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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拆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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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窍成、混沌死。众生平等、各有本真。你不知道严小可想要什么,对她的所作所为,就是‘以己养鸟’。”
“星君,我是好心,真的!我想她打心里也是想上学的,这样对她也好,是她一时没法适应,你说是吗?”灵玉为自己辩驳,她想听到太阴的肯定,可萎软的话音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太阴摇头:“万物有定。人间朝代更迭、地动山摇、哀鸿遍野,你见哪路神仙去干涉过?一切顺其自然才是大道,牵一发动全局。小到严小可也一样,她命里留在那座小城才能安然一生。”
“那出了那座城呢?就不安然了?”灵玉急切的问。
太阴合上眼,掩住了满目星辉:“不可查、不可知。”
“怎么会?星主,没有你不知道的,她会平安的,对吧对吧?”灵玉追问,她想起这次附身严小可的时候,严小可的灵魂在对她喊叫、而她的凡胎也似乎有了莫名的灵力,居然能抗拒灵玉。
太阴说:“天规第一条就是天地人互不相干,这也是维持三届太平、尊重生灵的基石。灵玉,最后告诫你一次,人间事,不要再干涉。你也会因此万劫不复的。”
不干涉。灵玉对自己说:我做不到。
见到嫦娥时,美丽的仙子对灵玉有难掩的尴尬:“星君责罚你了?我已经向他认错了,说你这次下届都是我的主意。”
灵玉打断她,怏怏的:“星主没罚我也没骂我,讲了一通大道理。”
嫦娥放了些心了,她和灵玉面对面站在望乡亭蒸腾的云海上,一时无语。灵玉忽然扑闪着大眼睛问:“姐姐,你以为闻武是谁的转世?”
嫦娥目光躲闪,回避着灵玉意有所指的审视,正要找托词,灵玉忽然笑得像水蜜桃,似乎了悟的说:“你呀,肯定是惦记着天河里那只鲤鱼,近年来只有他被贬下届。他和你关系好,惦记也是常情,姐姐你以后就别担心了,人间一百年轮回一次挺好玩的,日日常新,他未必想回来。”
“是啊,他未必想回了……”嫦娥缓缓的笑了,手扶在银色廊柱上,眼神像云气中隐约的扶桑花,真切又朦胧。
嫦娥却是被太阴星君罚去擦银河里的星星,琉璃井便暂时没人看守了。灵玉以为她两三年没去哪里应该忘记这口井了,没想到嫦娥走的第一天,她悠悠转转的就到了琉璃井畔。灵玉给自己找了借口:她要打井水去做长生药。
可是镂空小巧的银光水桶里盛着刚打满的井水,灵玉人却坐在井沿上,她看到了大学校园里的闻武,他正坐在午间幽静的树荫下看书。
一支油亮的朽木拐杖忽然横搭在八角形的琉璃井口,挡住了灵玉的视线。灵玉愣了一下,恼了,起身就走,也不理拐杖的主人。
灵玉的态度比较恶劣,月老不满的对她的背影一声轻哼,几丝长髯被吹起,他费力的弯下身趴在井沿上向下看。可惜眼睛昏花,又被不时飘来荡去的云挡得找不准目标,情不自禁的,月老的身体努力向井口探进去。直探得快要掉进去了,他眼睛挤啊挤的,才找到闻武,却找不到岳静依。
折返回来的灵玉一只脚已经抬起来就要踢在月老的屁股上,看他老态隆中的吃力样,那一脚她终是踹不出去,于是放下腿,凑过去:“看不清吧,这井能放大的,用不用我帮你忙啊?”
月老笨拙的爬出井口,呼哧呼哧的,撅得发黑的脸讪讪的。
灵玉轻点如镜的水面,圈圈涟漪散去,闻武的模样便放大在两人面前。
月老头摇得拨浪鼓:“我不看这小子,我要看那个女娃子。”
“我不要看岳静依,我要看闻武。”
月老没有像灵玉预想中的暴跳起来和她吵,而是颤巍巍的转身离去,长叹着:“唉,不看了不看了,反正有姻缘线牵着,他们迟早会结婚的,只是爱恋之心不能油然而生,美中不足可惜啊可惜……”
灵玉听着听着,眉头缓缓紧皱:“凭什么?就因为你的一个念头就要让他们结婚?”
月老被灵玉问得愣怔,好在他反应快,说:“这事都是天注定的,我这是替天而为。”
灵玉双眼隐隐的红:“不是说天界不能干预人间吗?为什么姻缘要有天注定?要由你管?”
月老词穷,想了想,说:“天不管谁管?我不管谁管?”
此时,琉璃井里的闻武合上书回教室。这节课是和中药班的同学一起在阶梯大教室里上《中医基础理论》课,他会见到严小可,闻武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瘦弱熟悉的影子。
九天之上,灵玉目不转睛的看着闻武,说:“谁都不能管,要每个人自己决定。”
月老嗤笑:“胡言乱语!那还不乱了套?”
“乱套就乱套,天意大不过人心……”灵玉说的坚决,仿佛有一块磐石在心中稳稳的扎下了根,她的人也瞬间充满了力量。
冷不防月老扑上来就捂她的嘴,苍老沙哑的声音用力压低,张皇中满是恐惧和敬畏:“不要命了!这话不能说啊不能说!”
灵玉被快他捂到窒息,费力扯掉他干枯的手,深吸一口气:“快被你捂死了。”
晶莹的脸颊被压出几道红痕,灵玉气恼的鼓起腮帮用双手轻轻揉着,一双眼则亮盈盈的盯着月老。这个表情让老头后脊背一个劲儿的钻凉气。
灵玉摇头晃脑轻蔑道:“哼哼,我说啊,你那红绳子也未必比人心结实。”
“胡说!你懂什么?”
“要不咱们就拿闻武打个赌,他肯定不会和岳静依在一起。”
月老的拐杖重重的栽在地上:“老夫承的是天命。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他们就算是一对仇人,这辈子注定也要生死同穴!”
灵玉笑的愈发轻俏:“我就不信,有本事你让我试一试?我绝对能拆了他们,断了你的姻缘线。你敢不敢赌?啊?”
月老轻喝:“胡说!”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其实根本就是经不起考验嘛。”
“胡说!”
“你不敢试!你怕输!”
“胡说!”
“有本事你让我下去挑散他们?”
“你去了也白搭!”
“敢不敢赌?”
“赌就赌!”
月老话音未落,灵玉蹭一下子消失了,只余话音袅袅,从井口深处遥遥传来,越来越弱:“就这么说好了,你帮我打掩护,小心被其他人发现……”
坠落的灵玉双眼明亮:这一回,她不要再顶严小可的名,她就是她,灵玉!她要让闻武记住这个名字,记住这个人!
月老鼓着眼睛僵在那里动也不动,嘴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良久他才顺过气来,恨恨的用拐杖敲着地砖,欲哭无泪:“我生生上了这小兔崽子的当啊……”
他当然得帮兔子瞒着,这可是私放玉兔下届的罪名啊!
还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兔子赢了,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对对对对,谁都不能知道!谁都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