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脾气》lco

1、第 1 章

　　“你竟然不知道陈倩的事？！”
　　“什么啊什么啊，我真不知道，你告诉我嘛。”
　　“那你可别告诉别人……陈倩她妈是做‘那个’的！”
　　“哪个？”
　　“就是……”

　　砰——！
　　这句话还没说话，一声巨大的砸门声将她们的声音生生切断，她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们。
　　这个女孩看起来消瘦得过分，个头也不高，但浑身上下都飘着股不好惹的戾气。

　　好巧不巧，这个一脚将门踹得震天响的人，正是她们议论的主人公陈倩。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陈倩冷笑。
　　这是别人的宿舍，可陈倩还是十分不见外地走了进来，她站了个微妙的位置，恰好能封死出口，让里面的人没法冲出去。

　　里面的两个人相互看看，她们逞的是一时的嘴快，根本没想要跟陈倩对线，这会被人家抓包，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陈倩的话，干脆一言不发，指着陈倩耍两下威风就能离开。

　　陈倩见她们眼神躲闪，知道她们眼下是再蹦不出来什么屁，心里觉得无聊，也懒得趁势纠缠，冷哼一身便转身走了，顺便还将铁门重重地带上，再一次弄出震耳的噪音。

　　等陈倩的身影彻底消失，宿舍里装鹌鹑的两个人才疏了口气，其中一个还低声骂了一句——“没爹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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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倩其实并不认识这两个女生，不过她也不意外，县城就这么大，她妈行事又不知收敛，别人知道底细再正常不过。
　　因为陈倩生父不详，亲妈又是个不光彩的，她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嚼舌根，按理说早该习以为常，可每一次她还是忍不住冲动上头。

　　“唉……”
　　陈倩轻叹一声，无所事事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提着书包慢慢踱步回家。

　　小县城总共就巴掌大的一点地方，陈倩家离学校也就二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哪怕她走得再慢，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家。

　　陈倩家在城郊，这一片都是自建房，勉勉强强留了几条纵横的路用来通行，可这里的户主都是些不讲规矩的，私家车乱停乱摆，谁也不肯客气一点。在横七竖八的车辆之中，还有人愣是挤出来一点地盘，摆了两桌麻将，供附近的老头老太打牌。

　　这些老头老太看起来都得有六、七十岁，可精神还相当抖擞，反应也不见迟钝，打牌之外还留意着响动，谁进谁出他们都得看上几眼，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劲。

　　他们远远听见脚步声就停了动作，齐刷刷地朝陈倩望了过来。
　　他们跟陈倩算得是邻居，尤其陈倩她妈在县城里算个惊世骇俗的角色，附近就没人不认识她们母女，见陈倩回家，连牌都不忙着搓了，都用探究的目光盯着陈倩。

　　可陈倩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他们一点余光，更别说停下来打个招呼，她自顾自地走到自家门口，开门进去再关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根本没瞧见旁边坐了两桌人。

　　“啧啧，这小姑娘眼睛是长天上去了，连叫人都不会。”
　　“她就这样。”
　　“她妈是鸡！你还指望她能懂事？”
　　“母女俩都一样脏，她们住在这里可真晦气，要教坏了我孙孙，看我不得把她们给剁了。”
　　“……”

　　陈倩家是自建的两层小别墅，还带了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种了些命硬的花花草草。陈倩每个月只放一次假，她妈陈淑芬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些草木只能指着老天过活，勉勉强强活过了一年又一年。
　　放下书包，陈倩找了个桶，接了水给院子里的草木浇水。今年天干，这些花草已经枯黄了一片，看起来再撑不了多久。

　　这些花草都是陈淑芬花钱请人来种的，她只是一时兴起，之后连一瓢水都没浇过，完全不在意它们的死活。
　　陈倩也曾试图说服她，希望她能隔几天浇点水，可陈淑芬反而很开心地说：“死就死了，到时候再种一院子的小苍兰，五颜六色的，看着多舒坦！”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陈淑芬，这是陈倩活了十七年悟出来的真理，她只能强迫自己放弃幻想，管好自己就完事。
　　等明年高考之后，陈倩就能远走高飞，彻底远离这个行事荒诞的妈和永无休止乱嚼的舌根。

　　放下水桶，陈倩正准备回屋，她家的大铁门突然被敲得砰砰响。

　　这阵敲门声又急又狠，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叫骂，怎么想都透着不怀好意，若是别人估计得懵逼一会，可陈倩立马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毋庸置疑，一定是有人来找她妈陈淑芬算账的。

