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脾气》lco

4、第 4 章

　　陈倩的宿舍也是八人寝，每天晚上都少不了吵闹，好在难得放假一次，其他人都外出了，倒是只剩了陈倩一个人，让她舒舒坦坦地睡了个好觉。
　　陈倩习惯早起，不到六点就自然醒了过来，睁眼之后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想去学习。

　　今天是休息日，食堂也不营业，陈倩本来想去小卖铺买袋饼干，可到了地方一看，往日早早就开门的小卖铺竟然也没开门。

　　休息日当然不会有太多的生意，但老板娘张婷是个闲不下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早早开门营业，碰几块钱买卖的运气。
　　可今天她竟然没来开门。

　　转念一下，张婷跟她老公的事恐怕不好解决，估计是真的没精力来开店。
　　陈倩决定放弃自己的早餐，先去教室看书，然后提前一点出去吃午餐。

　　陈倩来得早，可教室里有个比她更早的人。

　　是吴小伟。
　　吴小伟的位置在最角落，身后是垃圾桶，头上是监控，谁都不愿意坐这里。
　　一些以前陈倩忽视的地方，今天突然变得浓墨重彩起来——她们班按照成绩排位置，每次月考之后轮换，成绩好的人先挑。
　　按照陈倩的印象，吴小伟成绩确实不突出，但也绝不至于垫底，他完全有机会选择更好一些的位置，可不管其他人的位置怎么变化，吴小伟永远坐在这个角落，默默地做隐形人。

　　是他自己就是愿意坐着，还是有别的原因……陈倩暂时压下这个疑惑，跟吴小伟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在陈倩进门的时候，吴小伟就循声看了过来，可又马上垂下头，避开与陈倩视线的碰触，过了两秒，他可能觉得不妥，又重新抬起头来，发现陈倩还在看着自己，艰难又努力地点点头回应了她。

　　吴小伟反复的举动容易让人误解，曾经陈倩也以为他不爱搭理别人，可经过昨晚的事，陈倩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于是多拿了点耐心出来，果然等到了吴小伟抬头回应。

　　打过招呼，陈倩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搬出试卷开始刷题。

　　小县城位置偏远，教育水平在省内年年垫底。整个县城只有一所高中，能上一本的人屈指可数，以至于校方懒得按成绩分班，每个班的水平都差得大致相当。
　　唯一的异数是陈倩。
　　从高一开始，陈倩就是年级第一，每次都能横甩第二名一百分以上，成绩好得不可思议，属于连校长都对她和颜悦色的尖子生。

　　陈倩的注意力很集中，一旦她全身心投入在题海之中，周围的动静就很难影响到她。
　　等她专心致志写完试卷，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会教室里又多了几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看书，谁都不会东张西望。

　　到了高三，谁都知道学习是最要紧的事，可依然有很多人欠下的功课太多，哪怕有心都不知道该朝哪里使劲，几度挣扎最后还是放任了自己的懒散。
　　陈倩她们班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这些人就算坐在教室里依然可以无所事事，睡觉、打牌、闲聊、玩手机……还有在教室里亲亲我我、打情骂俏的。

　　搁在平时，站在讲台上朝下看，只会觉得这个班的学风烂到透顶，根本没法一眼挑出认真看书的人。
　　唯独到了休息日，这一天还会来教室看书的，都是认真的学生，坐下来就开始学习，谁也不会干扰谁。

　　陈倩很喜欢这一刻，看着其他人认真的身影，总能令她更加坚定一些。

　　眼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十点，陈倩拿上本子，轻手轻脚地溜出教室，直奔数学教研室。

　　教研室的门已经开了，陈倩她们班的数学老师林英妍正在浇水。
　　林英妍很年轻，又在外面读了很多年书，打扮很精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赏心悦目。但她声音太过温柔，刚毕业的时候又没什么经验，镇不住班里那群混不吝的学生，反被气哭了好几次，差点辞职走人，好在陈倩这个课代表争气，给了她一点信心。

　　陈倩敲了几声门，得到林英妍示意之后才进了门。

　　教研室里放了很多密封装订的试卷，这是她们前几天月考的卷子。数学试卷改得快，现在已经全部批完，只剩拆封分装之类的杂活。
　　陈倩过来，就是来帮着林英妍整理试卷。

　　“这次有个满分的，是其他老师改的卷子，但我猜肯定是你，”林英妍将工具递给陈倩，一边碎碎念，“我们这次买了省一中的试卷，跟他们联考，比去年的高考卷还要难一些，我问了我朋友，就算是省城的学校，这次能考满分的也没几个……”

