嘈杂的雷声,充斥了整个头颅,那些乱码一样的声线,将我们每个细胞,都震慑得肝胆俱裂...
这样的电闪雷鸣中,TT怨毒地说:“楚戈,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