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晴空我可依》涵霏

32、秘史

　　内力未复又中新毒，丝毫无损于灭绝师太在峨嵋派的绝对权威，她话音甫落，门人已经撤了干净。乖乖，这速度，即使不是第一次见识，我还是要由衷赞叹：不愧是江湖中人！
　　闲话少说，既然闲人已经退尽——我殷殷地看着灭绝师太，就等着她运用师父的绝对权威来惩戒说错话的赵灵珠；不料她动也不动，只是支着身子，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把我们三人细细打量了半晌，才开口说：“都坐过来。”说着伸手拍了拍铺位的边缘，就是相当于床沿的位置。我过去坐了，周芷若坐在我旁边，赵灵珠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来，远离我俩坐下。
　　赵灵珠刚刚坐下，灭绝师太就拉起了周芷若的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撸起周芷若的袖子，一直褪到肩膀，然后满意地点头，放下袖子，侧了些脸看着赵灵珠，说：“灵珠，你自己来。”
　　赵灵珠微带橄榄色的瓜子脸立即刷了白，我正迷惘呢，她忽然指着我，说：“师父，弟子不愿在外人面前查验守宫砂。”
　　(⊙o⊙)守宫砂！她们在查验守宫砂——这么说起来，刚才周芷若的上臂好像是有个红点……啊呀呀，早知道就仔细看了！光顾着感叹周芷若的好皮肤，居然把“如珊瑚，如红玉”的守宫砂当作血管痣给pass了……
　　“敢问赵女侠，查验芷若之时你为何默不作声？就你的守宫砂金贵，连灭绝师太都许我旁观，你偏不从？”嘿嘿，赵灵珠，你越不让看我越要看，还一定要仔细看！
　　周芷若轻轻碰我，息事宁人地小声喊：“姐姐~”我不理，只作无知不解状。
　　听了我的话，灭绝师太没有动作，显然是默认，赵灵珠看我的眼神愈加怨毒——呃，有那么私密吗？难道……这和现代检验cn膜是一个程度？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好了……
　　“当真不在了。”
　　平地惊雷！我刚要开口说回避，灭绝师太这一句陈述多于质疑的话把我石化了。难道……难不成我要见证第二个纪晓芙事件了吗？可是……
　　“师太您还没看……”
　　“知礼守身的处子，自然眉紧目清，肩平腰直，守宫砂只是确认而已。”灭绝师太缓缓发言，同时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欣欣，你虽非处子之身，言行气质却宛如处子，很好。”
　　o(╯□╰)o这样的夸奖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话说回来，赵灵珠果然和纪晓芙一样偷偷失身了？O_O灭绝师太不会要“清理门户”吧？这……如果她真的要杀赵灵珠或是迫其自尽，我要不要阻止？
　　呃，阻止……我稍微模拟了一下自己挺身而出高喊“真爱无罪”的画面，立刻就雷得发根直立。拜托了，我又不是琼瑶写出来的，赵灵珠也不是纪晓芙那样软弱自苦的女人，我敢肯定，她做内奸就是为了爱情，要让她修得正果我今天就成炮灰了，我竟然还同情她？傻不傻啊！

　　眼前的一幕让我傻了。谁能告诉我，灭绝师太是什么时候被赵灵珠挟持的？还有，赵灵珠手上的刀子是——Wait，那不是我在小镇上买的可以挂在腰带上的小刀？子啊，可不可以倒个带，场景转换太快了啊！
　　一般说来，武侠和玄幻是不交叉的，所以我错过了事情的发生就只能面对经过，傻看着赵灵珠用一个一看就很专业的姿势卡住了灭绝师太，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脸色依然刷白，声音却不再恭敬：“师父，请您当着周师妹和魏姑娘的面，将弟子逐出师门。”
　　好办法！讨厌赵灵珠并不影响我的客观评价：逐出师门了灭绝师太就没法管她了，赵灵珠的脑子的确挺灵~不过……
