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村庄 ...
-
35.
他们的车跟在那小三轮车后面慢慢前进，随著他们走入村中，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那大多都是在这里工作干农活的人，带著好奇打量与警惕的眼神看他们的车。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的普通，然而正因为这普通，在这里就显得特别诡异。
琴酒看了眼倒后镜，倒后镜里面一片雾茫茫，完全看不到来时路。如果是平日这或许是正常天气现象，但是在这里这一切就彷佛有什么暗示或启示。
“呵……再过一会儿，前面就是斯提克斯河吗？”琴酒冷笑，尽管他并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但现在会让他想到的也就只有那在希腊神话里面提到的冥河。
“欸……那前面那引领我们的人是卡隆吗？”他听见莱伊如此说，有些诧异对方对他随口说的东西还能接下来。这不是琴酒对其他组织成员有什么歧视的心，但他也明白大多组织里的人不爱看书。当然，这或许也跟他平常会花一些时间相处的那些都是杀手或者负责交易的人有关。像是基安蒂、柯尔或伏特加他们，喜欢的都不是这方面的东西。他已经已经有些习惯他说什么以后别人一脸茫然的神情，特别是伏特加大概还会多问一句“大哥？你在说什么？”
“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可要准备一些渡河费用才行啊。”莱伊就像是没有注意到琴酒的停顿，而是笑著继续说道：“不过这里是日本啊，琴酒。是日本的话那我们过的应该是三途川。听说过去了就回不来了，现在掉头或许还来得及喔。”他的话语平静，听不出来到底是真这么想还是带著点挑衅地开口。
“哼，就直走吧。”
“了解！”莱伊轻快地说，明明眼前都是未知甚至可能有危险，他的态度就像是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好担心一般。琴酒嘴角勾了起来，即使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他的心情也微微上扬。他看了一眼莱伊，难得地觉得这小子跟来或许也还算不错。
他们的车被引领到了已经有些熟悉的村办公室门口，先前这里看著破破烂烂，木门腐朽而上头的玻璃满是污迹。如今这里虽然也不能说完全变了模样，但是也比之前要好的多。他们下了车，木门虽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但还算是顺滑地打开了，与先前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有所不同。
“欸？这是来观光的客人吗？”
他们下了车，没多久就看到了在一些老照片里面出现公由村长。那老村长就是个瘦小的男人，当然他的身高在当地也不能算太矮，但是在琴酒跟莱伊面前就显得矮多了。他碰巧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就这么直接碰上了负责引路的人与琴酒他们。
在听说他们公司有打过电话来以后，公由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先前有没有接到这样的工作电话。他看上去是觉得没有这电话打来，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打了没人接或者有别人接了这电话。赤井秀一有些担心，这村子按照他们先前的调查人也没有多少，如果真一个个排查下来可能就会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打过这样的电话。他看了眼琴酒，不知道如果这村长真的提出质疑，那么琴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可不是第一杀手能够发挥的时候，这地方太过诡异，要是真开枪伤了这里的人那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看著琴酒的脸，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万幸的是，那公由村长似乎不在意这点，而是点头同意了他们做为客人留下。
“听说你们有自己开车来？喔喔……就是这台吗？”老人看了看车子，露出惊讶的神情。赤井秀一在心中想了下，按照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份以及地点来看，应当是没有见过这种车的。那老人几次张嘴，看得出来很想要上去看看这能当房子住的车，但最后他也没开口。这礼貌让赤井秀一松一口气，至少他们不用想著要怎么去拒绝了。那村长问了几个问题，说他们这里没有加油站，如果车需要加油的话得去兴宫那里才行。赤井秀一笑著应好，看著就像是一个热情的青年。