　　虽然陈倩不想面对，可不得不承认，她妈的的确确是个卖的。

　　从陈倩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会有些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打上门来，有时候是原配来教训陈淑芬，有时候是被骗的男人来讨钱，还有时候是同行来扯头花……只有陈倩想不到的，就没有陈淑芬不敢做的。

　　诸如此类的场面陈倩经历得太多，每次陈淑芬都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留陈倩一个人应对。早几年，别人看陈倩还是个小孩，知道没法跟小孩掰扯，一般人也就这样算了。
　　但随着陈倩的长大，别人的顾忌自然也相应地减少。两年前，有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抓不到陈淑芬，一时气急打了陈倩一巴掌。

　　如果陈倩忍一忍，事情可能也就到此为止，可陈倩却比他们还冲动上头，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跟打人的男人厮打在一起。
　　对方身强力壮，还有好几个帮手助威，陈倩自然打不过，可她就跟疯了一样，根本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邻居报了警，才没酿成更糟糕的后果，这就算这样，陈倩还是被打得骨折，进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
　　当然，上门闹事的这群人都挨了行政拘留。

　　这件事很快在小县城传开，经过一番添油加醋之后，陈倩母女又多了个凶如夜叉的形象，以至于很长时间没人敢再打上门来闹事。
　　而陈淑芬因为逃得干脆，既没有被仇家逮到，也没有落入混战受罚，整个人都开心了好几天，坐在陈倩的病床旁边，连夸没白生陈倩这个闺女。

　　出院之后，陈倩一声不响申请了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尽自己所能减少与陈淑芬见面的时间。

　　砸门声越来越重，他们都敢明目张胆上门叫阵，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按理来说陈倩赶紧从后门溜走才是上策，可她却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围着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色暗黄，穿着也很随意，外套上毛球多得厉害，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时间打理。
　　他们显然也没料到陈倩会主动开门，都楞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有人反应过来，皱着眉问陈倩，“陈淑芬呢？”

　　陈倩也暗暗惊讶，她认得这个女人，叫张婷，在学校里开了个小卖铺。她一个人照看铺子，还带了两个娃，人多的时候就背着老二收钱，傍晚人少的时候会搬一套小桌椅摆在门口，她就蹲在旁边盯老大写作业。

　　“不在，”陈倩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简直像是在谈论一个不熟悉的人，“你们找她做什么？”

　　“……”张婷欲言又止，大概是看陈倩年纪不大，有些腌臜的话不好出口，只能不耐烦地说，“不关你事，让开。”

　　“她真的不在。”

　　“别跟她废话。”有个男的上前一步，看起来是打算用暴力把陈倩推开，可他却被张婷拉住。

　　“哥，别跟小姑娘动手。”张婷拉住了人，对着陈倩又暗暗犯愁，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倩低垂着眼，守着门不言不语，双方竟就这样尴尬的僵持了起来。

　　短暂的停顿了片刻，陈倩抢先一步开了口，“你是来找我妈算账，还是来捉奸？”

　　捉奸这两个字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张婷都被陈倩的直白给吓了一跳，她见陈倩还穿着校服，原本不想让她知道大人之间的纠葛，可陈倩倒好，直接不留余地地挑明说了出来。

　　“额……”

　　不等张婷回答，陈倩又说，“她是真的不在家。”
　　就算陈淑芬在家，这点时间也足够她跳窗出去再狂奔一两公里逃之夭夭了。

　　陈倩不动声色地抬起一点余光，悄悄打量着张婷。

　　张婷年纪其实也不算大，但脸色真的很糟糕，眼下还有明显的黑眼圈，手也粗糙得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受过经年累月的劳苦。她大概也没什么堵人的经验，带的人不少，可还是不够强硬，结果好半天连大门都进不去。

　　依陈淑芬的圆滑程度，张婷能堵到她就见鬼了。

　　“有人看到我老公住在这里，”张婷顿了顿，还是说得委婉，“我的意思是，他跟你妈妈住在一起。”

　　艹……
　　陈倩忍不住头皮发麻，有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她才刚到家，不知道家里竟然住了个男人进来，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别人的老公。
　　这简直荒谬至极！恶心至极！也只有陈淑芬做得出这样的事。

　　“所以你是想捉奸？”陈倩都意外，自己的语气竟然还算平静。
　　“额……”
　　“然后呢？捉到之后你想做什么？离婚？”

　　张婷有些晕乎乎的，陈倩还穿着校服，明显是个未成年人，可她说的话却又尖锐得像把利刃，一切闪烁其词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嗯……”

　　“知道了，”陈倩笑笑，眼里找不到一点光泽，“我带你们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