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唐

25、赵小富

　　“你是谁？”
　　左阳大叫，一贯悦耳的嗓音中飞出几个不和谐的尖锐高音。那是一种让人听后非常不舒服的音调。魏锦辰不动声色，道出自己真实的职业。他一说完，便立即坐回到床边的椅子里，双手交叉在胸前，等待着左阳的反应。小丰从一进门就靠在门背后，好奇地盯着这个最近很有人气的明星。
　　左阳很快冷静下来，可还是嗤嗤地呼着气。他扭开头，冷冷地表示不明白。魏锦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自顾自讲起来，“照片上的男孩就是十年前任嘉萱那件案子的嫌疑人。他叫赵小富，这是十年前的照片，今年他应该二十五了。”
　　左阳扫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貌不惊人，神情萎靡，看不出能干出这种事来。“嘉萱跟我提过，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来告诉我？”他一脸迷茫。
　　“戏演得真不赖。”魏锦辰干笑了两声，“三年前你被星探发现才改名叫左阳，之前你一直叫赵小富。不过，在改名之前，你已经从丑小鸭摇身变为了白天鹅。”
　　“网上现在到处都是你整容的八卦新闻，你还不知道吧。”小丰说着递过来两张打印出来的网页，“喏，看看，你整容前的照片被人四处转载。”
　　左阳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两张纸，竟没有足够的勇气伸手去接。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无论他承认与否都不重要了。他低下头，保持着缄默。
　　“你去日本不是学习，而是通过劳务公司到那里打工赚钱，给自己再造一张脸。我去过那家中介公司，没想到资料室失火，文件全都付之一炬。巧的是，起火当天，你去过那里，又在第二天上午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我查过，公司那天根本没有安排你去那里工作，对此你要作何解释？”
　　左阳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魏锦辰从那张遮在纱布下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可怕。他们露出来示人的那张脸天真率直，貌似一眼就能看透，可藏在背后的却是阴险狡诈，极尽心机的真面目。这样的人比莽夫暴徒更危险。
　　过了一会儿，左阳像是想通了，长嘘出一口气，承认了自己改名整容的事实。“仅仅是这样而已。不这样做，我当不了模特，也当不了演员。可是其他的事，我真的不明白。”
　　魏锦辰跷起二郎腿，刚掏出烟，想起这是病房又忍住了。十年前的案子已经过了诉讼时效，那起纵火案也找不到直接证据，的确，他拿眼前的这个男人无可奈何。“离她远点，”魏锦辰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抓人是警察的事，我只不过受人之托来转告你别再骚扰任嘉萱。”
　　左阳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谁让你来的？！”
　　魏锦辰见他有些乱了阵脚，招手示意小丰打开门。一名老妇人从门外走入，小丰挽着她走到床边，指着左阳给她看。老妇人疑惑地望望左阳，而后转向魏锦辰，“这真的是小富？你们没搞错吧？”
　　“她是谁？”左阳如临大敌，全身冷汗涔涔。
　　“赵小富！”魏锦辰怒喝，“别再装蒜了！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打算六亲不认吗！”
　　“像这种侥幸逃过法律制裁，却还回来故意接近受害者的变态心理，我以为只有犯罪小说里才有。”小丰叹了一声。左阳欲按床头的呼叫铃，又被魏锦辰抓了回来，丢回床上。
　　“你们，你们……”左阳脸色发青，发出一声怪异的惊叫，脖子一仰，竟一头栽到床下。
　　“哎呀，不好，小丰去叫医生！”赵姨惊呼，“小富他有羊癫疯！”
　　“癫痫？”魏锦辰一惊，忙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此时的左阳口吐白沫，眼睛上翻，四肢僵直抽搐，整个人立时变得恐怖无比。
　　“老板，怎么办……”一向自诩胆大的小丰也傻住了。魏锦辰一个箭步冲出病房，直奔医生的值班室……
　　吴信朗拿着毛巾走进客厅。嘉萱蜷缩在沙发里，雨水顺着发丝浸润了沙发的靠枕。他擦干净她脸上的雨水，低声劝道，“去冲个澡吧，这样躺着容易着凉。”嘉萱眼光呆滞，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她倒来一杯热咖啡。热腾腾的咖啡喝下去，嘉萱仍在颤抖。“就是那张脸，就是那张脸……”她从进门就一直喃喃自语。吴信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左阳，是左阳……十年前……就是他……”嘉萱空洞的双瞳背后满是悲伤愤怒，眼泪成串地落下，“这是怎么回事？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她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肉中。
　　“嘉萱，你冷静点！”吴信朗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嘉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像一只恐惧的鸵鸟，瑟瑟发抖。“我真想死……”她的一番话令他心惊胆战，怀中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深深地纠结着他的心。他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安慰，直到她止住哭泣，不再歇斯底里。
　　夜渐深，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吴信朗把昏昏沉沉的嘉萱抱到自己的床上。那张床太大了，她躺在里头，愈加显得弱小。安顿好嘉萱之后，他坐到了书桌前，打开电脑，娱乐版的头条都是关于左阳整容的新闻。他大略看了看，内容大同小异，只不过那两张反差巨大的照片着实吸引人的眼球。网上的评论纷纷嚷嚷，左阳新拍的电影也被热炒了一番。这场闹剧最大的受益人无疑是康氏传媒。吴信朗迅速关闭了正在浏览的网页。调到静音的手机在桌面上游走起来，他接通了电话。
　　“Leo，出来喝一杯，我约了很多朋友。”康邵东略带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了，还有事要处理。”
　　“哎，真是扫兴，还想介绍蜜雪儿给你。”
　　合上手机，吴信朗删除了电脑中赵小富的调查资料。窗外的雨势越发大了，雨滴打在落地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窗帘间摩天轮的影子在雨雾中也显得模糊起来。
　　他回到床边，怜惜地望着缩在被单下的嘉萱。柔柔的壁灯撒在她的身上，恬静安逸，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如同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他推开她额前的发丝，将唇覆上。她全身一凛，蓦地睁开了眼睛。
　　“我吓到你了……”他惨笑，温柔的眼神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放了心，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臂有一道淤青，是昨天在卖场被货架压到的伤痕。没有他在身边，她总是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他站起来，走出卧室，去拿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