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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第二十一章

      张开手臂站着的这个姿势对于喻天晴来说,是个多么费力多么痛苦的姿势,她咬紧牙关忍着痛,生怕自己稍一晃动就会让一丝阳光漏过去,照到了那个倒霉的吸血鬼亲王身上,要了他的老命。偏偏还有个该死的小毛球来捣蛋,明知道她左胳臂受伤了,非要死死地咬住她的袖子,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喻天晴眯起眼睛看着涵洞外头的阳光,其实她心里真的很想扑进温暖的阳光里去,让它晒干身上难受的湿腻。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索尔亲王,这个时刻里突然对他生出了一股怜悯的情绪。他这样的人,一生都只能生活在远离阳光的地方,永远也无法体会带给万物生机的那种温暖和希望。
      索尔亲王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喻天晴的身后用两只胳臂死死地抱住她,他用的力气那么大,象是要把她瘦削的身体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安娜斯塔西亚……”血族亲王喘息着,在喻天晴耳后呢喃着唤出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我去向父亲求情,恳求他饶恕你……安娜斯塔西亚,别离开我……求求你……”
      语言只是一种表征,有时候不能准确而又深刻地表达出一个人内心的情感,所以人往往会在听到一段动人的弦律,或是看到一幅迷人的风景,又或者只是一阵风吹过、一片花飞落,一个眼神,一滴眼泪,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没办法用苍白的词汇表达出心里澎湃积郁的情感,没有一个字适合此刻澹荡的心弦。
      喻天晴听着索尔亲王悲伤的低语,一时之间完全愣住了。她僵硬地站着,背后那具身体开始颤抖,也许是在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泣。喻天晴眨眨眼睛,安娜斯塔西亚,听起来象是个人名,女人名。是这位亲王大人的相好吗?看他这么难过的样子,那个安娜,去世了?
      言情小说的荼毒让喻天晴开始浮想联翩,连带着对这个吸血鬼亲王的恨意也减轻了不少,她有些怜悯地听着索尔粗重的呼吸,在这个时候更加思念天意。
      思念……她的弟弟……
      喻天晴闭起眼睛叹了口气,身体的一阵阵剧痛让她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
      索尔听见她的叹息声,痛惜地搂紧她:“安娜斯塔西亚,别这样……别这么狠心……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双臂间突然的沉重,索尔迷乱地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女孩瘫软着低垂下头,两条手臂也重重垂落,小毛球吱吱叫着晃动身体,粉红的颜色开始变得有些灰暗。
      索尔亲王猛地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以这种姿势抱住这个东方女孩?他皱紧眉头看向那只毛球耶克,它的颜色已经变淡,说明这个女孩的生命力已经开始消失。
      不能让她死,她身上有太多秘密等待解开。
      可是要怎么才能救她?外面是强烈的阳光,涵洞里冰冷潮湿,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留在这里等待天黑,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去了。
      索尔亲王低下头,看着喻天晴没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心里竟然开始踌躇。
      佩特森先生找了整整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实在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下,扶着老腰直喘气:“没事,我就歇五分钟,一定能再找到一只毛球耶克!”
      莫尼卡小姐递过自己的手帕去:“老佩,歇一会儿吧,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找的。”
      佩特森先生四下里看看:“现在这是怎么了,我小的时候毛球耶克这种东西到处都是,现在怎么这么稀少了!”
      希思长老在运用自己的关系解决了和血族在街巷里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之后,也赶到了这面湖泊边。他年纪大,毕竟稍微镇定一点,在湖边看着天若瀚他们的搜寻方法以后,长老不满地摇摇头:“你们怎么知道天晴小姐一定会被吸进那条涵洞?就算她真的被冲到这个湖里,过去这么久了,不可能还留在水里。”
      在希思长老的坚持之下,所有水里的人都撤回岸上,一边休息一边商议对策。天若瀚在冷静下来以后沉声说道:“在那个悬崖上,那些血族为什么会攻击索尔亲王?索尔的家族和南欧这边的几个血族家族都是中立家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很融洽。”
      希思长老说道:“我正好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布加勒斯特这两天很奇怪地来了很多血族的大人物,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昆图斯长老,德国的塔尼亚女亲王殿下也来了,还有特兰西瓦尼亚高原上的几个老家伙,象是约好了一样,都聚到了这里来。”
      “塔尼亚女亲王?”天若瀚紧紧皱起眉头,“她和索尔亲王的关系非同一般,难道会是索尔请来的帮手?”
