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为一朝一夕间》更兼风雨

6、常劝离人不抹伤心泪

　　李闻均心里知道这门婚事关系重大，自己日后居无定所不说，虽然考中了进士，却也还是得吏部考核，官场沉浮，自己也知道，思来想去，心里已经暗自打定了主意。

　　要走的前一天夜里，红芳又忍不住只身前往后院，希望碰到他。果然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亭子上，仰望天际。

　　李闻均只觉得背后一阵风吹过，便回过头，却见到了红芳那张惹人疼爱的面容。

　　“天气好冷，为何还出来走动？三阿哥怎么不在？”李闻均一边说一边侧过身背对着她，红芳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径直到了他跟前，“听说你中了进士，为何不与我说？”

　　“你方才不也听说了吗？”李闻均又转过身背对着她，弄得红芳哭笑不得，知道娶人之事也非他所愿。但还是为他没有做出丝毫抵抗而敢到愤愤。

　　“......”红芳还想找些话来说，现在才知道，原来能与他分享的话是这么少。却没料到李闻均猛地一回头，红芳吓了一大跳。

　　“嘿嘿，吓着你了。”李闻均红着脸摸了摸脑袋。“以后怕是再不能来了，这后院......”

　　“自然，你娶了妻子，若是再这样进进出出，怕是四爷不让，连你妻子也会吵。”红芳打趣道，打趣时眼角却没有笑，她笑的时候总有两朵梨花绽放，曾是那样让人心醉。李闻均不是不知道这种感觉，他突兀地拉住了她细嫩的手腕，因为四周没有旁人。

　　红芳没有象别的女孩子那样在意世俗的眼光，因为自己本就是世俗，彷徨了那么久，没有依靠也没有精神支柱，更缺少母亲的关爱与父亲的抚育，还被人骗来骗去，随人流浪了那么多地方，苦楚与辛酸本来是没有人能听她说完，但现在她很想告诉面前的人。

　　圣人所称赞的情，原来竟是这样细微，这样美妙。红芳反握住了他温暖的手，只感觉两人不再那么若即若离，而是真实地在一起，在感觉到幸福，是闻均将她整个人摁在了怀中，她嗅到了一股香气，但是就是说不清是什么，也许是男人的味道。此时，她也清楚，自己不愿意做女孩了，因为她想品尝一下爱情的味道，而不是看着这劳劳尘世一步一步地落入俗套，而自己也要象那些深宅中的女人一样孤独终老，她甚至想嫁给他，永远不分开了。她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给他，至少现在是这样想，而且愿望是如此的热烈！

　　两个人抱在一起好久了，不愿意分开，是因为两个人都清楚，如果放开了，以后就再也抱不了了。
　　“好晚了。”红芳轻轻倚在他的肩上叹了声气，“你看，灯都灭了。奶娘一定以为我睡了。”
　　“那不是更好？”李闻均轻笑一声，语气很无奈，“侧福晋也一定那样想。”
　　“那我就先回去吧。”红芳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娇小的身子，二人隔得好远了，“若是哪个人走动，就会被发现的。”
　　“这夜里的，你走回去会不会怕？”李闻均带着笑问她，然后挽起她的手，俩人一齐走下了亭子，朝回廊走去。
　　李闻均觉得脖子已经发热了，因为刚才抱在一起久了有些僵硬，却兀自轻笑了出来，想起来觉得很甜蜜，但是又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要同床异梦，呵呵，竟是无可奈何，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刚想着要罢了，便听见了一阵喘息声。
　　“红芳？”李闻均有些奇道，见红芳上前揽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愿意放开。
　　“今天晚上别走了好吗？”李闻均正是疑惑，却看见红芳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真挚的情感，是那样摄人魂魄，他却摇了摇头，“难道你不怕？”说完便将她的小手拉扯了下去。
　　红芳的热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轻轻啜泣道，“此次一去，不知君何时能归？”
　　“你所学不多，却还知道这些？”李闻均爱惜地抚摩了她的鬓角，轻吻了一下她冰凉的面庞，“归？从未待过，几时谈得上归？”
　　“奴婢不想就这样过去了......”红芳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李闻均知道自己和她不会有结果，也不想耽误了她的将来，也许她也不会有多大的将来，但他还是如是想。
　　“我走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闻均。”红芳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并扑倒在了他温暖的怀里，又是蹭眼泪又是蹭鼻涕。“我定然不会留你的，只想留个念想而已。难道你怕我耽误你的前程吗？”说完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李闻均一低头，便被看得脸通红。
　　“我承认是有一点。”他也咧开嘴笑了一声，红芳便假装生气地瞪着他，他却一把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一边轻吻她柔嫩的嘴角，一边唤道，“但是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天还没有亮，一点亮的迹象也还没有，外面还在下雪，雪还下得非常大。
　　红芳玉一般的肌肤娇嫩地袒露在外面，胸前只有一方破布一样的肚兜，她的睡颜很真，是真的在睡，所以是真的很动人。李闻均快速地穿上散乱一地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起身，却觉得腰间一沉，又坐在了榻上，轻轻回头，红芳还是依旧睡着，一动也没有动，李闻均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流连在她玉白的手腕上，依稀还有夜里欢娱的痕迹，他轻轻弯起了嘴角。
　　听得红芳轻柔的呓语，李闻均只轻轻抚过她温柔的面庞，便草草套上靴子，踏着厚雪无声地离开了。

　　红芳起身后，发现衣衫完整，知道是闻均给自己穿上去的，便甜甜地笑了笑，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喝了口冰凉的水，继续刚才的梦。

　　李氏被丫鬟叫醒后，马上梳洗了，然后李闻均便衣衫整洁地前来给她辞行。

　　“以后成了家，还是要抽些空带着媳妇来看看。”李氏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李闻均只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咳了几声，便要告辞，“姐，要好好照顾.......咳咳......照顾三阿哥啊。”

　　“三阿哥？怎么突然提起三阿哥了？”李氏笑道，“我一人还要抚养弘昀，弘昀身体又弱得很，好在三阿哥没太让我操心。”

　　“你不若就把三阿哥交给大福晋养好了......这样，三阿哥以后也好......”

　　“你要说什么？”李氏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乌黑的眸子看，然后摇了摇头道，“你年轻气盛，许多事情自以为比我们明白，其实不是这样。你以后就会知道，年少不识愁滋味的道理了。”

　　闻均知道自己姐姐是个固执之人，便不再多说话，说了几句辞行的话便一步不停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