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医阁》贾岱澜

4、第 4 章

　　周木云借宿在悬医阁，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一睁眼，就看到雅琢捧着个脸，盘腿坐在他床上，他没搞清楚状况，猛地起身，头狠狠地撞在了床头，眼冒金星。

　　“大人！你醒啦？昨晚上睡得还好吗？”

　　柴星河捂着头，昏昏沉沉。

　　昨晚，周木云怕柴星河睡醒了乱跑，给他吃了点儿“东西”助眠。

　　“咚咚——”

　　黑无常“蹬蹬蹬”上楼，肩上扛着个镰刀，虽然别人看不见，但是柴星河却是看得胆战心惊。

　　“老板喊我们快点儿！”雅琢拉着柴星河赶快下床，简单的梳洗后，他抬眼看钟。

　　才特么早上六点！

　　三个大人，带着一位少年，少年的肩上还背着一个肉眼看不见的邪祟，站在云漳路公交站。

　　“这是干什么呀？”柴星河被迫踏上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大人？你带钱了吗？待会儿我们要乘坐公交车！”雅琢说：“六点十五是第一班车。”

　　起了这么个大早，原来是为了赶公交！

　　柴星河看了眼周木云，想不到他坐拥奢华地段一套门面，竟然没有一辆汽车。

　　“那我们是算四个人还是算五个人？”柴星河指着那个呼呼大睡的邪祟问：“他用不用给钱？”

　　“来了来了！”黑无常探头张望，看到了二路公交车，忙不迭地招呼他们上车。

　　柴星河拿公交卡刷了五个人的车钱。

　　他们坐到底站，还要在南站换乘客车。

　　去李家屯，一路颠簸，周木云始终闭目养神，柴星河在座位上来回折腾，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就不能买辆车？”柴星河问周木云。

　　“经费紧张，请你将就一下。”周木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能不能看着我......”柴星河觉得跟别人说话，不直视对方，真的很没有礼貌。

　　柴星河的话还未完全脱出，挨着他身边站着一位老人就晕倒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俶尔，周木云睁眼，柴星河一惊，这人竟然是异瞳！

　　车内开始躁动，司机想要先把车靠边停下，可是踩了半天，也不见车子减速。

　　大巴车在马路上七扭八歪，差点一头栽入旁边的水库。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死死握着方向盘，硬着头皮往前开。

　　围在老人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莫不是发了羊角风了哟！”

　　柴星河对于眼前的这个景象并不陌生。

　　他将老人放置于侧卧位，从包里拿出一块儿软手帕塞到老人的嘴巴里面，防止他抽搐的过程中，咬伤自己的舌头。

　　周木云道：“掐按他的人中！”他是对柴星河说的，一个针灸专业大二的学生应该知道人中在什么地方。

　　柴星河把手里的包扔给了后排的雅琢，赶忙趴在地上，掐按老人的人中，约莫三分钟之后，老人的意识渐渐清晰。

　　就在这时，司机一声大喝，晕了过去，客车的行驶路线开始偏移。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条乡间的单车道，两个方向，客车现在开始有意无意的驶向一个终点。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司机的方向盘已经不受他的控制，自己开始转动。

　　车上站着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感，东倒西歪，有的人甚至摔在了地上，车厢内顿时混乱一片。

　　柴星河心想：“我靠，这特么是死神来了？”

　　柴星河抬眼，看到了“罪魁祸首”，那是一只碧绿色的邪祟，正趴扶在司机的后颈上。

　　周木云从座位上起身走向驾驶位，他望着玩的正欢的邪祟，勾一勾嘴唇，伸手一掐，就握住了它的后颈。反手一针，正中邪祟的前额，先是浅入了一分，邪祟顿时浑身变得通红，发出异样的光芒，周木云捏紧银针，再入一分，共入两分，邪祟渐渐安稳下来。

　　周木云夺过方向盘，伸脚猛踩刹车，车子在冲撞水库护栏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但是车头已经冲出去一半了。

　　车上的人纷纷下车，拨打了急救电话。

　　周木云掐着司机的下颌，令其张开嘴巴。他用普通的银针挑开他的舌尖，将舌卷起，在舌下中央系带的中点处点刺，半分钟后，司机醒了，刚刚发生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自己很困。

　　周木云告诉他：“你这是疲劳驾驶你知道吗？”

　　司机一听这话，悔恨不已，他说自己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开车，晚上也没睡好觉。

　　若不是自身正气不足，阳气虚弱，这邪祟也不会找上他。

　　周木云走到柴星河身边，把邪祟放到他的手上：“拿着！”黑无常正在思考这车停在这儿，他们要怎么才能去李家屯。

　　周木云拍着他的肩膀说：“先别去李家屯了，我们还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黑无常这才注意到，车上有一小拨人，大概二十多个，都是一起来的。

　　他说：“你的意思是说邪祟和他们有关？”周木云感受得到一股很强烈的邪祟气息，就隐藏于那群人之中。

　　“那我们是自己去，还是跟他们的车一起去？”柴星河凑过来问道。

　　周木云望着他：“那你觉得呢？”

　　柴星河重复他的话：“我觉得？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啊？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总是说一半，你把这小东西扔给我算怎么回事。”

