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翦》三院一鸟

40、回见

　　从关押程飞的石室中出来，伊紫千依着名单，把所有的重刑犯重新梳理了一遍。回到刑部的大厅，曲靖之果然就在那里泡好茶等着自己。

　　“紫姑娘劳心，请！”

　　“多谢曲大人~”双手接过，伊紫千坐在曲靖之的下手。“公公回去了？”

　　“嗯，本官把人送到了门口。”

　　至于后来有没有回去，那就不知道了对吧？心里闷闷的接着下面的话，伊紫千也懒得去计较了。刚从牢房里出来，抿几口热茶驱除一下周身的闷湿。“大人明日早朝后可有空？民女有事要劳烦大人帮忙。”

　　“好，紫姑娘请说，本官尽量”

　　“嗯，是这样的。程大人那边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麻烦大人找人给程大人打理一下，好跟民女一起去面圣。当然，还要麻烦曲大人您一道”

　　“诶？就好了？”短暂的惊讶过后，曲靖之了然的笑了笑，“好，本官一定奉陪。”虽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说服那个几乎软硬不吃的人的，不过花了两月有余的时间有这样的成效，真当令人刮目相看。

　　陛下身边的随侍公公在刑部这里碰了个钉子，不死心的又到弥月宫等了又等。可惜伊紫千从刑部离开后，一头扎进了礼部的书库，直到快二更天才回去休息。扑了个空，公公只能空手而归，继续承受黎无射的迁怒。

　　“人呢？”议政厅里，黎无射手里拿着早就批阅好的奏章，毛笔粘满的墨水在桌上滴了好几滴，愣是没放下来。

　　“回陛下，奴才不明白，什么人？”

　　“哼！”用眼睛斜了一下，黎无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少在朕面前装聋作哑，你今天不是去找丫头了吗？去找的人呢？”

　　“唔……”提到这个，就十分的憋气，“回陛下，奴才该死！今儿一天都没找着紫姑娘，请陛下降罪~”

　　“嗯？没找着？你干什么吃的啊？”奏章“啪”的被扔到了一遍，黎无射怒目相向，“不就一个小丫头，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还会找不到？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自己找不到不会多找人问问啊？”

　　“是，奴才该死”

　　“出去出去出去！！！朕见你就心烦，罚你一个月的月俸，回去面壁思过去！”

　　“遵旨，奴才告退！”

　　出了议政厅，公公是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呼……”幸好只是罚月俸而已，没像那个倒霉的马夫被关了好些天的马房。紫姑娘，小祖宗！快点回来吧，要不然奴才们可就被你连累死了！心里再祈求了一遍，公公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找一遍，总比在这里被再次迁怒的好。

　　二更天从礼部出来，三更天才洗漱睡觉。好几天未上早朝，伊紫千原本五更起床的习惯有些渐渐被遗忘了。双眼睁开已经是天色大亮，挣扎了一会儿猛然起身，伊紫千迅速的穿戴好。里几层外几层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生怕一点冷风吹进去。

　　“呼……”呼出的气体形成一股白雾。用过早饭，伊紫千便出门去了。昨晚一夜的大雪，从弥月宫门一路走来，沿路都有不少侍从在清扫道面。青石板的路面，两侧白雪皑皑，平素里五彩缤纷的花花草草都被覆上了一层银色，更显出别一番的风趣。

　　边赶路边欣赏沿路不停变幻的景色，伊紫千的心情可谓大好。快到刑部了，刚进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公公早~”

　　“紫姑娘安好！”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了这个小冤家。“皇上有旨，请紫姑娘到议政厅里见驾。曲靖之大人和程飞程大人已经都过去了。”

　　“诶？”这只老狐狸！伊紫千没把些许的唾弃心理表现在脸上，只是嘴角不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却仍然是笑意。“有劳公公前来等候，民女这就去。”

　　“好！请姑娘随杂家来”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卫兵，伊紫千徘徊在门口，就是不踏步进去。

　　“姑娘……？”

　　“呵……麻烦公公先进去，民女随后就来”

　　“可是陛下……”

　　“无事，公公尽可放心”

　　看着伊紫千的笑脸也无法反驳，公公只好半信半疑的走进去。想不成还是一通责骂，“你个笨奴才啊，让你带个人来，两天都没人影，还吃饭做甚？来人，给朕拖下去……”

　　“是，陛下有何吩咐？”伊紫千头上戴着头盔，赫然出现在了议政厅里。

　　“你，你那是什么样子？”瞪了半响，黎无射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几日来不上早朝，正事儿都给你耽搁了。现在倒好，请都不来，还抢卫兵的头盔，丫头你不气死朕是不罢手的是吧？”

　　“没啊！”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水润的就像马上就流出泪水来，伊紫千指了指头上的东西，“陛下不是让公公带话说，要杖责民女吗？民女很怕死，所以卫兵大哥很好心的把头盔就借给我挡挡。对了，刚才陛下叫民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丫头还放肆的问起朕了，来人呐，把这丫头，拉……拉出去，呃……打二十……”猛的转过头，黎无射生怕自己后悔，连忙向后面挥了挥手。

