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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本尊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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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和阙千山相识多年,席砚也不懂此时对方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是跟在他身后,特意来给他送衣服吧?
想到这,席砚就不禁一阵恶寒。
他没有立刻接,那人也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如同一尊雕像,仿佛席砚不接就不走一般,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片刻,席砚接过衣服,轻哼一声,径直向山下走。
走了一段路,见阙千山并没有继续跟上,席砚不由地放慢了步伐,湿透的裤腿铁板一样贴在身上,又冷又硬,十分难受。
林间原本就有积雪,寒意至脚下升起,身上腾起的热气,此时已经消散殆尽,——阿嚏,席砚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不得已,他终于将那件独属于内门弟子、他万分嫌弃的衣服慢吞吞地披在肩上。
指腹轻轻拂过布面,手感顺滑流畅,虽然十分轻薄,但是披在身上御寒效果确实不错,到底是内门弟子,就连校服的质量都要好上一层。
一路回了涟雾殿,回去的时候夜月亮已经爬得很高了,主殿的灯却还是亮着,席砚不屑一瞥,兀自回了房。
房间里的陈设明显被动过,窗边多了几盆不知道是什么的灵草仙植,桌上摆了一个精致的铜香炉,里面还燃着香,一缕白檀的香味,莫名让人安心。
讨厌归讨厌,但他还不至于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搬走。
这是在侧殿的第一夜,席砚一向对环境的要求不算高,更何况这侧殿的狐绒软榻,比起原本的硬木板床不知道舒服多少,他收拾妥当,侧卧在床上,月光透过雕窗,洒在他身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隐约间,他感觉夜里房门传来浅浅的咯吱声,似乎什么人偷偷来过,然而他睡得太沉,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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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席砚下了课,就一头扎进玄蕴池里,那日之后阙千山没有再跟着他,不然的话,席砚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挥拳打上去。
修炼的方法得当,没有几日修为就达到了筑基期的巅峰,几位师兄都对他飞也似的进步感到惊讶,甚至有了危机感,若是被师弟超过,他们的颜面往哪里放?
席砚却只觉得忧心,他愈发修炼,就愈发感到了这具身体的限制,虽然现在无虞,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酿成大祸。
这一日,下课尚早,席砚打算去寻医修帮他找一些丹药调理,然而才刚到药庐门口,却发现大门敞开着。
医修平日里给人诊病都是习惯将帘子合上,现下的场景一看就是事发突然。
席砚走进,里面的场景一眼就看得清楚,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跨坐在竹椅上,背影很像风林,身形却明显更为挺拔,他的肩膀裸露,上面深可见骨的痕迹,分外可怖,流出的血是黑红色的,犹如开裂的大地。
医修持续注入灵力,血虽然已经堪堪止住,但是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渐渐他露出力竭的表情,覆手收住了灵力。
“这是魔息所伤。”他沉声道,语气严肃,一改往日的模样,不难看出眼下的事情十分棘手。
他看向角落,表情十分难看。席砚顺着他的视线,这才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人,不由一怔。
依旧是那张覆满霜雪、看不出情绪的脸,但是此刻的面色却分外凝重。
“还好伤得不重,不至于伤了性命”医修顿了顿,继续,“但是要知道是什么武器,才能加以医治。”
武器认主,不同的兵器造成的创伤与主人的灵根灵核相应,唯有对症下药,才能尽快治好。
阙千山薄唇轻启,说了二字。
“焚、玉。”
“焚……焚玉?”
医修当即变了脸色,震惊道:“您是说那魔头离开鹞山了,这怎么可能!”
席砚也是愕然的,
他虽然第一眼便认出这是焚玉造成的伤口,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焚玉认主,他明明在这里,除了他,还有谁能拔出焚玉?
“他没有离开鹞山。”阙千山冷冷道,字字铿锵,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说完他负手离去,黑金长袍随步履浮动,凭栏远眺,只见他一伸手,一柄长剑自剑阁呼啸而来,剑意磅礴,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片刻,长剑在手,阙千山御剑而起,随着层云席卷而下,消失在缥缈云巅。
“阁主下山了?”“阁主这是下山了?”
眼前的恢弘一幕,让往来的阁主弟子纷纷情不自禁地想要跪俯、膜拜,医修则立在药庐前,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阁主居……居然下山了?”
“他、下山、很惊奇?”席砚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且不说阙千山主掌仙盟事务有多繁忙,单看他每隔五年就跟自己打上一次,下山都不应该是个新奇事情。
下一秒,医修出神地说道:“你有所不知,阁主隔五年才出一次山。”
“嗯?”
“——就是去鹞山、见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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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涟雾殿的时候,主殿仍是黑着的,在医修的建议下,席砚决定先调理几日再继续向上突破。
呆在房中,正无聊之时,席砚却在通信阵中,收到了何师兄他们的消息。
“师弟,今夜山下云极镇有灯市,我们打算去逛一逛,你要不要同去?”对面乱哄哄的,看起来几人应该聚在一起。
席砚刚想拒绝,记忆中繁花似锦的场景却一闪而过,片刻,他改口道:“去。”
下山要御剑飞行,然而几人之中只有何师兄和另一人的修为足够,众人商量着几人挤在一把剑上。
席砚看着不到三尺长的剑,再看看几人的身量,估算起翻车的可能性,究竟是九成九、还是十成。
他默默道:“百物囊借我。”
席砚随便借来一把剑,雪白修长的手指碾碎一把灵石,再轻轻一抛,长剑便悬浮在空中。
“师弟,御剑飞行需要炼气巅峰的灵力才行,你现在太过勉强,万万不可胡来!”一位师兄关切地说道,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席砚一个跃身,轻轻松松地站在了剑上。
除了最初微微晃荡几下,那剑四平八稳,就如同被钉在空中一般。
“那是你们。”席砚道。
白衣飘飞,他扬长而去,几位师兄瞬间傻了眼,还是御剑的何师兄率先反应过来,——唰的一声,他们的剑也朝山下飞去,几人挤得满满当当,摇摇欲坠,废了好大力气才平稳下来,却怎么也追不上席砚。
片刻,席砚也降低了速度等待后面几人,高空中风很大,将他本来就束得很松的头发,吹得凌乱。
风声呼啸而过,背后就是皎洁的月华,耳边的发丝散落,倒有种恣意潇洒之感。
席砚的心情颇为不错,他朗声道:“带路。”
“好——”众人潇洒而去,消失在沉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