      希思长老摇摇头:“我知道的索尔亲王是个极端骄傲自负的人,他不太可能向别人请求帮助,一定是别的什么事让他们都集中到了布加勒斯特。”
      莫尼卡小姐沉声说道:“会不会就是冲着天晴而来?也许因为安娜长老走漏了家族的秘密,让这些血族知道了天晴和牲血咒的事,他们也是来抢夺天晴的。”
      希思长老又摇摇头:“天晴和牲血咒是让我们改变命运的方法,只有真心想摆脱被天主诅咒的身份的人才会希望得到天晴,那些自称拥有纯净之血的血族从来都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他们不会希望重新回到阳光下的。”
      “这就奇怪了!”小胖子汉森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贼肉,气忿地说道,“这些该死的血族总喜欢与别人为敌!他们都是一群该腐烂到地狱里的蛆!”
      佩特森先生一听这话,从地下一跃而起,满脸喜色地跳起来跑到汉森身边,耸起鼻子一通猛嗅,指着汉森蓬乱的头发叫道:“拔几根你的头发给我!”
      汉森瞪眼:“要我头发干什么?”
      佩特森先生着急地挥手:“快点快点,用你的头发来找一只库西达魔蝇,这里有山有水,是魔蝇喜欢生活的地方,快点!”
      汉森不明白,但还是一抬手揪了几根头发递给佩特森,揉着头皮皱眉道:“什么魔蝇要用我的头发来找?”
      佩特森先生一边从怀里掏出点粉末洒在手心里搓动汉森的头发,一边解释道:“库西达魔蝇是种噬血的神奇动物,它的嗅觉不如毛球耶克,但是对血十分敏感,让它闻闻天晴小姐的血,说不定能找到天晴小姐。库西达魔蝇白天都在暗处睡觉,要用处男的头发和药盐混合燃烧的烟,才能把它们吸引出来。”
      小胖子汉森一听这话两只小眼睛瞪得老大:“什么处处处处处男……”
      佩特森先生也瞪眼:“难道你不是处男吗?”
      小胖子汉森一咬牙,身上的贼肉也跟着哆嗦:“你怎么知道我是……处男!”
      佩特森先生挤眼笑:“我一闻就知道。”
      佩特森先生的法子还真管用,头发点燃后不久,从树林里慢慢地飞出两只金黄色葡萄大小的魔蝇,它们在老佩的驱使下,围着他留有头发灰烬的手心转了转,又飞到一边莫尼卡小姐手里拿着的那件沾血的浴袍上,吸足了天晴鲜血的气味,两只魔蝇慢慢飞高,在空中盘旋寻找了一会儿,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太好了!快跟上!”佩特森先生指挥似地挥动手臂,所有的狼人用比他快几倍的速度已经跟着魔蝇奔跑到了远处。天意跑在最前面,这里远离市区又是在树林深处,他恣意地变身成了狼人的形态,迈开坚定有力的步伐跟着着急速飞行的魔蝇,用尽全身气力向不知身在何处的天晴跑去。
      两只库西达魔蝇飞来飞去,竟然又飞回了离天晴落水处不远的河边,在河岸边浓密的树林里穿梭着,引领着勇敢的狼人战士们停在了一截废弃的涵洞洞口。
      坐在马克西姆肩头的佩特森先生用手捂住嘴,忍住强烈的晕车感,用手连连朝洞里指,坚持着说道:“毛球耶克,我听见了……”
      天意直接就要往里闯,天若瀚一把拉住他:“我先进去!”天意执拗地拉开舅舅的手,从今以后第一个出现在天晴身边的人永远都将是他,他要亲手把天晴抱回怀里。高大的狼人眯着一双蔚蓝色的眼睛,不得不弯着腰走进涵洞里,几步以后就看见了坐在一只水泥栓上歪靠着涵洞墙壁的天晴。
      天意飞扑过去扶住天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痛如刀绞,他单膝跪在泥泞里,用颤抖的手抚开粘在天晴脸上的乱发,终于又听见了她微弱的呼吸声!后头的人紧接着跟进来,马克西姆的头连连在洞顶撞了两下,嗷嗷地捂住脑瓜。
      莫尼卡小姐泪流满面,也蹲跪到了天晴身边。喻天晴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男式衬衣,和她黑色的头发一起,衬得脸色格外苍白。莫尼卡小姐揭开这件衬衣看看,底下喻天晴穿的还是一件男式衬衣,也还是黑色,这件明显大了好几圈的衬衣上满是泥污和血腥味。
      天若瀚向洞里走了几步,盯着黝黑深邃的深处看了很久,小胖子汉森用力嗅着鼻子,嘶哑着声音说道:“有血族的味道!”
