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之光》桑远

2、哥的传说

　　夜风习习，黎黎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所住的小区，橘色的路灯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逼仄狭窄的楼道里，没有灯光，黎黎轻车熟路地摸黑登上三楼，悉悉索索地进门，开灯，脱鞋，直奔她思念已久的床。

　　“真舒服……”黎黎深陷床中，好一阵喟叹。这屋子是她堂姐结婚前住的，虽然老旧了些，地方又小，但却能省下她一笔可观的住宿费，而且，经她布置后，也算得上舒适，如今忙到虚脱的时候，她最想念的就是这张床了。

　　片刻。她勉强爬起来，撑起身，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案头工作，今晚，她还有一篇稿子和两门课的作业要赶。

　　推门声起，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你才回来呀？”

　　黎黎依旧埋着头，嗡嗡答道：“是啊……下午的那个学生临时家里有事，补课就挪后了2个小时。”

　　“你怎么总这么拼命！”

　　“这有什么！为过日子嘛。”黎黎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笑容。

　　“黎哥你别笑了，黑眼圈这么大，吓死人了都。”林亦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哼哼，林亦小样，损人的本事学得很快么。”

　　林亦绕过窄木床，走到书桌旁，“喏，今儿早点睡吧，明早还有课呢。”

　　“嗯。”黎黎支吾。

　　夜深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黎黎写下最后一笔，抬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才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心里一阵温暖，认识林亦，算是她来西城最大收获了。

　　还是大一新生报道那天，她遇到了这个皮肤白皙的腼腆女孩儿，面前行李堆得跟小山一样，一个人在角落里睁着大大眼睛，也不出声叫人帮忙，黎黎恰巧路过，实在看不过去，一热心，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扛着东西找到了寝室。从那以后，林亦对她可说是死心塌地，两人又恰巧同是中文系的，她便常黏着黎黎一起上下课，后得知黎黎不住校后，居然放着西大独间的宿舍不住，偏偏和她来挤这个破屋子，还坚持要给她房租，黎黎不答应，她还闹别扭。纵使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称的黎哥，对此番小女子也是束手无策。

　　时光一晃而过，两人竟已在这个小屋里住了两年。黎黎有点难以置信，抬头细细打量了下自己的小房间，微笑。

　　入睡前，朦朦胧胧地，她感觉到心里开了朵花：她仍可以如此幸福。

　　.

　　西大校园。

　　下午三点，人声鼎沸，林荫小道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分外招人注目。高个女孩一头齐耳短发，眉目清淡，步履匆匆，一派飒爽英姿；而另一个女生，娇小玲珑，扎了个直直的马尾，皮肤白皙，两手用力扯着那个短发女生，不住恳求，“走吧，走吧，难得你今天不用打工。”

　　“林亦，真的不行，你就饶了我吧。”

　　“有什么要紧，进了大学你一次校园活动都没参加过，去玩玩吧。”

　　“可那些玩意儿实在让我提不起精神。”黎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天哪，这个小女人怎么如此难缠。

　　“中秋晚会节目会很丰富的，你到底去不去，我可要出绝招了啊！”

　　黎黎一听这话儿，顿时蔫成小黄花，缴械投降，她最怕她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了，正待答应，谁知——

　　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什么绝招？我也学学。”

　　两人回头一看，均眼前一亮，白衣似雪，乃“西大才子”乔冬青是也。

　　“乔学长好，我们刚在开玩笑呢。”

　　乔冬青微笑，并不接话，只是把目光锁在黎黎身上，“今天的晚会有我的节目，算是我在大学里最后一次登台了，你们会来看？”

　　“当然当然，学长，我们会去！”

　　.

　　西大向来重视文艺活动，所以每逢佳节都会投入不少人力物力，而今年也不例外。黎黎低头看了看手里满满的气球、彩棒和糖果，有点哭笑不得。

　　临近开场，舞台下，人头攒动，温度飙升。

　　“黎哥，给。”隔着嘈杂的人声，林亦的声音传来。

　　“什么？”

　　“月饼啊，工作人员刚发的，我多拿了个给你，嘿嘿。”

　　“林亦，你是不是被我带坏了？越来越小市民，不过……真是好样的！”黎黎好一阵儿挤眉弄眼。

　　“快开场了，先不和你贫。”

　　……

　　“诶，你可别睡着了，最后一个节目了，是乔学长的。”林亦无奈地把在一边困顿的黎黎摇醒。

　　其实不用她喊，黎黎也快醒了，周围的呼喊声突然高涨，吓得她赶紧和周公说拜拜，直起身，黎黎望了望四周，看着他们个个情绪激昂，又一阵感叹。

　　许是她平日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太少吧，她从不知道乔冬青的人气会这么旺，粉丝这么狂热。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乔冬青见面的情景，不禁笑笑。

　　大一那年，她常在图书馆里写文章赚稿费，有一次，把一篇稿子落在了书里，等她回去找，已经没了踪迹，她自己也便忘了。结果，半个月后，林亦拿着学校的文学杂志找她，指着一篇文章旁边的“寻主启示”，问这人找的是不是她。后来，黎黎才认识了这个拾到她稿子的男生。

　　当时，舞台上的这个高个男生，伸出手，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对着她微笑：“你好，我是乔冬青，冬天的冬，青葱常在的青。”

　　灯影暗淡，全场哗然骤止，黎黎也将漫漫的思绪收回，专注地望向舞台。

　　帷幕徐徐拉开，一束细细的光线，直射在一个点上，渐渐地，光线聚成光柱，随后，手指跳动，钢琴声起。

　　音乐缓缓流淌。轻盈灵动，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踏在人心上一般，激越。

　　一曲终结，掌声不止。

　　坐在前排的黎黎也跟着使劲儿鼓掌，她从不知道，乔冬青钢琴弹这么好，才子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台上，乔冬青并不急着谢幕，而是拿起钢琴旁的一朵白色玫瑰，对灯光师打了个响指，走到舞台边，黑暗中，灯光相随。

　　全场先是鸦雀无声，后又沸腾，口哨声，叫喊声此起彼伏。众人一见这架势，都道是“西大才子”要表白了！

　　眼看着乔冬青走近，灼灼的目光，让黎黎纠结不已：怎么回事！这，这难道是——还未待她诧异完，忽然，全场灯光全息。

　　台下观众开始骚乱，有人大叫：“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立马出来维护秩序：“不好意思，同学们请稍安勿躁，后台出了些小问题，马上调整！马上调整！同学们务必拥挤！小心造成身体损伤！”

　　台下一片嘘声。

　　这种关键时分，大家都等着看重头戏呢，出什么乱子。前几排的女同胞们借着荧光棒微弱的光，确确实实看见乔冬青朝她们的方向来了，顿时，群情激动，纷纷上涌……尖叫声不断，惹得后排的同志心痒痒，还有人不断发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前排的随时报道啊——”

　　然后，月黑风高，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

　　先是某人大叫：“小心！”

　　紧接着又一人惨叫：“啊——”

　　啪嗒。

　　恰时，大礼堂的电力恢复正常。众人欢腾之下，纷纷抬眼向事发中心望去，对着此番情景瞠目结舌：

　　只见一女上前一大跨，马步扎实，臂力惊人，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岿然不动。被她抱着的，正是从台上摔落的“西大才子”乔冬青，此时，他手中尚握着那朵白玫瑰，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就是传说中的07级XX班的黎哥！”忽然，后面有人大喊。

　　“哦~~~”众人大悟。

　　西大民间早有一则传说：黎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