　　我还没琢磨透心里的不安，周芷若已经横眉娇叱：“赵师姐，你鬼迷心窍了吗？怎能对师父如此不敬？你、你难道忘了峨嵋戒律吗？”她一张脸气得通红，急样儿颇为俏丽，可惜……太没震慑力。如果你看到一只洁白的小羊羔作茶壶状用绵软的声音怒喝，能怕么？
　　我正窃笑，却听赵灵珠惨然慢语：“峨嵋弟子谨遵：第一戒，戒贪慕富贵，投敌卖国；第二戒，戒数典忘祖，忤逆家尊；第三戒，戒淫邪放荡……第六戒，戒心向外人，倒反师门；第七戒……”她一条条背着峨嵋戒律，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熟极而流，但是，她的表情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再瞧周芷若，她脸上的愤慨已经被迷茫取代，看嘴型，居然是在跟着背……大汗！
　　“原来你并未忘却。”
　　十八条戒律听完，灭绝师太冷冷的声音，把赵灵珠、周芷若和我都冻了回来。现在我是可以看戏了，可是我有点害怕——灭绝师太半掩在睡袋下的手已经成了爪状，她不会忘记了自己身无内力，要像杀纪晓芙那样一掌打死赵灵珠吧？我、我只想看戏，不想看杀人，我的口味没那么重……
　　“二十年来，师父的教诲，弟子都铭记于心，不敢片刻或忘。”
　　话是好话，为什么赵灵珠说来就那么瘆人？嗯，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口蜜腹剑，观摩。
　　“二十年了……”灭绝师太的语气忽然变软，一脸空蒙，声音都飘忽起来，“当年我还不到三十，你不到十三岁，身量未足，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女孩儿，拜完师就塞给我一包糖冬瓜，说是你嬷嬷做的，最甜最有汁……”她的眼睛湿润了……真的，我都看见水光了！赵灵珠的手有点抖，对嘛，二十年的相处，我和妈妈也不过如此，情同母女的，动什么刀子……放下放下……“原来您还记得！”
　　不知道是哪个微妙的因素出了岔子，本来已经渐渐把刀松开的赵灵珠，忽然凶狠起来，手臂一紧，刀子在灭绝师太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我下意识手边一抓，触感温热滑腻，原来是周芷若的手；这一下应该很疼，周芷若却是连眉毛也不皱一下，一双眼睛只盯着灭绝师太，樱唇微张，身体都在颤抖，我怀疑赵灵珠再动一下她就要扑上去了。
　　好在赵灵珠没有再动，只是慢慢转头，盯住了周芷若，一字一字地说：“周芷若，入门第五年，学‘飘雪穿云掌’；第六年，‘截手九式’；今年是第七年，‘佛、光、普、照’——”她抓着刀的手青筋绽现，声色俱厉：“您竟把本派绝学‘佛光普照’私传于她！她入门未久，武功低微，她，配，吗！！”
　　“她是峨嵋未来的掌门人，如何不配。”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赵灵珠是惊怒，周芷若是惊呆，我是……呃，其实我不算“惊”，只是很意外灭绝师太怎么把台词提前了。按说她一个老奸巨滑——咳，老谋深算——的老江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完全是激怒暴力分子的不智行为，可是要说她有什么后招，我真没看出来。
　　好在赵灵珠大概被惊得不轻，一时也没想起加剧暴力行为，勉强卡着人握着刀，眼睛却只盯着周芷若，一脸几乎要哭出来的质疑：“你……未来掌门……你妄想……”
　　很遗憾，这不是妄想。旁观者清，我看得出赵灵珠其实心里有数，感慨啊，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一叹息，事情就坏了。赵灵珠猛地瞪住了我！
　　我浑身一抖，暗叫糟糕：魏欣欣，你以为在看电视剧啊还长吁短叹！这里是案发现场，那位是现行犯，惹毛了她一刀子过来，你可没有金钟罩铁布衫！
　　可是覆水难收，赵灵珠已经注意到我了。她冷笑着看着我，说：“魏姑娘似乎不以为然。怎么，是觉得你的芷若妹妹堪当大任吗？”
　　“呵……不是……”我苦笑。你有刀，你老大，你这副模样了我还能照实说吗？当然是顺你的意思说：“周芷若资历浅薄武功低微，哪里是当掌门的料！她也只配拿拿干粮跑跑腿，让赵姑娘这样的精英少料理些俗务。”