　　“哦，公公，我们走吧~”伊紫千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悠然的像是去散步赏雪。快出大门时，还冲着厅内的曲靖之和程飞努了努嘴巴。

　　“噗！”曲靖之正好在喝茶呢，一下子没忍住，差点喷了出来。想必这丫头肯定是不会吃亏的，倒是陛下看起来有些后悔啊。把笑意憋在肚子里，曲靖之决定，回到刑部之后，那些牵扯颇深的难案都让紫姑娘插手好了，反正她后台够硬。心安理得的喝茶，曲靖之悠哉，程飞也无半点担忧。倒是黎无射看到两人如此镇定，心里暗暗的咒骂了一声。这个死丫头，就不会撒撒娇认个小罪，也就过去了！

　　这里黎无射还没后悔完呢，曲靖之的茶水也只喝了一小半，程飞还没来得及起身拜见，伊紫千就笑容满面的进来了。“陛下，民女回来了~”

　　“嗯？”

　　随侍公公手里举着一根半尺见长的木尺，“回陛下，二十板子已经完毕，请陛下验收。”

　　“噗！”首先忍不住的不是含住半口茶的曲靖之，也不也是将起身未起身的程飞，而是愣了一会儿立马又回过神来的黎无射，“你，你这个混丫头！亏你想得出来？！”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想笑，黎无射把案桌上的奏折一本本的往伊紫千的身边招呼过去，“今天不帮朕把这些折子处理完了，就真的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朕亲自监督！”

　　“是，民女多谢陛下恩典”

　　“还有你个死奴才，居然帮着欺瞒朕？！该当何罪？！责罚月俸三个月，另外……噗！赏银二百两，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伊紫千把零零散散的奏章都整理好，习惯性的走到一幕之隔的偏厅，开始了批阅。一点都没注意到里面的角落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自从伊紫千调往刑部之后，黎慕商几乎天天早朝后都来这里报道。正在书架处寻找资料的时候，突然看到许久未见的人出现，心中凸现些许的欣喜之意。可惜这人太过专心，一点儿都没察觉自己的存在。挥着扇子轻敲在自己的左手上，黎慕商轻手轻脚的走到伊紫千的身旁，“如水姑娘别来无恙。”

　　“……”猛的被吓了一跳，伊紫千反射性的把折子朝来人的脸上盖过去，“呃……”身形有些眼熟，稍事冷静下来之后，伊紫千尴尬的把折子拿开，“二，二殿下？……”未干透的墨水在黎慕商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乍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不过伊紫千忙着道歉，根本就没往那处想，“民女知错，请二殿下罪责。”低着头，根本就没胆子看他的表情。

　　“呵，呵呵……”黎慕商也有些尴尬，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方的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黎慕商眼睛瞄到了那个无辜被污的奏折，嘴角抽了抽。“本王先有错，不该惊吓到姑娘，无需在意。”

　　“谢二殿下！”壮起胆子看了一眼，伊紫千连忙阻止黎慕商的扇扇子行为，“恕民女失礼，二殿下收起扇子为好。要是这墨迹干了，就更难清理干净了。请二殿下稍等片刻！”为抓紧时间，伊紫千干脆就将茶壶里的水倒在小盆里，把绢帕浸湿，双手递上，“请二殿下将就着先擦擦脸。”

　　“好，谢谢如水姑娘”

　　处理及时，脸上的墨迹基本都被擦除了。把绢帕再清洗干净，伊紫千再递给黎慕商。会意的擦拭第二遍，总算是没留下痕迹，伊紫千这才放心的端着小盆出去倒水。路过正厅，这里正僵持着呢，黎无射和程飞是眼神大战，曲靖之喝茶作陪。把盆递给门口的随侍，伊紫千一点都没参与进去的意思。回到偏厅，黎慕商已经自发的坐到椅子上，拿起朱笔等着伊紫千。

　　“呃……二殿下有事可以先忙，民女不耽搁殿下的时间了”

　　“呵呵……无事。这也是父皇交代下来的，让本王协助姑娘批阅，不好抗旨啊~”

　　“哦，那民女就谢过殿下了”

　　抱了一半的奏章出来，伊紫千异常胆大的把黎无射案桌上的砚台和笔都搜刮进偏厅，缩在窗前的小桌上批阅奏章。

　　“……？”这又是什么状况？大厅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掀开帷幕一看，真相大白。原来是黎慕商占据了大桌，伊紫千只能将就小桌。满满的奏章堆成了一座小山，低垂的小脑袋丝毫没有抬起来观望的意思。

　　果然没半分掺假！程飞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里突然一下子就放松了。“陛下，还是不打扰的好。”

　　“嗯？哦，谈正事！”

　　第二日早朝，大臣的队列凸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惨白的肤色，身上还残留了些许阴湿腐臭的味道，只是那张熟悉的脸孔，让一些老臣瞪大了眼睛，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407年年末，祈王圣旨，因考察罪证有诸多疑点，特赦罪臣程飞从刑部狱中释放，任礼部左侍郎，兼吏部行走章事，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