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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谁低头?谁展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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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就见他如离弦之箭,拉满之时,人就已经飞速弹出,一个探囊未及,便又是一掌相夺,两只手臂左出右推之时灵活的如一尾在水中摇戈生姿的鱼。
只是对方虽然手中抱着个人,但却丝毫不输与他招招巧妙而又及时的化解开来。
眉峰紧蹙处,他眼中焦火渐渐燃烧。
猛的一招“蛟龙出潭”,带起周围层层飓风之时,他用尽了全力,试图迫开他与怀中之人的“连体”。
而对方似乎也被他这招强迫性的掌力震的有些气血翻涌,眼见着那势如破竹的一掌转眼就要袭上自己的胸膛,阴了阴眸子,在掌风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终是将怀中之人推了出去,自己也因晚了片刻,胸口中了一分掌力。
脚下着力,不惜冒着来不及收回掌力反弹自身的危险,琴砚一个飞跃,长臂一伸,当感觉到手上有了一个实体的重量后,他扯了扯嘴角,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分毫。
突然,红色嫁衣的另一端似乎赫然多了些重量,心下猛的一跳,再看时,便见刚刚被自己震开的楼兰一身鲜红的在他对面勾了勾嘴。
“琴公子,这一招可是釜底抽薪啊,只不过——”
一语未了,便见他一个皱眉,接着嘴角便渗出了蜿蜒血丝。
与此同时,琴砚胸口也是翻江倒海,但他却因未开口而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实际口中已是一片血腥。
看出公子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咬了咬牙,也不管公子是否允许,琴音手握一把长剑,刚要加入,忽被一道凛冽的眼神给震住。
“琴音,你做什么?!”
这一句话说出显然漏了真气,一口鲜血下一刻便湿了衣衫。
见状,琴音眼中忧虑更深,但却有碍他的主子身份,只能在那焦急的唤了一句:“公子……”
闭了闭眼,还没待他出声,站在他对面的楼兰便轻笑道:“琴公子果然好忍力!如果不是你属下的莽撞,恐怕我真的会被你给蒙过去,看来你也受了不轻的伤啊……呵呵。”
闻言,本来还一脸焦急的琴音刹那便怔住了,下一刻便见他满脸自责悔愧的看着琴砚。
朝他投过去一个不要紧的眼神,琴砚这才缓缓开口道:“琴音,在这周围暗藏了不少的高手,你勿要轻举妄动!”
这本是一场默认的公平争夺,如果你一旦擅自加入,那么我就真的连一丝赢得的希望都没有了。
哈哈一笑后,楼兰将眼神投向他:“琴公子果然不愧为这临安城的传奇,不仅经商了得,就连武功也是上上之乘,果然这大宋还是有些人才的,不如,一并随了你爷爷加入大金国,不知琴公子意下如何呢?”
将手指几乎嵌进幽云的胳膊里,好半晌才听得他语气平淡道:“多谢楼公子的好意,只是琴某现在关心的是在下的侍卫!”
心思回转间,便听得他继续说道:“就算我们二人打到都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楼公子还是不肯出动自己的暗卫,看来楼公子也是个正直之人,既然这样,楼公子为何要苦苦为难在下的侍卫呢?”
闻言,同样紧紧篡着幽云胳膊的楼兰眼中闪过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流光后,便见他看着被二人拉的兀自站立的人儿道:“不是为难,是喜欢!”
抬起那张还未完全消退温柔的脸庞,他看着他,认真道:“琴公子,如果给不了一个人幸福,不如放手,由真正怜惜她、懂她的人来陪伴在她身边,不是更好吗?”
心,忽的一跳,他迎上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已没了丝毫不恭之色的人。
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主子与侍卫的关系,那应该在听到这句话时,除了震惊?便是震惊!
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这番话后,内心竟然有种奇异的气愤与恼火,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苦胀。
不错!凡是跟在了他身边的人,知道他暗自从事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离开他的管制,可是她?明明一无所知,自己却还是不肯放她离开,自己到底是不舍她的身手,还是在不舍——他对她的感情?
心神已经彻底的乱了章法,为何?为何自己独独对她有着一种不同于他其他人的感情?