　　我已经足够曲意奉承，赵灵珠却笑得更冷了：“魏欣欣，你如此说话，就不怕冷了周师妹的心吗？她可是一心一意地维护你啊~”
　　Oiseau，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忘离间！要不是形势不允许畅所欲言，我真想说，赵灵珠你已经提出要脱离峨嵋派，谁当下一任掌门又干你嘛事！管得着么！
　　可惜，我能做的只有深呼吸，偷偷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灭绝师太居然在对我使眼色！她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委屈了周芷若？
　　她是有惊无险的，我可不敢得罪，我用余光瞄着灭绝师太，试探地说：“我与芷若姐妹俩的事情，赵女侠就不必费心了……”她皱眉，似乎不满意，又一个眼色过来。拜托，你是磁卡而我是自动读卡器吗？光是飞眼谁明白啊……好！反正灭绝师太能活到几个月后，我有什么好顾忌的，就把赵灵珠当头棒喝了！
　　于是我也冷笑，嘲讽地说：“赵灵珠，我可怜你二十年来一事无成，说你几句好话，你还没完了！既然你怕芷若妹妹的心会冷，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就实话实说了。”
　　说到这里我瞄了灭绝师太一眼，她微微点头——对了！我大受鼓舞，娓娓道来：
　　“这些天来，我冷眼看着，峨嵋弟子里面，就是芷若妹妹悟性最高，峨嵋要选下任掌门，非她莫属。”看赵灵珠满脸不服，我冷笑一声，“你说她不配，难道你配啊？”不等她开口，我继续，“峨嵋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你可能习得最高武功，光大峨嵋？”
　　赵灵珠的嘴唇张了又合，好几秒，终于憋出话来：“即便我不能，也不该是周芷若！峨嵋第四代弟子之中，她入门最晚，武功最低，她任掌门人，谁能心服！”
　　“大错特错~”我摇头晃脑，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导师模样，“武功一道，最重天资，好比拿碗装水，即使你守着汪洋也只能弄起一碗水来；然而百川归海，再多的水也不会满溢。峨嵋其他弟子天资有限，能有目前的成就，已是到顶了，这是命中注定，人力不可强求；而芷若妹妹此刻虽然武功低微，日后却是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四字一出，灭绝师太眼睛一亮，手在睡袋上一拍：“不可限量！不可限量，便是这四个字。”连自己那一动惹来的伤口也恍若不觉，只是看着周芷若，目光殷殷。
　　她当然要心有戚戚焉，事实上，“不可限量”就是她对周芷若的评价。反正早晚都要说，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正好谈话的当事人都在场，灭绝师太不会告我侵权，至于周芷若，我在她身心交瘁不见希望的时候说出这么一篇话来，她能不记着我的好？
　　我功成身退。赵灵珠已经被灭绝师太的心意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颤抖了：“师父，你……你当真……如此……偏心！”她越说声音越是凄楚，说到“偏心”的时候，珠泪两颗，已经掉了下来。“当年纪晓芙一入门，你就是这样偏心；纪晓芙死了，我以为总能……你、你怎能……”她哽咽一会儿，忽然大喊，“你说过要将峨嵋交在我手的！我努力了二十年，只换来今时今日吗？”
　　“晓芙在甘州生子之事，果然是你刻意透露给敏君的。”灭绝师太的声音阴森森的，“你知道敏君重视峨嵋派清名，也知道她嫉妒晓芙，便如此行事——如此算计你的师妹吗！”
　　(⊙o⊙)秘史！秘史啊……原来丁敏君是被当枪使的那位！各位逍芙恋的fans们，赵灵珠才是真正的凶手，幕后黑手啊！！
