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翦》三院一鸟

27、女官

　　从宫外回来，休息了一夜，伊紫千为了防止两人的再次冲突，布置尹遥兮每天要练一个时辰的字，一个时辰的七弦琴，外加一个时辰的看书时间。对于胥汝弥，捣一次乱扣一天的点心，并且是在伊紫千的监督下，只能看着管事嬷嬷和宫女们吃。几天下来，两个人都服服帖帖的。嬷嬷对这个能管得住公主的姑娘也没太大的意见。

　　这天，尹遥兮照常是在书房里练字，胥汝弥拉着伊紫千在院子里赏花。皇帝身边的随侍公公带来口谕，宣紫如水即刻前去见驾。

　　“麻烦公主照看下瑶兮，民女去去就回”

　　告别完，伊紫千跟着公公走出弥月宫。稍微熟悉，但又不是非常熟悉宫中格局的后果还是蛮严重的，还未见到人，伊紫千心里就有些打退堂鼓。这不是后宫，也不是上次去的亲兵正殿。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看看这一个个或站着或坐着的人，伊紫千猜都懒得猜，铁定是皇帝陛下跟群臣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就算是任命女官，需要这么隆重吗？

　　“陛下，紫如水姑娘带到~”

　　“嗯，退下吧！”

　　“民女紫如水参见陛下，见过各位大人~”伊紫千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屈膝行福礼。

　　“免礼！”黎无射脸上顿时笑开，让下面的人都有些诧异，“来，小丫头到朕边上来。”招了招手，很是和蔼可亲。

　　“是，民女遵旨。”低着头，慢慢的走过去，伊紫千忽略了左右看过来的好奇视线。站在离黎无射三尺的地方，立定不动。

　　“各位爱卿，可是好奇？”黎无射环视了一圈，“这是朕新任命的随侍女官紫如水，今后辅佐朕处理文书一类。初来乍到，还望各位爱卿多多照应。”

　　“陛下，这么重要的职位，怎可说任命就任命。待臣等考核商讨之后再做决定，才更加稳妥”

　　“是啊，陛下，这位姑娘尚不知根底，而且看似年岁尚小，此等重任难以承担吧”

　　下面一片议论反对声。黎慕商静坐在其中，敲扇子的动作越发缓些。随侍女官吗？父皇的用意到底如何？伊紫千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让黎慕商更想探究下去。

　　“好了，各位爱卿，朕自有朕的考量。这件事情就这么办，无需再多言。”

　　就这样，在各位朝臣的一片反对声中，伊紫千这随侍女官上任了。皇上并没有交代什么任务，只说随侍就好。伊紫千可不认为会这么简单，找来吏部的档案，把朝廷上的所有官员名单都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趁着陪同上早朝或是商议政事的时候，把名单上的名字和人脸对上号，并一一做了标记。

　　一段时间过去，这人算是认的差不多了，皇上还是没什么动静。每天除了上朝下朝，磨墨，收拾文书之外，伊紫千闲来无事，开始分析起了朝堂上的几派势力。

　　虽说现今祈国有三大氏族，但真正在朝堂上立足的不过胥尧两家，另外还有以右丞相等一些老臣为主的中间派系。胥家现在可谓权倾一时，胥岭官拜大将军，又是开国元老。家中两个孙儿位列将军，大孙女胥慕樱为二皇子妃。而二皇子，又是下一任皇帝的候选。胥家在朝堂上，必然是倾向二皇子的。反观尧家，以尧氏皇后为首，后宫里竟然有四五位宠妃都是尧氏宗亲。如果说胥家以武见长，那尧家显然是以文为主。除了中间派系之外，几乎就八成文官都站在尧家这边。而尧皇后的独子，三皇子黎孟商，身为嫡长子，也是太子之位的第一人选。所以朝堂之上，胥尧两派经常是争的面红耳赤。伊紫千看着，倒觉得有些意思。

　　比起胥尧两家，伊紫千显然对三大氏族的程家和中间派系的兴致更浓厚些。因此，更多的关注便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利用职位之便，伊紫千找到机会，便会饶有兴致的听这些人分析现在的局势。虽然持反对态度，但鉴于皇上的命令，以及伊紫千一贯的恭敬态度，这些老臣也没有再说什么。时间长了，偶尔也会问她一些皇上的意见。这时，伊紫千便回道，“陛下的心思，臣下愚钝，怎能猜出？大人不妨自行商讨后再禀明陛下，必定会有更好的结果的。”不打小报告，不参与任何派系，伊紫千游走于感兴趣的各位大臣之间，两个来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八月中秋，宫里如往年一样，举办了盛大的赏菊晚宴。各位皇子皇妃，朝廷大员，都齐聚在一堂，趁着月色赏菊，畅饮闲聊。皇帝黎无射和尧氏皇后坐在最高处，除了随侍的太监宫女，最扎眼的就是一身粉白的伊紫千。

