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の蔷薇》梓曰

2、程翔

　　季明轩见到李赫先的时候，后者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居然有这么帅气的警察。”李赫先挑眉，“冒昧问一下性向？”
　　“现在流行这种问候语？”季明轩打量着对方公孔雀似的打扮，皱眉。
　　李赫先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难得碰上这么帅的，可惜不解风情”，言罢眨眨眼睛笑得更欢畅。
　　“你们GAY……”还没感慨完就被李赫先一把打断。
　　“什么你们，难道你不该说‘咱们GAY’？”
　　季明轩一滞，随即神色一凛，倒吓得李赫先连忙转口：“季警官要问什么就问吧，就冲您这张脸，我一定知无不言。”
　　“程翔是不是同性恋？”季明轩也不再废话。
　　“他不是有女朋友？”
　　“那他怎么会跟你熟？”
　　“拜托啊警官，”李赫先愤愤不平，“跟我熟就一定是同性恋吗？您能别戴着眼镜看我吗？？？”
　　“我不近视。”季明轩淡淡道。
　　“……”李赫先无言以对。
　　“似乎没有人知道程翔有你这么个朋友。”季明轩分析道，“如果不是查了他的通讯录，我根本找不到你。”
　　“他是艺人，自然不会想让人知道有个同性恋朋友。”李赫先解释的很坦然。
　　“他不是视觉系乐队的么，同性恋也没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跟警官您思想这么开放的～！再说他也不是同性恋，被人乱编排的话不更郁闷。”
　　季明轩把他的讽刺当作赞美，还点了点头以示支持。
　　李赫先更加无言。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七年。”李赫先回想起第一次见程翔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笑了。
　　“七年？”季明轩倒是一愣，但看见李赫先笑得YD不由得讽刺道，“你勾引他没成功？”
　　“啊，恩。”其实是他找的我呢，李赫先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那年他十四，跟诸多社会底层人一样，窝身于一个低贱的地方，有一个低贱的职业。程翔走进那家酒吧的时候他正蜷缩在沙发上补觉，十四岁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不想因为睡眠不足而影响以后自身的质量。但是他被周围人压抑不住的赞叹声吵醒了，揉着眼睛爬起来往外看，却正看到望过来的程翔。
　　然后程翔走了过来。
　　然后程翔带他开了房间。
　　到现在想起来李赫先还是忍不住会笑。
　　被拉进房间，就在他暗想一次睡不足也没什么比不上这难得一遇的帅哥的时候，程翔一脸严肃地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试试我是不是同性恋？”
　　满脸黑线的他只好想尽办法去试，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他放弃了，他跟程翔说：“大哥拜托你别试了，我快累死了，你真不是同性恋……”
　　再后来，他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不是同性恋的客人，知道他叫程翔，是个乐队的主唱。
　　再再后来，程翔帮他还了债，找了份正经的工作，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干，就硬塞了他过去。
　　再再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个男人总是那么冲动。
　　冲动到，会有现在这种结果。
　　季明轩安静地喝着咖啡，等着他回忆完。
　　然后什么都没问。
　　李赫先想，也许这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怪了点，跟那个叫程翔的一样。
　　“我想，也许他是认真的。”李赫先慢悠悠地想了想，又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
　　“认真去死？”季明轩愕然。
　　李赫先神秘地笑笑，侧过脸去看向窗外。雪化得很快，一天的时间，居然就几乎没有了影子。他原以为感情也会是这样，再深再沉，也会有化干净的一天。可惜……
　　“其实他比我幼稚，真的。”
　　“你喜欢他？”季明轩莫名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哈？”李赫先回过头来偏着脑袋看着他，想了想，缓缓地笑道，“不，我爱他。”
　　阳光从玻璃窗折射进来，耀得季明轩眼前一晃，他眯着眼睛听得这句话，竟没有丝毫惊讶。“你……”
　　然而要说的话却在眼睛睁开的时候却完全滞住。
　　偏着脑袋看他的李赫先跟刚见面时完全不同，清秀的眉头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季明轩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大跳，如果是这样……
　　到底是自己有问题。
　　还是这……其实是事实？
　　“我想告诉你的是，”李赫先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任何沾上感情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理喻，即使结局是苦的，也会心甘情愿。”
　　季明轩盯着他。
　　“程翔是，我是，”李赫先又笑得YD起来，迅速起身俯在季明轩耳侧，“你也是哦～”
　　季明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李赫先于是大胆地在他侧脸上“啪”地亲上一口，潇洒离去。
　　桌下紧攥的手缓缓松开，季明轩咬牙切齿道：“是，感情受过伤的人更是不可理喻。”

