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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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日向就喜欢上了你。’
她于冬日午后在自己内心最惶惶不安的时刻，空口直叙着对他的恋慕，轻巧含羞地将他们相遇相识的过程公之于众，心绪顿时跌宕起伏，面上像被那大胆的告白烫着了般脸红耳赤。
所谓儿时的一瞬心动便是永远动心，少女的暗恋从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戏码开始编织塑造，酿就长达数年的情意不变。
即使青涩得仿佛未熟的果实，却恰巧在那天、那时、那刻绽蕊盛开，而如今收获这样来之不易的初恋，他怕是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却又要映衬着未来的走向忍痛放开她。
其实也是最好的选择，为了守护拥有这份弥足珍贵心意的女孩，为了不让未来悲剧再次重蹈覆辙，他完全可以接受对方父亲源自一片爱女心切的请求的，可以做到违心提出分手的。
他可以的。
眼前白茫茫的天空漫卷纷飞的雪花静静地越下越大，淤青遍布的脸庞渐渐变得湿润，花垣武道呈大字平躺在海下公园的街道上，颤抖的双眼无法克制地淌着一连串滚烫的眼泪，干涩的嘴唇止不住地翁动，呜咽出声。
怎么办，他最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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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
时间已然临近圣夜，街道上音乐与欢笑交织成一幅欢乐的画卷，红绿相间，星火熠熠，悦耳铃声响彻十二月末的长街。
无论是璀璨喧嚣还是静谧温馨，都是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圣诞的祝福马上散发到每一个角落，为人们带来温馨与祥和。
与此同时这边的一间高级公寓，终于迎来了从中华街乘兴而归的女孩。
入户门响起哔哩哩开启房门的动静，带进一阵冬季寒冷晚风的同时也有欢喜讨乖的话语。
“那那，我回来了哦，刚才顺路去买了肉包，刚出炉的呢，你要不要吃一个啊～”
初鹿野蔷薇一边抱着散发出香味的纸袋，一边低头笑得玩味，打字回复着手机对面的人。
可惜半天都没得到该有的迎接，她这才抬眸看向里屋又问了一遍。
“……那那？”
被冰冷潮湿空气占据的公寓给出的应答是寂静无声。
她不察奇怪，只当对方又沉浸于自我颓堕委靡的精神世界里了。
等发送完消息，脱了鞋绕过玄关走进内室，尽收眼底的是一成不变的家具陈设、巨大弧形落地窗外浓稠斑驳的夜色以及——正巧站在璀璨迷离的鳞次栉比前的男人。
听见后方传来动静，整个背景城市闪烁的霓虹光线平稳错落地滑过他转过的身体，最后定格在他从头顶蜿蜒曲折攀附在左眼下方的骇怖疤痕。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外貌异乎寻常，旁边鱼缸里一只艳丽多姿的搏鱼忽而震尾游远，搅乱了一池清水。
看清来人，初鹿野蔷薇的满心欣愉一瞬掐灭了热焰，失了需要和颜悦色的由头，渐渐收起笑容，脸上表情蓦地变幻成分外疏离淡漠的样子，冷声道。
“鹤蝶。”
被直呼姓名的男人依旧不作答，一味盯着她的所站方向。
她也不甚在意，卷翘的睫羽一敛，垂眸意兴索然的盯着手中散发热腾腾香味的食物纸袋，没了分享的兴致，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仆人」，自然是来向我汇报情况的。”
“什么情况？那那你……”
听到这句轻佻无畏的话，初鹿野蔷薇皱眉刚想问个明白，却就被背后暧昧贴上来的一具压迫身躯硬生生给打断。
接着一条精壮黝黑的手臂将她瘦弱白皙的肩头牢牢箍住，大半个身子都圈进对方充溢着「天竺葵」香氛的怀抱里。
初鹿野蔷薇抬手虚握对方揽着自己的胳膊，转头望去才发现亲密抱着她的男人跟往日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你换了发型啊。”
上半身光.裸的躯体骨瘦嶙峋，每一寸黝黑的肌理骨骼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疮痕，宛如被镌磨塑造过的漂亮雕像产生的瑕疵皴裂，一种凋零的凄美感油然而生。
他冰凉的气息打在脸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酣紫的瞳孔湮芜着虚妄阴寒，像一头已经生蛆的腐胔，空洞的双目深处倒映出她娇娆温顺的脸庞。
“……”
