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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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水村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不过百十来户的人家，民风纯朴。村前流淌着一条涓涓的小河，水势不急水量也不大，但是秋水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是靠喝这条河里的水长大的。
河的对岸是一大片的庄稼地，此时正是繁忙的时节，绿油油的地里随处可见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日头渐渐西斜，忙活了一天的人们扛着农具开始结伴往家赶。庄户人家的晚饭通常都吃得比较早，晚上点着灯烛吃饭的人家更是几乎没有。
罗西肩上扛着锄头，手上拎着装水的陶罐，迈着大步进了自家的院子，把锄头往大门边上一放，拿下围在脖子上的白手巾，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顺手摸了摸跑过来冲着自己摇头摆尾的黄狗，冲着屋子喊了一句，“娘，我回来了。”
这时从屋子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手里端着一盆水，一边把往屋前的泥地上泼水一边说道，“回来就赶紧先洗下脸手，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罗西“哎”地应了一声，从一旁的井里汲了一桶水，胡乱地洗了洗，也没擦干就进了屋。
“小北呢？”罗西问正在灶前收拾饭菜的妇人。
妇人呶了呶嘴，“在里屋呢。姚家那个小子又来了，找小北下什么棋，从半晌一直呆到现在。”
罗西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高兴，“他自己没有家吗？怎么天天往咱家跑？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还什么官家子弟。”
“嘘！”妇人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唉，他来就来吧，反正小北一个人在家也怪闷，能有个人陪他说说话也挺好的。”
罗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却有些负气地嘟囔了一声，“我去看看小北。”说完走到里屋的门口，挑起门上挂着的已经褪了颜色的半幅门帘。
里屋的土炕上摆着一张油腻腻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张精致的棋盘。罗北倚着被子坐着，右手拈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微皱着眉盯着面前的棋盘，寻思着下一步该走哪里。
盘着腿坐在他对面的姚吉昌支着下巴歪着头催促道，“快点啊，一步棋而已也要想这么久？”
罗北抬起皮眼看了他一下，“那当然，则事总要三思而后行，一子走错，满盘皆输。”说完之后突然看见棋盘上的某处，眼睛一亮，“啪”的一声，终于落下一子。
姚吉昌看清他把棋子下在何处，顿时坐直了身子，然后嚷着，“哎呀，这……这我刚才没看清楚，不算不算，重新来。”接着就想把棋子收回重下。
罗北自然不会同意，于是将双手五指张开罩在棋盘之上，支起胳膊阻止姚吉昌的动作，“不行，说好了不准悔棋的，亏你自称五岁开始与什么名师学弈，连落棋无悔都不懂？”
“我这不是悔棋，是我刚才没看清楚。”
“少找借口啊，输了就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两个人一个抓着另一个的手往旁边移，另一个则又扭又摆地企图挣脱禁固。一来一往之间，棋盘落，棋子散，局不成局，姚吉昌握着罗北的两只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而罗北则因为用力挣扎的关系，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泛着些许红晕。
这就是罗西此时看到的景像，一把无名业火顿时从心底烧了上来，站在门□□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还在炕上打闹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身体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把目光一瞬间移到了罗西身上。
“哎？哥你回来了。”罗北跟他打招呼的同时递眼色给姚吉昌，示意他放手别闹了。
可还没等姚吉昌反应过来，罗西已经抢先一步揪着他的衣衫把他猛地一推，然后红着双眼喘着粗气批着他的鼻子说道，“姓姚的，你别仗着自己的爹是个当官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你要是敢对小北……敢对小北……”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下姚吉昌却傻眼了，张了张嘴没说话，扭过头来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罗北，心说你哥这是怎么了？别是天热中暑了吧？
罗北只是呆了一会儿，然后挪到罗西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问道，“哥，你……没事吧？”
细软微凉的手一贴上因为愤怒而燥热不已的面颊时，罗西身体一震，然后猛地扯下那只手，身体也跟着往后移出一段距离，“我有什么事？有事的人是你！”
“哈？我怎么了？我这不好好的吗？”罗北看不出自己此时此刻哪里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
“好好的？姓姚的刚才对你……对你……怎么可能好好的？”
“不是……那个，罗大哥，你这闹了半天，我到底怎么着你家小北了？”谢天谢地，姚吉昌终于把话问出来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人当成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是啊，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呀？”罗北也眨着眼睛瞅着他哥。