　　陈倩熟练地拆着密封条，然后再按照班级分类。

　　她们年级文理科各有三个班，理科班人数也有一百好几十，但每次试卷都改得贼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会做的人太多。
　　随便翻开一叠试卷，绝大多数人连一道大题都写不出来，批起来自然省事。

　　陈倩对别人的分数不感兴趣，不管谁考了几分她都不会特意关注，只顾着能赶紧将这些试卷分完。

　　林英妍自然也没闲着，她也拿了一摞试卷整理，只是她还要分点心思出来同陈倩说话，“等你总分出来了，我再帮你问问在省一中你能排第几……已经十月底了，再坚持几个月，你肯定能上个好大学……”

　　林英妍想哪就说，不知不觉两人就把所有的试卷都给分完了。

　　分完试卷，林英妍又给陈倩开了个小灶，根据月考的试卷，发散性地讲了点难度比较大的知识点。
　　她们班整体水平不行，考十几分的都大有人在，在课堂上，林英妍得顾及大部分的同学，讲的内容没法深入，只能反复地讲基础的知识点。

　　至于陈倩，她一个人拔尖太多，课堂上讲的内容跟不上她的进度，林英妍也只能在课后尽量找时间为她上课。
　　好在陈倩足够聪明，一点就通，很多地方都可以自己想明白，总的来说不会占用林英妍太多时间。

　　上完小课，时间也过了十一点，虽然还没到饭点，但陈倩的胃已经开始抗议。

　　林英妍要请陈倩一起吃午饭，陈倩推辞不过，跟着上了林英妍的车。
　　她们学校的位置偏远，周边没什么餐馆，最近的小吃店都得走个十几分钟。

　　在经过小卖铺的时候，陈倩留心多看了一眼，往日这个时候，张婷应该在打扫卫生，可现如今依然店门紧闭，不见人影。

　　今天校园里清静，林英妍不用避让行人，很快就载着陈倩驶离校园。林英妍带着陈倩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家门店看起来最干净的面馆。

　　两人刚一进去，迎面就碰着了个熟面孔——吴小伟。

　　吴小伟系着一条围裙，正麻溜地收拾餐桌，听见动静喊了一声，“里面有座。”
　　这句话他大概是说过太多遍，出口得极为顺畅，丝毫没有卡壳。

　　说完他扭过头来，这才看清楚新来的客人是谁。

　　双方都楞了一下，林英妍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你亲戚的店？”

　　吴小伟点点头，先喊了一声“章老师”，又引着她们去干净的桌子旁坐下，拿来菜单给她们看。
　　拉面店不大，种类也不多，两人各点了份牛肉小面外加几串烧烤就完事。

　　等吴小伟收好单子离开，林英妍才对陈倩说，“这应该是吴小伟舅舅开的店，他生活费都是舅舅给的，只要休息日他就会过来帮忙，有时候太忙赶不上门禁，被门卫拦着训了好几次。”

　　难怪昨天吴小伟那么晚才返校，陈倩想。

　　“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也认真，可惜成绩就是怎么也上不去，看着我也着急，如果可以，你帮着多关照下成吗？”

　　陈倩“嗯”了一声应下。
　　虽然林英妍经常被学生们气到崩溃，可冷静下来她还是得操心他们的成绩，为此，她跟陈倩提过很多次，让陈倩帮一帮其他学生。
　　每次陈倩都点头答应，只不过……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来问陈倩问题。

　　小面很快被端了上来，趁着吃面的功夫，陈倩悄悄偷瞄了吴小伟好几眼。
　　面馆地盘不大，是家夫妻店，一到饭点人手显然不够，吴小伟就一刻也没停下来过，忙进忙出，累得满脸通红，可他脸色如常，完全没有浮躁的痕迹。

　　陈倩跟林英妍很快吃完，眼看店里客人越来越多，她们也就没有久留，腾出位置让给别人。结账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一番推诿，吴小伟的舅妈连连摆手不肯收钱，林英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钱递出去。

　　将师生两人送走，舅妈拉过吴小伟问他，“刚刚那个女孩，是不是你们班老考第一那个？”

　　吴小伟点点头。

　　“那你可得离她远点！她妈跟我是一个村的，从小就是个坏胚，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像话，听说她以前还敢打老师，要不是看她成绩好，早就得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