“电跟水的话……”老人想了想，似乎是因为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情，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只能露出很抱歉的脸，说这还需要跟村里几名人员讨论一下才行。至于这车停放的点，那就简单多了。他先指了办公室外头的一小块空地，说停那里就可以。在这些事情问完后，老人就慢慢离开，说是还有事情要办。他们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只要不吵到村人一般日常作息就可以了。
老人离开，这办公室里除了一名上年纪的妇女外也没有其他人。女人泡了茶，拿起剪刀与胶水似乎在弄些什么文件。从赤井秀一这边看过去看不太清楚在弄些什么，只知道似乎在弄些名册之类的东西。原先来带路的那人开始露出微笑，说他们来的时间正好，没几天就会有一场特殊的祭典。如果要拍一些照片或者影片，这是最好的时候。
“是棉流祭吗？”听到对方这样说，赤井秀一快速开口。对方似乎很讶异赤井秀一会提到这个，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是啊，棉流祭。”那人话语里面有著骄傲，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为这样的庆典感到骄傲。他带著尊敬的语气说起了御社神，但是更多则是说起了会有的一些可以游玩的小摊位。他甚至直接表明自己家在那里会有个卖章鱼烧，欢迎他们到时候去他摊子上玩。但是更多的东西，他却又不说了。赤井秀一了然，并没有继续追问。
“咳咳，”方才在弄名册的女人走了过来，拿著一本笔记本，上面用圆珠笔画了几条线，写著临时住宿登记的字样，“在这里写下你们的姓名以及联络电话。”
“嗯？现在还要用这个吗？”赤井秀一他们还没说什么，方才带他们来的那男人却开口说画了。他讶异地看著这本东西，反而比需要留下资料的两人更觉得有意思。
“其实本来就该弄的。”女人缓缓说道，“之前魉大人就已经说过如果有人在村子里面过夜的话要写一下这些资料。但是这不是开放村子让外人来的计画才刚开没多久吗……而且像是入江医生或者前原家都是来定居……富竹先生他们都住在兴宫就……”
富竹？这又是谁？
琴酒一边看莱伊写下他们的假名，一边默默听著。他注意到这里的人比起他更喜欢跟莱伊说话，这或许是因为对方尽管双眼是绿色的，但五官或者头发好歹还有一些亚洲人的特色，相较自己或许让他们觉得比较亲近。在注意到这个的瞬间，他就不太说话了。他默默地观察那些人，将他们每一个小动作或者特征都映入眼中。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将所有人的特征都给记下来。尽管他总会说他不记得死人的名字，但那也是在对方死了以后才不再去回想。死人没有任何的价值与意义，但活人不是如此。他们有意无意地会透露出很多东西，有些他们本人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透露了什么。
这女人方才说了魉大人，那是园崎家当主的名字。而她的一些作法男人不知道，这要么是说这个男人没有资格参加会议，要么就是说这个女人跟园崎家的人关系很亲密。那话语中的亲近与自豪是没有隐瞒的，再再地说明这个在村长办公室工作的人与园崎家的关系。他不知道这样的情报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总之现在先记下来了。至于富竹，琴酒有些不确定这人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先前他们搜集的资料里面似乎没有提到富竹这个姓氏，只能肯定这应该不是当地人。
他看了一眼莱伊，也不知道怎地他觉得对方或许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而莱伊也真的明白了他的暗示，转头就开始问起富竹是什么样的人。他说话的技巧很巧妙，展现了好奇又不至于让人反感。琴酒暗自点头，带上莱伊的好处已经逐渐显现。如果他或者伏特加开口来询问，或许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富竹吗？啊……他是一个摄影师喔，就跟你们一样。”女人不疑有他地开口，对著莱伊的脸下意识就露出笑容。琴酒转移了视线，他对这个部分的兴趣不大，并不是很想要看莱伊是怎么吸引女人注意的。
“他来了好几年了，说是说很喜欢我们这里的风景，希望去参加东京摄影比赛。”女人很自豪地说，像是对故乡的美景有非常强大的自信。随即她又笑了起来，开口说可惜那人好像好几年都没有得奖。
“没事，下次会有的！”带领他们来到此处的男人笑著说，看来也是非常自豪故乡风景的人。
“摄影比赛吗？那我也不能输啊。”赤井秀一笑著说，说得好像他自己也会参加那个比赛一般。他打算回头去查查那个东京摄影比赛，不管查不查得到或许也是一个线索。他还记得当时的那些报纸，不管是描写大灾变的，又或者是说少年杀人事件都没有说起那么一个外人摄影师。或许那人会是一个切入点，要是碰上了可能可以问到一些什么。
只不过……那人还活著吗？
赤井秀一有些苦恼地想著。这里的时间与空间很明显的与他们原有的时空不同，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办法确定这到底真如科幻或怪谈小说那般，跨越了雾气也跨越了什么扭曲空间。又或者这不过是一场大型的幻觉，他跟琴酒两人站在这里，而如果有第三者看就是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说话。他们说的那个富竹，如果顺利离开了这村子躲避了那场灾难，也不见得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些情报就是好事。