“我……你们……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刚才？”两个人对望一眼，然后异口同声，“下棋啊。”
“下棋？”罗西陡然拔高了声音，“下棋是那种下法吗？都……都滚到一块去了。”
“啊，那是吉昌要悔棋，我不让，所以……哈哈，那是闹着玩呢。”罗北笑着解释道。
“是啊，我们是闹着玩的。”姚吉昌点头附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地，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邪恶，嘿嘿地冲着罗西笑了几声，“罗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罗西顿时语塞，他误会什么了？他当然是误会……
“哎呀，你们几个吵什么呢？赶紧把收拾一下，吃饭了。”罗母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走了进来。
三个人应了一声，开始七手八脚地把棋盘和散落的棋子归拢起来，罗西暗自松了口气，稍稍抬眼看了看与他近在咫尺正在摆碗筷的罗北，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小小的一张桌子围坐着四个人。姚吉昌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官家子弟的样子了，长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面，一只手抓着包子，另一手拿着粥勺，一口包子一口粥两不耽误。而罗家一家三口仿佛对此景已经是见贯不怪了，完全不受影响地自顾自吃着。
几个包子下了肚之后，姚吉昌的吃相开始斯文起来。拿着包子一点点地掐着送到嘴里，眼睛盯着前面的咸菜碟子似乎在想什么。
“小北。”姚吉昌放下手里的包子，唤了罗北一声。
“嗯？”罗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姚吉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罗西母子俩，“你……那件事，你……”
罗北还没来得及开口，罗西已经抢先一步，问道，“什么事？”
“娘，大哥，我……”罗北看着罗西和罗母，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过几天和吉昌一起去京城。”
“什么！”罗西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过几天要和吉昌一起去京城。”罗北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我不准！”罗西当即厉声反对道。
“哥？”罗北诧异地看着情绪有些过分激动的罗西，不明白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兄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不止一次的对他发脾气。
罗相很显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罗北刚才的一番话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珍贵的东西要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一点点剥离一点点抽走一样，难以掩饰的恐慌和焦急全都涌了出来，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让罗北离开，谁也不能把这个弟弟从自己身边带走。
罗母眼见着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有什么事吃过了饭再说，啊？先吃饭，吃饭。”
可罗西哪里还吃得下去，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说了句，“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说不准就是不准。”然后腾地站了起来，跳下炕走了出去。
“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罗母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接着转过头来看着小儿子，“小北，说真的，你真要去京城？”
罗北点点头，道，“这事我很早以前就和吉昌商量好了，等过几天他回京的时候就带着我一起走。到了那里，暂时先住在他家里，然后再做点小本生意，等有了闲钱就另寻住处搬出去。”
“可是你这身子能受得了吗？”罗母一脸担心地问道，罗北从小身子就弱，稍不注意就能病上一场，所以不管是这地里的农活还是家里做饭挑水之类的琐事，通通都不用他插手。这去京城少说得赶一个月的路，虽说有姚吉昌陪着，但毕竟是外人，让她这个做娘的如何能放下得下心呢？
罗北安慰她道，“娘，你都为我操了这么多年心了，现在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会照顾自己了。”
姚吉昌也在一边拍着胸脯打包票，“大娘，你放心吧，小北跟我一起走绝对不会有事的。”
俗话说儿大不由娘，罗母知道小儿子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只得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我同意，可是你大哥他……”
罗北也跟着叹了口气，没说话。他这个大哥……他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大哥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趟京城之旅，是去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