　　说完，还把这邪祟推到周木云面前给他看：“你看看他，他在咬我的手指！”

　　周木云望着他说：“你不抱着他，你想干什么，悬医阁从不养闲人！”

　　柴星河把邪祟塞到他手里说：“黑无常在干什么？”

　　周木云说：“他在找车，问路，你想干嘛？”

　　柴星河把双肩包背在身后说：“我去找车，你们看着吧，我绝对能找到车。”

　　“我们不去李家屯了，我们要跟着那位老人家。”周木云提醒他：“怎么样？这回我说的非常清楚了吧！”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上了一辆拉砖的拖拉机。

　　周木云坐在满是灰尘和砖屑的座位上认真的问柴星河：“柴星河，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找车，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柴星河说：“车呢，也分很多种类，有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和机动车，在我的认知里面，有轮子的都是车。”

　　周木云又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们要跟着那位老人家？”

　　柴星河点头说：“是啊，不是跟着呢嘛！”

　　现在的状况是，周木云，柴星河，雅琢和两个邪祟坐在黑烟阵阵的拖拉机上，说句话还得头碰头，不然根本听不清楚。

　　在他们前面的是一辆小客车，黑无常在里面，刚刚下车的那一小拨人和老人家还有他的孙子都在里面，舒舒服服吹着空调。这是他们打电话找村里借来的车，限乘二十人。

　　周木云问雅琢：“我要是在拖拉机上把他推下去，用不用坐牢？”

　　雅琢望着柴星河的脸实在是下不去口，憋了半天才蹦出四个字：“老板三思！”

　　柴星河拍着司机的肩膀说：“就跟着前面那辆车就行了，到时候价钱我们好商量！”

　　司机听不太清，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柴星河扯着嗓子喊道：“我说！给我跟紧前面那辆车，冲啊，钱不是问题！”

　　司机像是得到了鼓舞，跟着一起喊：“好嘞！”

　　柴星河扯着嗓子凑到周木云的耳边喊道：“颠成这样，你肯定不晕了吧，是不是特别的清醒啊！哈哈！”

　　周木云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死自己柴星河也不会偿命。”

　　小客车领着他们进了张家口。

　　柴星河在车上的时候问过司机，这里距离李家屯近不近，司机指着一个山头说：“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不远”

　　周木云从拖拉机跳下来，躲到一棵树旁边，干哕了几下，实在是颠簸的太厉害了，他的胃翻江倒海，但是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也都消化完了，只能呕酸水。

　　雅琢抱着两个邪祟，挨着柴星河站着，肩膀靠着肩膀：“老板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柴星河一惊：“真的吗？那太好了！”

　　黑无常跑了过来，他说：“老人家和他的孙子，愿意腾出两间屋子让我们住。他们说明天葬礼才正式开始！”

　　柴星河问道：“葬礼？”

　　张家口是一座边陲小镇里的一个小村落，村子蜷缩在一个小山窝里面，周边人口加在一起不超过两百人，这次的葬礼几乎全村的人都被请回来了，包括雅琢手里的这只邪祟。

　　周木云扶着腰走过来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黑无常四下望了一眼，小声道：“村里的一个老神仙。”

　　他们四个人刚刚走进村口，就觉得气氛不一般。

　　张家口的入村处很是狭窄，一次只能走一个人，像是一些身量体格大的人还都只能侧着身子。

　　张家口的两边都是险山峻峰，像是一道天堑劈下来，没劈开，形成的这个村口。

　　几任村长都想找几个人，花点钱把这村口往外扩一扩，可是老神仙说不行，会挡了村子里面的神脉。

　　众人不相信，结果刚刚动土的第一天，村里就死了一个小孩儿，掉进水井里面淹死的，可是他掉进去的先前明明是一口枯井，后来才升上来的水。

　　就是这一件事情，村里的人吓得不轻，连夜把挖土机送走了。

　　村口进去，几乎就能一眼望见这村里的景象，景色很美，但是却被一层薄薄的浓雾所笼罩起来。

　　柴星河的脚上皆是泥泞，自己白色的球鞋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就破烂不堪。

　　村里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前屋的后院就是后屋的前院，样子十分的诡异，柴星河拿出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他不相信现在会有这样一个村落的存在。

　　他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准备拍照，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拦了下来：“这里不允许拍照！”

　　话音刚落，他们迅速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群中甚至有人说：“他们不是我们村里的，为什么会进来？”

　　此话一出，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柴星河一群人的身边迅速围拢上来一群人，对着他们喊道：“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此情此景，像极了国外的游//行//示//威，口号整齐，气势斐然。周木云不说话，他一直在看，看这里的每个人，看周围的景色。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请他们来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大客车上发羊癫疯的那个老头子。

　　“顾林方！你这是什么意思？”现任村长走上前问道。

　　顾林方喘着粗气说道：“没什么意思，他们在路上救了我一命，请他们来家里喝口水都不行吗？”

　　村长长得慈眉善目，但却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的目光像是阴暗潮湿处的活老鼠，躲躲闪闪，从不正眼看人，都是斜着他的一双小眼，从侧面偷瞄。

　　柴星河对这个眼光感到非常的不适，不管是这个村子，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在柴星河眼里，都不是正常人。

　　柴星河的直觉一直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