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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旅行 ...


  •   阿伦海姆号,维斯泰洛斯号,还有卡鲁提拉号,现在全都在朝同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非洲最南端的港口——开普顿。只要到了那里,也就意味着离印度不远了。
      这段旅途真正让出海的人尝到了航海的艰辛。太阳总是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光和热,白云总是羞于露脸,更别提下雨了。除了伯格斯统的特殊肤质以外,其他人都被晒黑了不少。即使海风吹过,也不能带走一丝暑气,反而把含着盐份的水气留在人们身上,又不能洗澡,弄得人人都像臭咸鱼似的。因为不了解脚下海流的变化情况,偶尔也会被卷入暗流而偏离了航向。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南半球了,夜空的星座也和北半球的完全不一样,一定要比照星座图才能确认出比较醒目的星星来。而一直以来都是北方旅人最大依靠的北极星也失去了踪影,只能靠测量正午影子的高度来确定经纬度。但是紧接着,天气出现了180°的变化,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太阳露脸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吹在身上的冷风似乎连骨头缝里都钻了一圈。现在是六月间,北半球的夏季,也就是南半球的冬季。作为常识来说每个人都知道,但知道和真正去体会是完全不能相比的。在不熟悉的海域、不熟悉的半球、不熟悉的气候中航行,困难是要多少有多少。没有天时、地利的条件,完全只能依靠人和,最后也总算是平安地抵达了开普顿。
      阿伦海姆号在远远望见开普顿港口的时候,船员们几乎连欢呼的力气也没了。船舱里的储备已经空了整整三天了。因为原本就是慌忙中抢得的一点粮食,所以费南德在计算了所需的行程之后,严格实行配给制,几乎没有人吃饱过。但是当分配完最后一份食物之后,费南德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虽然他拥有全船最聪明的脑袋,但是这个脑袋也没办法变出吃的东西来。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再撑一下。明天就能到达了!”船员之间互相打着气。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完了就睡觉,这样可以节省体力,又不会感觉到肚子饿,同时也可以避免去想是不是走错了方向这种问题。幸好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三天,到第四天中午,前方就隐约出现了大陆的轮廓。
      在航行中,水手们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发着牢骚,卡米尔和费南德几乎每隔一天就能听到一次。当这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也不免骂上几句。但是只有丽璐,从没说过一声不满,即使在卡米尔面前也没有诉苦的话。以丽璐前阵子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情形来看,费南德还以为可以天天听到丽璐的抱怨声,没想到她反而像是一下子改变了性格一样。问过卡米尔才知道,丽璐在小时候失去双亲后,在街头流浪了好几年,要不被卡米尔的母亲带回家,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是问题呢。那时只有独自一个人,所吃的苦远比现在要多得多了。正因为以前生活不好,所以才想赚大钱让自己能过上向往中生活。如果被别人欺负或者被人看不起,丽璐一定会大吵大闹。相反,如果真的遇到糟糕得不得了的情况,她却是说什么都不会屈服,哪怕再辛苦也要挺过去。丽璐的倔脾气就是这么来的。
      结果,丽璐的行为让水手们深受感动。自己的船长、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都这么拼命的话,作为男人怎么能不表现地更好一些呢!所以阿伦海姆号在没出现一个人倒下之前抵达了。
      伯格斯统舰队的情况就要好很多了。因为是军舰,所以能抵御风浪;因为预定航行的速度比较慢,所以准备了多一倍的粮食和水;因为船上有了塞拉,所以水手和士兵都不觉得累。
      不知道卡鲁提拉号算不算得上是比较幸运的,尽管遇上一些不熟悉的条件,不过船上都是一群不知忧愁的年轻人,又有弗里奥大叔坐镇指挥,船一直在看得见海岸线的距离航行,保证不会迷路。起初海面上还比较平稳,但是在南回归线附近遭遇了强烈的西风,船被吹向陆地在岸边搁浅。幸好船身没有什么损坏,只是甲板上的几块木板松动了。拉斐尔等人正想将船重新推下海,就被一群非洲土著人包围了。
      人群中有成年男人,有妇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子,手中拿着树枝之类连防身都办不到的东西。没有杀气腾腾的感觉,反倒是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这样的冬天里也都穿着满是洞的衣服,赤着双脚,大部分人都颤抖着,因为冷,也因为害怕。有些小孩子瘦得几乎就只看到身上的骨头,也因此显得眼睛特别大。这些人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听见海边传来了异样的声音,所以跑出家门来看。
