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缘》穿行四季

31、吻上心

　　闻武这一天彻底逃课了，陪灵玉去了这座城里最富盛名的古迹。让闻武吃惊的是，灵玉仿佛一个历史的亲历者，关于这座古城的所有故事她都能娓娓道来，而且有根有据、史料明确：王孙公侯、士兵乞丐、金戈铁马、市井生活……
　　闻武眼里灵玉的形象立时大改，闻武看她的眼神也渐渐多了赞赏和倾慕，不知不觉的，他跟着灵玉逛遍了整个古城，夜色昏沉才离开。
　　两人刚出山门，路对面两百米开外的站台里公交车“哧”的一声关上门，笨重的缓缓启动。正是末班车，车里灯火通明，一个乘客都没有。
　　“糟糕！”闻武暗叫一声，挥舞着双臂大步追了过去，高声喊：“等一等，喂，等一下——”。
　　实在是距离太远，他追到站台边车已经开出去好几百米。
　　灵玉瞧着正加速驰离的公交清脆的打个响指，公交车猛的被定了格停在那里。司机被惯性重重的甩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才能直起身。环顾周围，明晃晃的灯光把车厢照的叠影重重，外面是暗得分不清天地森林的漆黑一片，他马上就想起这山里最近谣传的几件恐怖故事，已是惊恐不已，不停的给车子打火，就是打不着，一身冷汗。
　　闻武看呆了：没有刹车声、没有制动减速，这车就定在那里了？
　　灵玉走来轻拍他肩：“愣着干吗，它等咱们呢。”
　　“哦。”闻武忙拽了她的手大步追了过去。
　　司机师傅一个人正簌簌发抖，见有搭车的大学生，忙不迭的打开车门热烈欢迎，恰好车子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他立刻油门踩到底，往市区方向逃之夭夭。
　　闻武坐下来才发现他还拉着灵玉的手，慌忙撒开。灵玉歪着头笑，水汪汪的眼睛不离他，闻武红了脸，偏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车里三个人，司机师傅聒噪无比，借着和两个学生攀谈壮胆，声音洪亮。
　　灵玉忽然看向车窗外，目光如电。闻武奇怪，也看出去，只见黑压压的深山里飞起几只鸟。他问：“看什么呢？”
　　灵玉转回头，笑：“一阵黑风。”
　　这笑轻浅中有一丝不屑，消失在灵玉少见的沉默中，透着些许不轻松，闻武不禁多看她一眼。灵玉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司机：“师傅你说这山里有老虎？”
　　司机谈兴正高：“前些年老虎绝迹了。从今年九月开始又有野兔、獐子、老鼠成群的死，像是被猛兽吃了，大家就猜着可能又有老虎了，还不是一只……”
　　灵玉想像那场景又是一阵恶心，唇角抿紧，眼里多了寒意。

　　到市区夜色正酣，灯火奕奕，人海车流熙来攘往，灵玉去牵闻武的手：“我怕和你走散。”
　　闻武没说什么，也无话可说，他喜欢这样被灵玉牵着。只是讶异于自己的转变竟如此之快：灵玉的聪慧、直率和大胆，都像一支犀利的箭，毫不客气的往他心里戳，他基本上没法还击只能抵挡。而闻武知道自己心底里是喜欢这样毫不遮掩的表达和执着的，远比猜来猜去的互相琢磨让他欢喜。有时他看着灵玉眼光流转间的光华和灵气，居然有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仿佛他们相识多年，仿佛生来应该在一起。
　　闻武不由得想到了严小可，灵玉活脱脱就是严小可性格好时的样子。而小可离他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厌恶他了。今天午间她咬他时，更是带着无比的恨意，小可也会因为灵玉的出现而和他绝交的吧，想必她只会做得更绝。
　　闻武胸口闷闷的想着捉摸不定的严小可，还有和她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忽然就厌恶了，十六岁的小可信誓旦旦的说“粉身碎骨也是我替你去”，他呢，却在十九岁时为一个主动的女孩，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改变心意。
　　灵玉，你要是严小可该多好；或者，小可若是也能像你这样对我该多好。那样，他又怎么会有怎么容易摇摆的心思……