      “汉森!”天若瀚拦住他,目光凶鸷地看向涵洞深处,“我们先送天晴回去,她需要治疗。”
      “可是……”
      “没有可是!”天若瀚一声低喝,小胖子汉森乖乖闭起嘴。佩特森先生这时候才走进来,低下头对着死咬住喻天晴衣袖的那只毛球耶克低语了几句,耶克这才松开嘴,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变回了灰色毛皮,安静地偎在了喻天晴的怀里。
      “看来这只毛球耶克喜欢上天晴小姐了。”佩特森先生说着,天意横抱起天晴,阴沉着脸走出涵洞。
      他们离去以后很久,涵洞深处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一个高大的身影凝视着远处仿佛只有一枚硬币大小的光亮洞口,捂住嘴忍住咳嗽,疲惫地靠在一边洞壁上,闭起了眼睛。
      喻天晴的伤其实不算重,就是看起来很惨。送进医院里紧急治疗以后,莫尼卡小姐亲手帮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干净的睡衣,再抱进松软喷香的床上。天意这个时候才被放进房间里,莫尼卡小姐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走出屋外关上门,把宁静的时间留给这姐弟俩。
      天意站在门边,有好一会儿没敢向里走出一步。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疯狂的搜寻,让他双眼下头现出了深深的眼圈。高大的少年静静地站立着,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床上那个熟睡的女孩,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牙关也咬得死紧。
      失去她的这几天,长得象几年、几个世纪,所有一切以往的记忆都消失,好象他的生命只从与她相遇那天开始。极光下她的脸是那么地美,如果说极光是引领亡灵进入天堂的火把,那么那一刻天晴的视线和笑容就是引领他走完今生道路的航标。再也不怕尘世波涛,不管有多大的风浪阴霾,只要有她在远处不竭地照耀着,他就不会迷失方向。
      床上昏迷的女孩眉头动了动,低声在梦里呼唤,天意,天意……
      泪水一下子涌出少年故作坚强的眼眶,对自己发下的誓言变成灵魂上的烙印,他走到床边,屈膝而跪,郑重而又轻柔地吻上了天晴的额头。灼热的眼泪滴落在喻天晴的眼皮上,滑进她的眼眶,和她的眼泪汇在一起,痛快地流下脸颊。
      “天晴,我在这儿,天晴……”喻天晴微皱着的眉头慢慢舒缓开,她很轻很轻地出了一口气,从灵魂深处放松了下来,梦中的黑夜里也渐渐升起阳光。
      喻天晴睡了五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当然就是天意。她的苏醒让所有的狼人都欣喜地放下了心,莫尼卡小姐亲自监督她的饮食,制定了一个符合中国人口味的食谱。佩特森先生把那只毛球耶克洗净吹干,送回到喻天晴身边,这个小东西象是认准了她似的,只要呆在她身边就安静,别人一拿走就叽叽乱叫。
      喻天晴把她被掳走这几天的经历源源本本说了一遍,在说到那一小绺维尔科拉克的头发时,小胖子汉森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一边的马克西姆盯着他嘿嘿坏笑:“手脚不干净的处男,会一辈子处男喔!”
      满堂大笑,天若瀚清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后来呢,那个巴托里伯爵是不是索尔亲王杀死的?”
      喻天晴点点头:“是的,原来他叫巴托里,他看起来太凶了!盯着我看的样子象是要杀了我似的!”
      天意握住她的手,天若瀚和希思长老交换一个视线,这之后的情况他们大概已经都知道了,喻天晴毕竟还是个女孩,现在又有伤,说得太多太危险了不利于她平静地康复。于是希思长老站起来带着大家先离开病房,小胖子汉森临出门前对喻天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喻天晴心里明白,回了一个OK。
      布加勒斯特现在这么危险,经过商议,天若瀚决定兵分两路,他和艾文表兄前往特兰希瓦尼亚,艾文的家乡寻找月下草,剩下的人护送着天晴迅速离开布加勒斯特,新月堡当然也不能回去,他们要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等着喻天晴康复,也等着寻找到月下草。
      这个地方,就是土耳其加利波利半岛上一座名叫塞斯托斯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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