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今冬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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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扰乱了沉睡，连梦也被打断。
虞琴睁开眼，摸到手机，按掉了闹钟，屏幕上显示着“１１月２７日”。她挣扎着起来，冷空气挤进被子的缝隙，冻得她禁不住瑟缩。
好像有点冷了呢，冬天要来了么。那之后，气候变得很奇怪，十月的天气还是和夏天一样，人心惶惶的猜测，专家的安抚，混杂在一起反倒是更加的嘈杂了。还好城市供电系统终于是完全恢复的正常，所以也不用担心寒冷的冬天了吧。回想起那些总是停电的日子，黑暗还真是让人很没安全感的东西。
溪蓝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签证也下来了，订好了１２月３号的机票，说再见的日子转眼就到了面前。时间无声无息地走着，从来看不见人们的不舍和留恋，也没有人能阻止它的前进。这世上从不拖泥带水的好像就是时间，因为它无心也无情，甚至也看不见听不见这林林种种。
虞琴叹了口气，还是把手伸出了被窝，刚穿好衣服，手机就响了，是萧非发的短信。
“降温，注意保暖。”
从老家回来后，两个人之间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若即若离，又都在安全范围之类。虞琴渐渐不再梦到满身是血的陆迦，也渐渐不再排斥萧非的关心，她开始试着去呼吸新鲜空气，像思思所期望的那样尝试开始新的人生。
虞琴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溪蓝也推门出来，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
“小姨，早。”
“早啊。”
虞琴看着溪蓝的脸，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脸，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说再见了呢。
暑假结束后，溪蓝的家教工作也结束了。虞琴本来是叫她呆在家里好好温习大学一年的所学，她却固执地用半天来温习，另外半天来打工。然后火锅店的迎宾，快餐店的服务员，服装店的小妹，她似乎不为了赚钱，只是乐此不疲地做着各种尝试。
溪蓝说，“我得丢开过去的大小姐生活，好好学习什么叫人生百态。”
虞琴和陆爸爸听到后大笑不已，笑过之后又不免有些哀伤。人生百态这个词对溪蓝来说实在过于老成，不过所包含的意义，恐怕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体味的吧。
长大，这个词，是好是坏呢？还是，我们其实都是半好半坏的矛盾体，是是非非的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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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琴下车的时候刚好遇见同事，笑着打招呼，然后挽着彼此一起朝办公室走去。
１０月底的时候开通了新的公交路线，之前的免费司机工作也告一段落了。来往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反而带动了这个新片区的人气，一时间新开了不少饭店和小型超市。大家也就告别了日日回锅肉伴随的日子，开始对午饭有了新的期待。
城市的规划也最终敲定，虽然还是有人不满，却到底得到了大部分的认可。二环以外，安置房修得热火朝天。意外的是，这座城市的旅游业又有新的看点，卷土重来已经不能完整概括了。房价也没有大众预想中的狂跌，反而一跃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峰。茶余饭后的话题又多了不少，河边的麻将馆又开张了，连名小吃也在旧址重新开张了。
新生活，俨然已经开盘了。
虞琴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顺手拿过旁边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工作都渐渐恢复了正常，双休日也回来了，所有的痕迹都开始淡去，大家不再频繁地说到那一天，好像这样那一天就不曾发生过了一样。
前几天陈阿姨又来找了虞琴，提到陆爸爸以后的生活，陈阿姨说，人老了始终需要个伴儿的，孤独终老的日子并不如想象地好过。这话陈阿姨说得诚诚恳恳，半点没有老太婆年纪大了爱八卦的样子，虞琴却只能微笑着说谢谢。她不知道陆爸爸的心情，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会不会有一天觉得孤单。
她不知道时间要拉过多长的痕迹才能真正地抚平所有人的创伤，就像她可以笑着说要重新开始生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忘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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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蓝，你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
虞琴对着手上的清单，一件一件地算着，衣服、鞋子、药……她特地请了两天假，今天陪溪蓝整理行李，明天就出发了。她自己就总是马马虎虎的，所以也担心溪蓝会马马虎虎地忘掉什么。毕竟这次不一样了，以前溪蓝忘记带东西，她老爸心情好了会坐个飞机过去给她送，现在会这么做的人不在了，那个地方也不是买张机票就可以去的了。
“火锅料！”
虞琴终于从长长的清单里看到遗漏的东西，吐出了它的名字。换来的是溪蓝从床上跳起来，极其哀怨地嚎了一声“天哪……”，然后短发的女孩一边揉搓着可怜的头，一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懊恼地叫嚷着，“我怎么会忘记最重要的火锅料啊，讨厌啊……”
“跟你说了叫你等我回来再一起去采购，你也不知道在急什么。”虞琴捏捏溪蓝的鼻子，这个丫头，果然是很难对她放心啊。
“哎呀，那超市才重新开张几天，人都超多的。等小姨你下班人更多，会挤死的。”
虞琴这下不知道怎么反驳了，溪蓝说得也是，超市确实热闹得非同凡响，比以前过年的时候还拥挤。大家对久违的大型超市充满了热情，好像它的重新开张是新生活大门的钥匙，所有人都蜂拥而至，仿佛购物不是满足物质需求，而是一种精神食粮的抢夺。
“现在怎么办啊？”虞琴看看手表，已经９点多了，现在赶去最近的超市也已经关门了。
溪蓝看着虞琴，无奈地摇摇头，她真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啦？”
萧非突然伸了头进来，看着脸臭臭的两个人，一脸莫名。他下了班后去了医院的聚餐，然后就匆忙过来了，明天是溪蓝离开的日子了，溪蓝早早地就预约了他今晚来作告别仪式，顺便吃宵夜。