　　手中的报纸扔到一边，“视觉系歌手程翔确认系自杀”这种大字让他头疼。破旧的小巴士跌跌撞撞行驶在不知道哪里是结尾的小路上，季明轩暗暗庆幸自己身体结实，否则怎么也得贡献出早饭来。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样的破车上？
　　手机那头的声音依旧温吞，“恩，我接到警局电话了……啊，报纸也有看。”
　　“我……”季明轩不知道到底该讲些什么。
　　“没有关系，真的，季警官，我知道你尽力了……还是谢谢你们了……”
　　“不是的。”季明轩连忙打断他，“这样吧，我现在有点事情，晚上见面怎么样？”
　　“啊，好……”程飞似乎在想些什么，但还是答应了。
　　挂掉电话，季明轩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要走到最后吧。

　　有点不敢相信，季明轩确认般地重复一遍：“你……是程飞和程翔的叔叔？”自家叔叔虽然长相上跟自己差别很大，但好歹层次上差的还没这么夸张。
　　“对啊！”完全没有农村人该有的憨厚模样，看上去年逾五十的糟蹋大叔一脸不耐地反问，“我说前几天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我都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大清早的又来了……”
　　“我只是来问问程飞和程翔小时候事情的，我也知道，近期的您可能也不太清楚。”季明轩好脾气地回答，但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眼神。大叔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嘀咕着什么找了个凳子给他坐下。
　　季明轩眉毛一挑，知道胜利在望了。因为上次来的一群人，是站了两个小时的。
　　“阿保和阿重啊，小时候是很乖的，不过我还是喜欢阿保……”大叔接过季明轩递过去的烟，立刻摆出了唠家常的姿态。
　　“你说什么？”季明轩蓦地怔住。
　　“阿保和阿重啊！”大叔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奥，就是程飞和程翔嘛，这是他们小时候的名字了。他们那妈生他们时候难产，差点去见阎王，老幺就给他们起名一个叫阿保一个叫阿重。”
　　“上次那群人来，你没有告诉他们？”季明轩觉得脑袋中有什么越来越清晰了。
　　“没啊，他们现在叫程飞程翔，我叫他们小名还让人觉得跟他们怪熟似的。人家现在红火了，我们哪里高攀的上……”大叔打开话夹子，到不似开始那么排斥，兴许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听他讲了。
　　季明轩点点头，安静地听下去。
　　程飞程翔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本来保险金有很大一笔，是由叔叔代管的。但是后来叔叔把钱给了自家儿子做生意，经营不善全赔光了。之后就又看上小哥俩的那幢房子，没想到却是怎么都弄不到手了，两边决裂。母亲那边是独生子女，倒是外婆支撑了两人好长时间，好在程飞程翔当时已经快升高中，多少能打点工，日子到大学外婆去世，还不算难熬。
　　大叔说到现在两人红火了之后从不回来一脸愤愤，季明轩心下了然，只是微笑。
　　大叔被他笑得毛毛的，只好自动换上别的话题。
　　“唉，你不知道啊，阿保其实还是回来过的，结果被阿重那小子知道了之后回去打了一顿，以后回来都是偷着的……啧啧。”大叔抽着烟，脸上的褶子一颤一颤。
　　“程翔打过程飞？”季明轩被这句话震住。
　　“是啊，说到底还是阿保好啊……当年那房子本来阿保是同意的，谁知道阿重那小子拿自杀吓唬他说什么只跟哥哥一起，死都不回来之类的，啧，现在还不是应验了……”
　　季明轩拿烟的手顿了顿，倒是屋里走出来一个火气十足的大婶：“你个死老头子又什么都说！有说这个的还不如去把你儿子拖回来打两顿！”说完又气呼呼地钻回去。
　　“唉唉！”大叔急了，跟着钻屋里去。
　　季明轩想了想把烟留在凳子上，向村口走去。
　　十二点的车。
　　季明轩抬手看看表，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