初鹿野蔷薇无言，坦然自若直视着他诡谲的眼睛，眼底隐秘纠缭起不知名的暗流，周身没有感受到一丁点人该有的体温。
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的男人下一秒又反复无常地弯了弯好看的眸子，给了个笑脸，接着慾念的视线偏转，不顾生人在场，尽显依恋狎昵的吻了下怀中女孩的唇瓣，似蝴蝶翅膀的轻触般留下一串敏感的痒意。
最后他温柔地放开了她，独自拖着遍体鳞伤的躯壳朝夜色旖旎的窗边走去。
一步三摇，赤/裸的双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响声，恍如后方缀着一条长长的锁镣沉重又窒息拷着他，以「亲情」为名，拉扯着无力抵抗的四肢，令他永远禁锢于「血缘关系」构架出的无底牢笼中。
这些年，他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到至今，可从今晚开始一切都该变了。
繁华似锦，欲壑难填，由市井喧嚣晕染出的流光溢彩平添几分融融如海的绚丽潋滟，为其身貌渡了一层醉生梦死的光泽，愈发衬得轮廓如鬼魅般惊心吊魄。
黑川伊佐那遽然扬起恣睢畅意的笑，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气声，音调裹挟着无与伦比的欢愉和期盼，轻快说道。
“「Rosa」你听我说啊，我终于开始要建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国度’了，很梦幻对吧？所以首先……”
他脚下懒散的步子缓慢站定，精瘦健硕的身躯逆光立于楼影幢幢之间，内里早已肮脏的心、糜烂的灵魂在万家灯火面前无处安放，只好乖僻虚谬的游离在法度边缘，试图一再触碰禁忌以此慰籍病入膏肓的自身。
他还有救吗。
这时，黑川伊佐那猛然将双臂砸向落地窗，往日耍弄琴弦骨节分明的手指狰狞地撑在上面，佝偻着脊背，直直俯瞰着这座万顷琉璃拼缀的城市，微颤的眸子战栗不已，晦涩压抑着某种情愫。
纸醉金迷的光影撒在他的皮囊之上，修长的脖颈凸起弯曲跳动的青筋，陡然冷下的脸完美诠释着戾悖狠鸷，同时邪肆狷狂得动人心魄。
“我要招回原S62「更强的恶人」。”
嚣张的恶言恶语像极了一个疯子所做荒诞无稽的妖梦，势必将他的孽党，他的信徒重新收归罪愆的旗下，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这之中最能称得上忠心耿耿的副手立即表明了自身立场。
“伊佐那，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狮音」「阿饼」，他们大概后天就能带着人手赶到横滨。”
办事雷厉风行的态度是臣服的象征，鹤蝶冷漠收起手机，毕恭毕敬的颔首说道。
同谋的拥趸已经听从遣唤前来，只待所有收到邀请函的嘉宾齐聚一堂，便可开启罪慝横生的饕餮盛宴。
“至于「Mucho」和「灰谷兄弟」……”
而特殊情况的人则需要特殊照顾。
下一秒鹤蝶猝然抬眼，红得似滴血般的右眼在无尽稠浊的黑夜衬托下显得尤为毛骨悚然，沉声道。
“我待会亲自去找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精彩绝伦的开场节目即将在不久之后上演，是为掀起高潮剧情的前摇铺垫，还是直接能构成一触即发的节奏呢。
他很期待。
黑川伊佐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危险偏执，满意极了，收回看向旁边汇报人的目光，继续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色。
两岸林立的建筑中，花红酒绿的辉煌灯火映在横滨鹤见川水波粼粼的江面上，微涟漾动变幻成千万条弯弯曲曲的、轻搖曼舞的彩绸，前仆后继，有始无终。
似脑海里那永远洗涤不净，抹脱不褪的悲惨记忆。
他缓慢颓丧地垂下双手，直起腰身，昂首舒展着纤细的脖子，失去眸光的暗紫瞳孔莫名氤氲起了蛊佞的雾气，沾染上阴郁浊滥的颜泽，一点一滴，坠进犹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池沼，将他全然吞噬进儿时无法自拔的憎恶妒嗔中去，甚至没有一丝自救的打算。
自甘堕落，真是个批判的好词。
可惜他才是这之中最可怜、最无辜的受害者。
黑川伊佐那慢慢低下失意的头颅，病态脆弱的倒影铺在地板之上，宛若银白蛛网编织出的头发遮掩神情，可能是附骨之蛆的恨意在隐隐作祟，只见他唇角泄出的笑意愈发讽刺至极，喟叹道。
“时间过的真快啊，对吧鹤蝶？从少年院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
那不是追忆往昔的感慨万千，而是透露内心扭曲阴暗的真实写照。
