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是大反派》飞霜客

3、孤鸿

　　梦境骤然碎裂，意识层层剥离，辛竹感觉身体在下坠，不断下坠。
　　万丈深渊。
　　他张开双臂，凌冽的风刮过耳畔，朦胧中捕捉到一线清亮的铃音。似乎从很远很远、很熟悉的地方传来……
　　他的身体轻飘飘落在地面，猛然惊醒，眼前却是一方幽暗的剑窟。辛竹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青云峰剑阁。
　　他勉强撑起身，却触碰到一片温热。身侧的少年双目紧闭，坚毅的面部线条冷硬、不近人情，一只手在睡梦中也紧攥着辛竹的衣角，似禁锢也似撷取。
　　辛竹愣了愣，小心地去掰他的掌心，没想到方觉攥得这么紧，很是花了些力气才挣开。他犹豫着要不要捡起地上的匕首划醒方觉，一般的叫醒方法无法使中幻觉的人醒来，只是……
　　辛竹不太想伤害天命之子，前世凡使方觉受伤者都没有好下场。他等了一会儿，见方觉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慢慢起身往里探去。
　　而在他转身往内走去的同时，方觉缓缓睁开眼，一片清明。
　　他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师兄弟尚在昏睡，才从怀中掏出一块斑驳杂黑的玄玉。玉体在他手中散发幽光，无形汲取空气中的异香，顷刻间扫除浊气，又恢复了暗淡无光的样子，只是表面玄色极其不明显地褪去丝毫。方觉若无其事收起玉佩，见周遭已陆续有人转醒，这才转身去追辛竹。

　　剑阁内部如前世阴冷。剑，本为极凶煞之物，万剑阁藏剑无数，不乏有灵性之剑存在，为防止这些剑灵偷跑去被有心人利用，青云峰设阵封禁数万年，令剑灵沉睡以待明主。
　　是以阁内锋刃冰冷，数千把利剑斜插盛放在剑窟之上。辛竹一走进这里，奇异的熟悉感涌流而来，似乎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召唤，他不由自主向前方走去，路过一排排莹亮的剑锋。
　　“阿竹……”
　　剑身嗡鸣着，震动着。
　　辛竹抬头，锃亮如雪的孤鸿剑在空中浮动，阵阵青光流影，剑身若粼粼水波，泻出幽暗沉静的纹路。
　　“阿竹……我等你很久了。”
　　剑灵漂浮而下，亲昵地去蹭辛竹的手背。少年玉白的指尖轻点剑锋，将孤鸿剑推开，剑通人性，不依不饶缠着主人转圈圈，甚至试图硬塞入辛竹手中。
　　他有些好笑，轻弹剑身：“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孤鸿剑却固执地往他手里钻，急得嗡嗡作响：“我认得出你的灵魂，阿竹，为什么不要我？”
　　辛竹松开手，坦然道：“因为我不想受命运摆布，和上一世一样。”

　　一剑霜寒十四州。
　　水色波涛飞溅，浪潮般剑气拍来之前万乘已出鞘，天地间浑然真气凝固——唯剑尖一点锋芒，挑破汹涌澎湃的水幕。
　　孤鸿剑骤逢敌手，气的更是团团转。然而方觉还是晚了一步，锋利的浪珠划破少年苍白侧颊，辛竹微微偏过脸，一丝鲜红的血珠滑落。他抬起手，不甚在意地抹去颊侧血迹，一道狭长的伤疤仍然刻在白如玉的皮囊上。
　　方觉眼中杀意毕露，并指飞起万乘剑，正要再挥出一击，就被师弟拉住了手。辛竹淡色的唇瓣微启：“它不是故意的。”
　　“剑阁中的剑灵多被封了神智，这把剑方才是真心要杀你。”方觉没有动，万乘剑召回掌心，却没有撤去杀意。他幽深的眼眸望向辛竹，听不出什么语气，“若伤我门中人，可斩。”
　　辛竹收回手，轻声唤：“孤鸿剑。”
　　还在赌气的剑灵磨磨蹭蹭，在空中飞了几周才落至他掌心，被万乘剑意劈过的形态还有点萎靡。辛竹叹了口气：“这是我的本命剑。方才……是试炼。”
　　只是没想到天命之子醒得这么快，正好撞上发脾气的孤鸿剑灵，而且……辛竹偷偷瞄了眼方觉手中的万乘剑，记忆中那种透心凉之感让他有些发怵，不由退后一步。
　　万乘剑也是老熟人了，前世竟不知这么早方觉就有了那把剑——辛竹恍然大悟，原来天命之子已经拿到了本命剑，难怪上一世孤鸿剑那么轻易落到他手里，他竟以为自己赢了方觉一次。
　　“你……”方觉敏锐察觉他的小动作，稍稍迟疑一瞬，还是将万乘收回鞘。他本打算藏拙，在剑阁随意挑一把剑，待时机合适再暴露出真正的本命剑万乘，没想到先被师弟发现，罢了。方觉收敛回冷漠的气场，忽然道：“你似乎并不意外。”
　　当然不意外，上辈子可就是死在这柄剑下。辛竹暗自腹诽了一句，一边给孤鸿顺毛，一边回答道：“师兄人中龙凤，有柄神兵并不奇怪。”
　　方觉不由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都是会变的。”辛竹笑了笑，“初见师兄时，我也没想到你会成为我的师兄。”
　　记忆瞬间拉回初遇，分明不远，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那时方觉刚刚从鬼门关踏过，机缘巧合从云霄手中抢得万乘真藏，又使计脱身，料定云霄长老不会怀疑到他这等外门杂务身上，却误打误撞闯进了云霄的竹林。才入门几月的辛竹只当他是迷路的弟子，好心照料后送离，却不想几日后得知一个外门弟子成为排他先列的师兄。
　　上一世方觉念他有恩，一直容忍辛竹事事挑衅，却不想师弟妒心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毫无留念的一剑穿心。
　　方觉直觉眼前的辛竹有些变了，又似乎没变，那双眼睛分明与竹林的少年一致。
　　“师兄，你两次不计前嫌对我出手相救，我再不改变，就有点不知好歹了。”辛竹完全释怀般笑道，“人心是肉做的，师兄对我的好，我已经明白了。”
　　方觉不语，只是转身随便挑了把普普通通的剑，许久才极轻地回了个嗯字。
　　辛竹面上笑容更加灿烂，看着方觉的背影眼神渐冷。也许他应该改变策略了。即使远离天命之子，只要身在青云峰就注定要被卷入原本的道路发展，难道要逃下山？不，绝对不能放弃长生之路……辛竹忽然想起前世的翟天临，只要得到天命之子的信任，机缘资质自然有份，既然如此，索性与前世反其道而行之。
　　辛竹打定主意，上前小声道：“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长老的。”
　　方觉动作一顿，神情有些奇异，淡淡道：“蘑菇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
　　听到蘑菇二字，辛竹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很快又弯起漂亮的眉眼：“好，我绝对不会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