　　“哼，师父，打死纪晓芙的可是您哪！诿罪杨逍不够，还要把我搭上吗？”赵灵珠又是冷笑，“丁敏君不懂你为何要传位于纪晓芙，我却猜得到——你定是以掌门之位相诱，要她杀了杨逍！没想到她恋奸情热，忤逆师命，哈哈……”她大笑不止，手一直颤，手里的刀子在灭绝师太的脖子上刮擦着，血迹更是斑斑。
　　我越看越是心惊。姊妹相残，师徒反目……狗血剧目活生生上演，我却没了看戏的心情。什么时候开始，我卷进了这个漩涡？本来是为了自保才说的谎，反而，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不自觉握紧了周芷若的手，她靠着我颤抖，相贴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也不知是她的，还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不识张郎是张郎】“左臂半只衣袖也已扯落，露出一条雪藕般的白臂，上臂正中一点，如珊瑚，如红玉，正是处女的守宫砂……”
人体上的红痣一般是红色血管痣，名字可怕，其实并不要紧，如果不发生出血或溃烂情况的话，尽管可以把它当做浮云~
关于峨嵋派的戒律，书中只提第三戒和第六戒。看这两条的顺序，是把品德放在师门之前，那么比个人修养更重要的品德就是家国大义了；参见郭襄创立峨嵋的时代背景，涵霏把第一条拟为“国”，第二条拟为“家”，戒律总数用了十八（因为临时想到十八罗汉;p），若有不通之处或别有建议，请亲们不吝赐教。
〖棉湖瓜丁〗潮州名产，选用优质冬瓜和白砂糖为原料，精制而成，已有数百年生产历史。棉湖瓜丁吸糖饱满，外干内润，以冰清玉洁、透明美观、清甜爽口、酥润无渣而载誉中外。潮汕民间流传：“棉湖出名大冬瓜。”揭西棉湖镇如鸿沟村出产的冬瓜，硕大，肉脆。以之为主料做成的棉湖瓜丁，在当地已有二三百年的历史。早在清代中期，棉湖镇的一些商贩就开始有规模地制作瓜丁。
本文发生于1357年，瓜丁制作还没有成规模，但是冬瓜在我国栽培历史已有2000多年，元代时潮汕人民私下做做瓜丁，还是可以的~
涵霏不会潮州话，听说外婆的发音是MeMe，找不到合意的字，先用“嬷嬷”代着，有了解的亲快来帮忙！
【第18章　倚天长剑飞寒铓】张无忌为了救下明教教众，受灭绝师太三掌。“第一掌乃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而第三掌“是峨嵋的绝学，叫做‘佛光普照’。任何掌法剑法总是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是五式，定然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数招乃至十余招。可是这“佛光普照”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以峨嵋派九阳功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书中说“佛光普照”在“当今峨嵋派中，除了灭绝师太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然而涵霏在本文中让灭绝师太教给了周芷若。
【第17章　青翼出没一笑扬】卫璧、武家父女和丁敏君一行人因朱九真之死而追杀蛛儿（殷离），被暗中相助的张无忌逼退；然而丁敏君不忿，又找了周芷若返回报复，蛛儿与周芷若交手后，对张无忌说：“……我一掌斩中她肩头，她肩上生出内力，将我手掌弹开，原来她已练过峨嵋九阳功，倒震得我手臂微微酸麻……”张无忌大喜，心想：“原来灭绝师太对她青眼有加，竟将峨嵋派镇派之宝的峨嵋九阳功传了给她？”……
由此可见，灭绝师太传位于周芷若的心思由来已久，光明顶一战凶多吉少，她当然不忍峨嵋绝学失传，事先私下传授给周芷若是合情合理的；况且书中只说除了灭绝无人会用，并没说只有灭绝师太学过，周芷若此时武功不高，学而不会也很正常。
关于周芷若接任掌门的那一段话，见【第27章　百尺高塔任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