被点名的鹤蝶听见对方这话，冷硬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他难堪的抿抿嘴，把头低得更低了，没敢应声。
黑川伊佐那重新正首，轻眯眼睛，眸底拖曳着起伏跌宕的情愫，嗓子含着莫大的缱绻，好听的声线压得越来越轻，越来越低。
“五年呐…有很多事都变了。”
远处高楼大厦被黑夜模糊掉棱角，远远瞧去，竟像极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不——是倒映在玻璃窗上他自己的脸。
“不过。”
话锋一转，男人突然大敞开双臂，猖獗放肆的样子仿佛要将脚底的横滨市收入囊中。
“现如今这个最坏世代遗失的梦马上就要实现了，我们将会掌握整个日本的全部黑暗！”
初鹿野蔷薇看见一只怪物。
“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一只在仇恨嫉愤积聚的巢穴里被怨诅、被困厄许久，时至今日终于忍不住亮出罪垢的獠牙，张牙舞爪舔舐着骨子里翻腾的混沌血液，即刻倾巢而出的怪物。
“亲爱的——”
高昂的语气倏尔降调，在可怜又无辜的伪装下，男人疯疯癫癫的侧过身，露出那张妖邪的脸，瘆人的绛紫瞳仁缓慢后移，最终锁定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孩。
那被黑夜包裹的躶体像是一具能装尽世间泥烂腌脏的容器，凝注着、积压着、填满着、全是最见不得人阴暗污秽的东西。
唯见他眼底亮得吓人，目光冷冽似藏了薄刃，痴狂似饮了毒酒。
“「Rosa」。”
而这样恐怖如斯的怪物，她却与之相处了三年之久，期间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抱以怎样的目的，就像手中抱着的纸袋何时开始透出里面食物冰凉的温度一样，无人知晓。
初鹿野蔷薇从头到尾站在阴影之下，一声不吭地静静望着对面那个身心都已病狂丧心的男人。
看不清。
浓郁黏腻的夜色模糊了她脸上浮现的表情，看不清她到底顶了副什么面孔，拿着什么样的眼神在看他。
不过下一秒，黑川伊佐那却是毫无意外听到了那不出所料的答案。
“当然啦，那那。”
女孩随意撇下手里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随着脚步的徐徐渐进，她脸上噙着的甜美笑容，琉璃似的潋滟眼眸饱含笑意划过窗外花红酒绿的灯火，一步步跨过地板上的明暗交界线全然曝露在男人面前。
她不带一丝犹豫、毫无保留的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喻为良药填满他千疮百孔的心、平复他痛不欲生的灵魂，就像三年内的任何一天一样，她自始至终是这样做的。
埋首在男人怀中再次看不清是何表情的初鹿野蔷薇，拿柔软的脸颊贴向他的左胸膛，听着规律有力的心跳声，阖眸，遮掩了所有能外泄的情绪，平静自如地吐露出恋人般耳鬓厮磨的情话。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被人抱住的黑川伊佐那，冰冷的鼻息缭绕起令人无比贪恋温暖柔软的气息，像是得到一管卓有成效的镇定剂，他慢慢收敛了满身戾气，垂下疲惫不堪的头颅，额头抵在她的肩窝里，一绺绺零落的发丝像极了枯萎的白玫瑰花瓣。
然后抬起双手突然用力回抱，张开的大掌按在女孩的后背腰部，紧绷的小臂肌肉圈住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就像牢牢抓紧自己晦暗生命中唯一的救赎那般。
……
……
目光的远方只剩蒙覆着黑漆滤镜的漫患青蓝，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或许也没那么孤单，点点灯火在挺定微芒。
全身心都被对方裹住的感觉缓解一切坏情绪，地上相拥的影子彼此贴合交融，朦胧又纯粹，彼此无需言语只想沉迷此刻。
不巧，并未有人注意的暗处，花哨粉嫩的手机吊坠在女孩衣服口袋边缘左右摇晃，仔细看，在外遗漏一角的手机显示灯正在静悄的闪烁着。
群消息（已读）：
［蔷薇，忘了跟你说一声，上次派对被你好言相劝的那个新贵已经搭上我们的‘市子爷’了，最近正当狗耍当着欢呢www！看来他家那点烂摊子是有人能替着给擦喽。］
［注意着点哦，那位近期肯定是会去找你的～～］
［到时候好戏开场了，记得别忘了邀请我们这群好友去当座上宾啊www！］
……
密密麻麻吵闹不休的消息层层罗列，不一会儿就被顶了上去，其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多，都在翘首企盼着什么类似大厦倾颓的一幕，好不安生。
直至末尾处终于弹出主人公的回复——
[是嘛，那就谁也别多嘴，都悄悄的，等着看我「收网」吧。]
到时候会有多精彩纷呈，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