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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22 多情总被无情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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沣淡忙一把接住飞扑而来的卓傲寒,以防这个冒失的丫头摔个底朝天,酒后的身体最是无力,偏她还这般胡来,真是孩子气。无奈着与容念清相视而笑。
乍雨乍晴两个更是不由分说地把如藤蔓般依附在沣淡身上的卓傲寒拽了下来,配合默契地给她套上来不及穿上的外衫,动作齐整地打理好她的长发,嘴上功夫更是丝毫没落下:“小姐,你若再这般胡来,我们可就‘家法伺候’了。”
卓傲寒脸色微变,忙不迭地认错讨饶,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虽然不明了所谓的“家法伺候”所指为何,但能让傲寒这么发憷的,想来也是让人头疼之极的了。
看着几人笑闹了片刻,沣淡这才在容念清身边坐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方放心道“气色尚好,只是到底不该那般纵酒才是。你可是有些不快?”
容念清苦笑,她的情绪,竟是这般毫无遮掩地展现出来了么。
“你素来冷静,鲜少有喜怒,但昨晚,你真切地动了怒,是因为他吧?”
心头万千思绪,似是杂乱无章,纷纷涌上喉间,却是言语不得,该怎么告诉他,她心里的不甘;该怎么让他明白,她只是不懂得表达情绪,而非没有情绪;该怎样说明,她的挣扎与犹豫。
闭了闭眼,容念清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明如水,仿若方才的纷乱只是一种稍纵即逝的错觉。
“无碍,只是一时心念杂了。”
沣淡也不逼问,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能想开,便很好。”
说话间,卓傲寒已经收拾妥当,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伸手挽住两人,笑得眉不见眼:“念清,淡哥哥,我们时候可以启程回盛京啊?我都等不及了呢,清苑的梨花树也该念叨我们了。”
沣淡伸手揉揉她的发:“还记挂着那梨花树下的清酒啊……”
卓傲寒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嘻嘻,淡哥哥你真聪明,我说得这么隐晦都让你听出弦外之音了啊——”
沣淡笑而不答,就她那点花花肠子,还真是一汪清水,什么都清清楚楚地露在天地间,通透得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出她的可贵之处。容念清却是无奈地点着她的额际,“真是满嘴不离吃的小馋猫。”
是啊,离开三年,那梨花树下掩埋的清酒该变得何等的清爽甘洌,还有爹爹,姆妈,未曾谋面的幼弟,是不是也有了不一样的风姿呢,真是期待。
“等雪略略化开些,我们便上路吧。”容念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帐外,仿佛看见了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衣角,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厢卓傲寒却是兴奋得直欢呼,大笑着和残雪她们商议着收拾行李去了。吟风也是喜上眉梢,盛京,才是她们的家,她们真正的家,回去的日子指日可待了,饶是沉稳如她,也不禁喜笑颜开,略略矜持片刻,终是加入了那热热闹闹收拾行装的“大队伍”。
容念清和沣淡略一愣神,也不禁被几人的喜悦感染,眉宇间透着阵阵快意。
正欲开口打趣傲寒两句,却在见到掀帘之人时生生愣住,来人一如既往的冷冽,墨黑的衣,寡淡的唇,狰狞的刀痕,似是不经意间夹杂了外围的丝丝寒风,整个人恍若冰雕,透着让人退避三舍的凉意。
粗枝大叶如卓傲寒,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怪异,方才的热火朝天硬生生地被左凝这冷若冰霜的脸色浇熄,心里有些着恼,却也明白这时候绝不能去捋老虎须,只能面色无措地向念清求助,却见念清俨然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不由得气结。
沣淡却是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襟,笑着冲左凝点头示意后又摸着念清的头顶温声劝道:“念清,静下心来,和左将军好生聊聊。”以眼神阻止她的反驳,语气更加和顺:“要了无牵挂地走,不要让人担心。”
见容念清点头答应了,这才拉着一头雾水的卓傲寒离去,吟风等人也是鱼贯而出,极有默契地将空间留给两人。
空气仿若凝结,整个帐内的都是让人险些窒息的沉闷之气。
容念清垂着头,仿若左凝不存在一般,只是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左凝似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控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但声调还是止不住地上扬:“你很想走?”
容念清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眨过,坐在轮椅上的她,似乎失了魂,丧了魄,隐隐透出几分苍凉来。
见状,左凝心里一直苦苦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啪”地一下,断了。
快步上前,使劲捏住念清的下颚,逼迫她的视线与他相对:“你还是想走,你竟然还是要走?我以为昨晚的亲吻后,你终是明白我的心了,却原来还是不行。”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却又蓦地发作起来,触目所及之物,悉数打翻在地,整个人都开始咆哮起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阿涧只是妹妹啊,她哥哥为了救我,倒在那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从来都是护着我的刑简,至死还记挂着幼妹的刑简,他临终的嘱托我怎么可以忘了,怎么可以放下,你说啊?啊?我怎么样才能够心问心无愧地放下阿涧,你告诉我啊……”
容念清神情恍惚道:“昨晚的那个人,是你?”
她絮絮叨叨,啜泣哭诉的臂弯竟是他,今早醒来时模糊杂乱的记忆,竟也是真的,她以为那一切都是酒醉后的一场梦——那个关于刑简的故事是梦,那个模糊的吻是梦,那个温柔的拥抱是梦,却原来,都是真的么?
但是,即便那一切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他左凝还是舍弃她了,无论什么缘由,他还是舍弃她了,恍惚间,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左凝却是误解了她的泪,整个人如发狂的猎豹,整张脸寒若冰霜,眼里的滔天怒火仿佛要将念清生生焚烧殆尽,“是我你很失望?那你希望是谁?”暴躁地踢开脚边之物,脸上竟是带着冷酷的笑意,抓住念清的肩膀喝问道:“说啊,你希望那是谁?张岳峰?斯律?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无双公子’?”
他每说一个名字,念清的脸色就跟着苍白一分,到最后竟是惨白如纸,脸上又是泪又是冷汗,似是很难受,偏她倔强得不肯示弱半分,而盛怒中的左凝也无暇顾及,两个人就这般僵持着……
半晌之后,念清似是心灰意冷般地闭上眼:“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
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原来,我们之间的信任,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你看,三年了,我从来不曾知道,冷傲如你,竟也有这样暴躁易怒的一面,是我从来不了解过,还是因为我的存在,才有了这样不一样的你呢。你看,在最后的离别之前,你终究还是不耐烦了,所以不愿再维持虚伪的和平假象,终于破罐子破摔了吗?
我累了,而你也这般厌倦,所以,放手吧。
左凝却似读懂了念清未曾出口的话语,方才因她眼角的泪而泛起的丝丝悔意又被接踵而至的怒意掩盖,“砰”的一拳砸在地面上,登时血流如住,而他却仿若感觉不到那疼痛般,只是双眼通红地摇晃着念清:“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听见没有?”
念清只是哭泣着摇头,这样的左凝实在让人心生惧意,太陌生,也太咄咄逼人,肩上的力道大得吓人,似乎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摇得移了位,好难过,爹爹,念清好难过……
似乎上天听到了她的求救,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左凝,够了!”继而肩膀的疼痛欲裂也得到了舒缓,眼前一花,已被来人牢牢纳入怀中,熟悉的松香萦绕鼻端,是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