　　闻武停住脚步，松开和灵玉相牵的手。灵玉愣怔，她的快乐像退潮一般散尽，笑容却更甜，四下彷徨：“怎么不走了，到了？”
　　正走在行人稀少的步行道里，两旁高大的国槐封闭了头顶的夜空。闻武的手又抄进了兜里：“我要回学校，你呢，去哪儿，我送你。”
　　“我住的地方远，你去不了。”灵玉坚持着笑容。
　　“那我帮你找家好点的宾馆，你一个人不安全。”
　　“其实你是关心我，是吧？”
　　闻武表情疏离：“这是男士的责任……”
　　“对于一个你迫切想摆脱的女孩也会发扬到底吗？”灵玉问得快。她不理解闻武为什么一转眼间又对她这么冷漠，但闻武的一颦一笑都让她紧张。
　　“会。”闻武答得更快。
　　“你那么讨厌我吗？”灵玉仰视闻武英气勃勃的脸。
　　这目光太过幽怨，闻武不忍看、也不敢看，躲闪着，鬼使神差的说出一句：“不是……”
　　“其实你喜欢我的，在心里，对不对？”
　　“不是！”
　　“是的是的就是的！你假装讨厌我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害怕我、逃避我、甚至装出来讨厌我！”胸口憋着太多的话却无从说起，灵玉郁闷到极点，恨不得把所有的过往都倒出来。可是，闻武会相信她说的话吗？灵玉不禁是气馁到绝望
　　闻武惊愕的看着灵玉，她说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更不敢深想。良久，闻武也只是无底气的挣扎一句：“不是。”
　　灵玉微微红了眼睛，“你害怕了？”
　　她发泄似的一鼓作气往下说：“你害怕自己意外的喜欢一个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女孩，这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可你根本不知道你喜欢的人其实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即使这个人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反而认为她是疯子。告诉你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谁会相信？我跟你说这些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何必……”
　　抬头，密密层层黑黢黢的枝叶把天遮的严严实实，找不到月亮。灵玉呢喃：“星君，我明白了，明白你为什么装不知道让我溜下来，就是要我亲眼看到这个结局死心。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人的命不过几十年，眨眼之间而已，他老了死了化成灰我就离开，我发誓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任何事，这也不行吗……”
　　宣泄之后，灵玉像瘪了的气球一般，他眼前有闻武陪，但他的心把她隔绝在外。灵玉忽然觉得，这人间，真的容不下她。
　　灵玉的话闻武太多的听不懂，但她的热烈和绝望他能感受到，更能感觉到这些都是因为他。可他无法理解的是，仅凭一次见面，她怎么能对他有这么重的情谊？也许她是有别的心事吧。

　　两人之间只余尴尬的静谧。
　　灵玉平复着情绪，下了决心：“好吧，我走。就在明天吧。”
　　“明天？”
　　“对，明天。明天是月圆之夜。”灵玉点头。她最大的幻想和奢望是能在人间与闻武过一次中秋，不过这肯定是无望的。那就和他一起仰望一次最圆满的月亮吧，那里是她的家。

　　身后一阵微风掠过，干枯的枝叶婆娑沙响。灵玉闻到丝腥气一闪即逝，她身形不动，缓缓的闭上眼感应着风消失的方向。
　　“你怎么了？”闻武关切的问，以为她又不舒服的要晕倒。
　　灵玉倏地睁开眼，精光逼人。闻武一惊，两双眼睛正正的撞在一起，意外的都忘了躲避，粘在一起后像吸在一起的磁石，致密的分也分不开。
　　灵玉的世界静得只有闻武的呼吸声，他的脸从未有的靠近，棱角分明。星辰般的眼正看着她，无遮无拦的敞亮，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挣扎和犹豫，也能听到他乱了节奏的心在狂跳，她的心跟着也慌了。
　　“你喜欢的是我……”灵玉呢喃着，咬紧牙，对自己说：就一次就一次，月亮你没看见……
　　她闭上眼，踮起脚尖对着闻武的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