这种感情是绝对不可以存在的!绝对不可以存在的!且不说这份感情到底是归属于哪一类?但光是这份独特、这份不舍就构成了一个隐患,只因他深知做大事的人,是绝对不可以有所牵盼,尤其是他!身上还背负着母亲的遗愿!那件事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差池!
他,可以为了义气或者为了对方能更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效命,他可以给他锦衣玉食、给他无上荣耀,甚至不惜为他肋插三刀,但他绝对不可以因个人的私情而让自己有所牵绊!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例子,自古以来比比皆是,他不可以步同样的后尘!绝对不可!
可,看了一眼因昏迷而头兀自垂在一边的幽云,他的心猛的一阵收缩的疼,难道就这样放手?自此以后谁也不是谁的谁?
见他迟迟不肯松口,楼兰心思百转间,便见他眼中杀气尽现。
“琴公子,楼兰是个自私之人,所以向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被他的阴狠一道,他心下不禁一惊:“楼公子此话何意?”
冷笑一声,他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琴公子也不愿放手的话,那只能一分为二了!”
瞳孔蓦地睁大,他胸膛起伏不定处盱衡厉色道:“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楼公子说的可是喜欢在下的侍卫的,现下又为何能说出如此残忍之言?”
阴骛一笑,他冷冷道:“琴公子也是男人,应该明白男人的一个特性,对于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成全?不过是因他们没有能力毁灭才说的一种大方之词,如果可以,谁都想亲手将之毁灭,这不仅仅是一种自尊受到伤害的体现,更是他们内心潜在劣根性的一种反应!”
停顿了一下,他直视着他,狞笑轻道:“琴公子是想作个成全之人还是——随我一道将她一撕——为二?”
周围一下子像是被点了哑穴般寂静无声,只有风阵阵掠过,只是那本是温暖的春风像是被谁在冷水里浸泡过一般,带者丝丝寒意,让人脊背发凉。
握紧衣料的手仿佛要将那一片殷红捏成粉碎,如那凋落的残红终被揉出了道道白印。
“你——定不要负她!否则——上穷碧落,我定不饶你!”
眼波一转,他道:“多谢琴公子的成全!”末了,眼光却是落在他那一直不肯放开衣角的手上。
但见他手指微微一松,他便一个扯力,下一刻人就回旋到了他怀中。
直到此时,他才看着他笑嫣如花:“琴公子好肚量,楼兰在此谢过了。”
手指处轻微的扯痛在提醒着他,那个偎依在他怀中的人已经彻底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后,她不再将是他的侍卫,再也看不到她风卷残云般的吃相;再也看不到她那明媚的如阳春三月般的笑容;再也感受不到那孩子一般纯真而又执着的情感了。
真的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眼角处突然瞥到一件物什向自己抛来,一个伸手接住,便听的楼兰慵懒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这半只麒麟角还给你,就当是我了了幽儿最后的牵挂,从此后,我们各自天涯,谁也不要犯谁的道!”
火红的衣角刚在树影班驳的地上拖出一段逶迤,肩膀忽地一沉。
嘴角一勾,他浅笑出声:“怎么?琴公子也有食言的时候?”
握着他肩膀的手几乎都快嵌进了他的骨头里,良久后,他终是放轻了力道,呼吸也似渐渐的变的平稳了许多:“琴某非君子也非小人,但还懂得一言既出的信用,这半只麒麟角你拿回去给她服用,只是琴某……有一事相求!”
转过身,他挑高眉骨,惊讶于像他那样高傲成功的人物也会有求人的一天,当下不禁脱口而出:“琴公子,请说!”
似是贪恋的再看了眼他怀中的人,须臾后便收回视线道:“她是个忠臣之士,醒来后定会对这件事加以追究,——到那时,还请楼公子告诉她……告诉她,琴某一生痛恨‘易主’之辈,让她以后不要再做同样之事!就当是……她前任的主子给她的一个忠告……”
那一刻,漫天的花雨纷飞,一抹血色夕阳萦绕在山峦的尽头,远处琴声愀然空灵,看着那副凄美的苍翠嫣红,他终是忍不住喃喃出口:“幽云十六——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