“萧非叔叔！”溪蓝跳起来，奔到萧非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撒娇，“怎么办，怎么办啦！”
“到底怎么啦？”萧非揉揉溪蓝的短发，一脸温柔，他喜欢这个女孩，她的开朗就像当年的某个人一样。可惜，某个人，现在不会这样对他撒娇了。
“我忘记买火锅料了。”
萧非愣了一下，意识到她烦恼的根源就是火锅料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因为火锅料吗？”
溪蓝扁扁嘴，很是伤心的样子，“萧非叔叔，你不知道啦，那边是吃不到火锅，我一定会难受死的。”
萧非继续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塞到溪蓝怀里，“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溪蓝打开袋子一看，激动地失声尖叫，“火锅料！”
虞琴看着开心地乱蹦的溪蓝，也忍不住笑了，但她更好奇萧非是怎么未卜先知的，“你怎么知道她没买火锅料。”
萧非坐到虞琴旁边，看着她的笑脸，“陆爸爸下午帮她检查的时候发现没买，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下班之后顺路去买的。”
溪蓝冲着萧非一笑，然后高呼着“陆爷爷万岁，萧非叔叔万岁”蹦到厨房去找陆迦爸爸了。
虞琴看看身边的萧非，他的脸上笑意还在，如果他不在，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谢。”虞琴不由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不同于以往的生疏，这次是真心的一句谢谢，带着无限的心情，无数的言已尽而意无穷。
萧非摇摇头，“我很喜欢溪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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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虞琴就起来了。相比昨晚上的热闹，今天早上就显得略微有些沉默了。昨晚上萧非就住在客厅里，早上虞琴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他。他眼神朦胧地跟她打招呼，乱糟糟的头发立着，她忍不住一笑。
“早。”
“早啊。”
萧非看了看虞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打着哈欠说道，“多穿点。”
说完之后，他自己往洗手间走去，剩下虞琴愣在门口，完全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果然是没睡醒么？
虞琴不禁好笑，嘴角又上扬起来，嗯，最近笑的频率倒是越来越高了。
陆迦爸爸早早地起来准备了早餐，其丰盛程度让其他三个人都咂舌，眼巴巴地看着陆迦爸爸，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倒是惹得陆迦爸爸有些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地解释着。
“我…我是想溪蓝出去之后很长时间都吃不到这些东西了，就…就多备了点……”
虞琴禁不住感叹道，“爸，你这不仅仅是多备了一点吧。”
溪蓝一下子就酸了鼻尖，把身旁局促不安站在桌前的陆迦爸爸拉着坐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低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着头不愿抬起来。
陆迦爸爸摸摸溪蓝的头，给她夹了灌汤包，也低低地说，“吃吧。”
吃完这顿饭，下次再同桌就是一年半以后了。
沉默地吃完饭，然后下楼，上车，四个人一路沉默地开到机场，气氛压抑得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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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里。
溪蓝拖着大大地旅行箱在前面走着，其他三个人跟在她后面，大家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谁说起。
走到入口的时候，溪蓝停下来，回过身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虞琴忍不住走过去把溪蓝抱到怀里，眼泪也流了下来，“溪蓝，到那边之后要尽快安顿下来，安顿好了就给我打电话。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凡事不要太逞强。打工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别人骗了。要对自己好点，钱不够就给我说，不要亏待自己，还有啊……”
溪蓝忍不住闷笑一声，“小姨，你快变唐僧了。”
虞琴放开溪蓝，敲敲她的脑门，想想刚在自己说的话，也忍不住破涕为笑。旁边看着两人也一起笑了，然而笑过之后，广播里催促的声音却清楚地传来。
“我该走了。”溪蓝冲他们微微一笑，笑眼里还有泪水，她走过去抱了抱陆迦爸爸，“陆爷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等我回来你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呢。”
陆迦爸爸抹抹眼泪，什么也说不来，只是不住地点头。他已经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孙子一般在疼爱了，现在却又要送她离开。
溪蓝又踱到萧非面前，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来，两个人咬耳朵悄悄说着什么。虞琴只看见萧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看了看自己，温和地笑开。最后他对溪蓝郑重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发。
“那，我走啦！”
溪蓝终于还是拉起皮箱，冲家人挥挥手，走向了关口。她努力挤出一个完美的笑脸，忍住澎湃的泪水，然后转身。
“就让我留在这个国家最好的样子是微笑着的吧。”溪蓝摸了摸随身的口，轻声地说着，这里面装着爸妈的合照，黑白的颜色，却是幸福的笑颜。
踏上飞机，溪蓝望了望候机大厅，闭上了眼。即将到达的，是她陌生的国度，是她未知的未来，是她新生活的起点，也是她最初的梦想。
这个冬天，不算太寒冷，只是离别，还是有些凄凉。
飞机场里，三个人还是静静地站着，望着窗外的开始启动的飞机，轻轻挥手。
“刚才溪蓝跟你说了什么啊？”
“你猜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今冬离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