**
在登记好了相关的信息后，他们离开了小小的办公室。外面的雾气似乎稍微散去了一些，而与之相对的远方的雾气似乎更为浓厚。赤井秀一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担忧如果村里的雾气彻底消失，那么是不是外面的雾气就会更浓，浓得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将这个想法跟琴酒说了，他原先以为琴酒会冷笑，嘲笑他想出这样不符合科学的想法。然而或许因为他们的历程本身就太过古怪，古怪到琴酒自己也有了同样的想法。琴酒想了一会儿，赤井秀一发誓他是第一次看见这第一杀手是这般犹豫不决。最后他们决定看情况进行，如果这里的雾气越来越淡，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先回去一趟才行。
事情确定以后似乎也能让人放心不少，赤井秀一上了车拿了相机，故做专业地东拍西拍，有时候还让冲著琴酒拍，旁人问他在干什么就说在拍节目的花絮。村里人不太懂什么叫做花絮，听他解释了以后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也因此对他们的身份更相信了。也因此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赤井秀一拍琴酒的时候其实都有一个要件，那就是比起拍琴酒他拍的其实是背后的那些住宅。如果单纯对著一个住宅或者私人物品拍摄可能会被人赶走或引来侧目，这一路上拍照有说有笑，好像是以人为中心而其他的只是背景，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让人不那么怀疑。
他们在圈子里走了大半圈，有时候赤井秀一还故意让琴酒坐下来或者摆出特定姿势。他看著琴酒僵硬的脸色特别开心，毕竟这难得看到琴酒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走著走著就大概掌握了几个关键名字的住家，园崎、龙宫、前原等。古手是神社他们先前就去过，现在只剩下北条一家。如果能够问人的话大概能快一些，但偏偏他们现在的身份就是不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也就只能一家一家找过去。
万幸的是这村子也不是很大，没有多久就找到了门牌上写著北条的屋子。
只是找到的时候这也实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原先以为这时间点这里不会有人，毕竟大多人都出去上班或者忙农活，就连孩子这时间也该上学了。然而他们听见男人们吵闹的声音，里面似乎是在赌博，男人们笑骂著还喊著要喝酒，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大白天就喝酒吗？”赤井秀一皱起眉头，在他印象里面这样大白天喝酒赌博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琴酒倒是无所谓，不如说如果是这样的人他应付起来还轻松。那些人面对弱者的时候总是比较大声与傲慢，用拳头去教训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应对起来也简单，只要拿出□□，或者狠狠地将他们打倒在地上，他们就会知道谁是不可以惹的。
“沙都子！去买酒！”一个男人突然这样大吼，伴随著打骂的声音一个小小的女孩跑了出来。女孩脸上没有什么伤口，但是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是被打过了。赤井秀一很快注意到，女孩的眼神不对，那是受虐儿童常常会有的那种表情。他的心中燃起了怒火，但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女孩看到他们楞了一下，瑟缩著露出害怕的神情。她默默地低头，抱著钱包绕过他们快速地跑开。
她跑走的背影看著就十分可怜，小小一个跑起来摇摇晃晃。她慢慢远去，而这里的雾气似乎又淡了一些。
“我们走吧。”琴酒说著，他对那小女孩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看著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注意到了这雾气变淡，提醒身边的人快些离开。
“啊……”赤井秀一点了点头，如果之前他还会有心情说些什么，现在他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作为一个警察，就算这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国家，这还是让他感到难受。
**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