      卡鲁提拉号的船员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觉得不忍心,克丽丝蒂娜紧紧靠在爷爷身上,阿尔加迪斯扭过了头,连库拉乌迪都觉得心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拉斐尔希望能分一些食物给他们,当然会留下自己必须的那份,没有人反对,就算有人心里不满也说不出口。
      当土著人看到面包和香肠被放到自己面前时,才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海盗。他们抛下手中的树枝,跪在地上朝拉斐尔等人拜着,口中不断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那是些感谢的话。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走到拉斐尔面前,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串象牙挂件给他挂上,然后弯下腰,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嘴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做完这一切,他就带着食物和其他人离开了。
      拉斐尔并不知道这是他们一族一项古老的仪式。每当男子满十五岁,就要独自去狩猎一头大象,取下象牙以证明自己成年了。把这根象牙的牙尖砍下来,戴在脖子上作为护身符,然后接受族人的祝福。此后,每捕一头大象,就把象牙的牙尖砍下来串在一起。胸前所挂的牙尖越多,就说明他越勇敢,受到的神的加护也越多。虽然在现在的非洲,家园、土地都被殖民者强占了,但人们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寻找自由,哪怕只是心灵上的自由。
      尽管不知道这串象牙到底隐含着多么重要的意义,至少拉斐尔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那些惊恐和感谢的脸。
      在七月的某一天,正是这一年中南半球最冷的一天,卡鲁提拉号抵达了开普顿。

      相对于马上就要开始的和埃斯皮诺沙的战斗,所有人反而都沉浸在到达非洲最南端的喜悦中。葡萄酒仿佛是白开水一样被人们轮流灌着,船长也好,水手也好,全都围成一个圈坐着,中间烧起了篝火,不只是为了增加气氛,还为了取暖。卡鲁提拉号的船员们正聚在城里的客栈里。因为有些旅人连最简陋的床也住不起,所以小客栈里都设有大通铺,在地上铺上被子,通常一个房间里可以睡上三四十个人。而此刻,被子都被移到了墙角,中间的火光映照着男人们满足的笑脸。就算是五音不全的人也被推到当中高歌一曲,赢得一片叫好声。而克丽丝蒂娜的弗朗明哥舞更是把热闹的气氛推到了顶点。水手们纷纷脱下厚重的大衣跟着一起扭了起来,若只看墙上晃动的身影,准会以为是一群正在狂欢的熊。不知不觉,屋子的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
      篝火燃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天快明的时候渐渐熄灭了,大部分人才刚睡下没多久。之后,虽然天已经完全大亮了,但并没有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 。外面十分安静,听不见早晨忙碌的声音,也没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传来。
      躺在暖暖的棉被里,只把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在被子外面,拉斐尔觉得现在就像是在天堂里一样。他将脑袋整个伸出被子,四处张望着,看到杰拿斯和铁礼列正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稍远一些的是弗里奥和几个老水手,克丽丝蒂娜在斜对面的地方,但是没有看到库拉乌迪。拉斐尔已经完全清醒了,便轻手轻脚地爬出棉被,立刻因为外面的寒气打了个哆嗦,连忙套上外套。
      拉斐尔轻轻地打开了房门,一股阴冷的气息钻了进来,他走出屋子关上了身后的门,然后便呆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色!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白得那么单纯,连一点杂色都找不到。原本在非洲,天空是蓝的,海水是浑的,陆地是黄的,房子是灰的,树是咖啡色的,而人是黑色的,除了他们的眼睛和牙齿以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白色。可转眼间全都变成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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