　　“唔……姐姐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吗？”

　　“笨！”用手拍了一下瑶兮的头，胥汝弥一派姐姐的模样，“如月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女官，当然得在那儿。好好吃你的东西吧，反正晚上还能在弥月宫见着。”

　　人家不笨！瑶兮不服气的瞪了一眼，就着手里的点心，狠狠地啃了一口。要不是姐姐让我听话，才懒得理你！

　　朝廷官员们基本都见过了，两个月赶早朝不是白赶的。倒是后宫里那些妃嫔们，只是听说过皇上身边新出现了一位女官，还没见过真人。说是来赏菊，还不如说是来赏人。各色美人争奇斗艳，看到伊紫千的这身粉白，兴致就消失了大半儿。而且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皇上这是找了一个贴身婢女呢？

　　只是有些人不这么想。一身正红色宫装的尧皇后，端起酒杯，“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眼睛瞄向右边，还不忘对着伊紫千也笑了笑。夫妻多年，尧皇后深知自己的丈夫，身边不留闲人。能够位列这宫中唯一的女官，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不过年岁尚小，还有发展空间，给皇儿做个侧室也不错。打起了这个主意，尧皇后也开玩笑似地说开了，“陛下，如水姑娘已经十五了，乖巧有才华。不如先找个好婆家，省的让各位年轻后生争的你死我活的，如水姑娘才能安心的为陛下工作啊。”

　　“诶，皇后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了。”黎无射放下手里的酒杯，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伊紫千，“还是小丫头呢，不急不急，朕还想多留她几年。再说了，你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心里的主意大着呢。别说是皇后，就是朕给她指婚，估计都难。”

　　“哦，那臣妾倒真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如水姑娘了。”尧皇后一点都没有被驳斥的尴尬，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位宾客开始对月吟诗，大有比拼之意。黎无射顺水推舟，设起了彩头。“今天吟诗得胜者，朕大大有赏。”

　　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群臣之间，众位皇子之间，嫔妃们也竞相凑热闹。

　　“陛下，微臣只听闻如水姑娘的才华，未曾亲身体会。不知可否请如水姑娘当场作诗一首，为大家助兴？”一个身穿深蓝色官服的人站了出来。伊紫千只抬头瞄了一眼，工部左侍郎计林，正四品，隶属尧氏皇后一派。提起笔，不动声色的在随身带着的小本上再记了一行字，谋略尚浅，不足以重用。

　　“呵呵……”黎无射看到伊紫千写下的评语，会心一笑。“丫头去议政厅一趟，给朕把那琉璃玉嘴壶拿来，就当是今天的彩头了。”

　　“是，民女告退~”

　　“噗，哈哈……”伊紫千一走，黎无射大笑开来，手指着下面的左侍郎，“赏！”

　　“诶？”不光是挑起由头的计林，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行了行了，下去吧，继续！”用手端起酒杯，旁边的宫女斟满了美酒。还没送到嘴边，黎无射想想刚才看到的，还是忍不住的笑出来。

　　“陛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出来，让臣妾也听听？”

　　“噗！没事儿，继续吟诗啊！呵呵……”

　　皇后都没问明白，大家自然就不敢再开口。于是，吟诗的继续吟诗，喝酒的继续喝酒。等到伊紫千从议政厅回来，这厢玩的也差不多了。

　　“陛下，这是您要的琉璃玉嘴壶。”伊紫千双手奉上。

　　放下手中的空酒杯，黎无射看起来已有些微醺，用手指了指下面。“丫头，你猜猜刚才这些人当中，谁的诗吟的最好，你就过去把壶送给他。”

　　话一说完，下面一片哗然。刚刚只到半场就离开的人，怎么可能会猜到最后的结果？难道此人有异能？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伊紫千，看她下一步如何走。

　　环视一圈，伊紫千慢慢的走下台阶。既不向左，也不靠右。到了台阶下，回过身来对着上面的人行礼，“陛下，请先恕民女妄言。民女认为，此壶今夜不该送出。”

　　“哦，丫头说说理由”

　　“谢陛下，民女的理由有三。第一，吟诗看风看水看人，评论好与不好，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评委只限民女一人，有失公允。其二，在座的吟的都是好诗，只是这个好字，有待时间考量。此刻好，不代表今后一直都好。最好的诗，永远都应该是下一首。其三，据民女所知，这壶乃皇后娘娘亲手所赠，作为彩头，做臣子的何能接受。望陛下明鉴。”

　　“好！朕准了！”黎无射是拍案而起，“众位爱妃，各位卿家，朕选的这个女官，如何？”

　　“陛下英明，慧眼识才，臣等再无异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都平身吧。天色晚了，都各自回了吧。”

　　伊紫千把壶送到了皇后的手中，皇后会意的再次亲手赠送给皇上。行礼恭送两位一同离开之后，就和奔过来的胥汝弥、瑶兮一起回弥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