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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凤头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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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谢予臻搜捕宁知远的命令下达,侯府侍卫们如潮水般赶往多子巷。马蹄声、盔甲的碰撞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旋律。
街道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而又惊恐地望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店铺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侍卫们黑压压的身影。
叶子羽发现有人来了,先行将宁知远从客栈中转移走,侍卫们在多子巷里扑了个空,回去禀告谢予臻后,继续展开全城搜索。
从那一天起,在白龙城的各个角落,侍卫们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间,攀爬在陡峭的屋顶上,甚至潜入阴暗的地下室中,把白龙城翻了个天翻地覆。
叶子羽带着宁知远逃亡,从不敢在一个客栈待超过两天,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
他很想问一问晏青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予臻怎么跟疯狗似的搜捕宁知远,但他无暇去联系晏青云。
晏青云也不能联系叶子羽。
他被谢予臻禁止出府。
楚江王行刺事件之后,谢予臻加强了云香居的保卫工作,外人不能进,里面的人不能出。
谢予臻又送了晏青云好几箱礼物,这次是神兵利器以及基础功法秘籍。
晏青云唯一会的功夫是从宁知远那里学到的剑法,谢予臻加以改良后让他继续修习。
至于内功,谢予臻为他选定全真教的金雁功,金雁功是天底下打基础最好的内功,晏青云练了它,就算不能练成顶尖高手,也可强身健体,改善他的身体状况,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反正也出不去,只能留在府里练功,短短时日内,晏青云的剑法配合金雁功,使得像模像样。
不得不说,谢予臻在武学上确实是个天才,与宁知远擅刺杀之术不同,他更加擅长战阵冲杀,将沙场上的功夫融入到宁知远的剑法里,使得这套剑法更加完善。集两大举世绝顶高手之力设计出的剑法非同小可,在谢予臻悉心教导下,晏青云有了质的飞跃,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晏青云一直没有宁知远的消息。
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谢予臻还没有找到宁知远。
不知道叶子羽跑哪去了,晏青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天气渐渐炎热,步入五月,宁大哥受伤卧床整整一年了。
一年前,他向病榻上的宁知远立下誓言,要给宁知远报仇雪恨,当时以为很快就能报仇,没想到蹉跎了一年这么久。
一入侯门深似海,他竟然不知不觉浪费了一年时间还没成功。
他在侯府里荒废时日,宁大哥在外受苦,两人音信断绝,不得相见。思念化作一条毒蛇,牢牢捆绑住他,使他不得自由。
仇恨的种子种在心灵深处,经历一整年的栽培,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内心全部的阳光。
晏青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阳光了。
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宁知远身边。
他越来越抑郁,越来越焦躁。
有时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只在谢予臻到来时摆出笑脸迎合,私下无人时则长久地呆坐,久久不动一下,甚至连起床都变成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有时精神百倍,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活蹦乱跳,干劲十足,他便趁这种时候配制给宁知远使用的长生丹,以及给谢予臻用的忘忧散。这种状态很快会过去,继续回到之前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状态里。
如此往复循环,永无休止。
他想他是要疯了。
忘忧散最后阶段会使人智商退化,脾气暴躁,疯疯癫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药效影响。
按理说他吃的比谢予臻少,又服用过抵抗忘忧散的药,不应该在谢予臻之前发病。
不过谁知道呢。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不仅不能尽如意,还要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晏青云怕再不动手,自己变成疯子傻子,忘了动手。
好在他还可以练剑。
在这种情况下,他生生被逼出一股子孤勇之气,破釜沉舟,全力以赴,竟然使得剑法大成。可以说过去一个月的进步,超过之前一年。
这一天,晏青云照常练剑,谢予臻来到云香居,拿出一个木盒,递向晏青云。
“送给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从盒子判断,里面应是首饰。
“多谢侯爷,侯爷不要再为青云破费了,这段日子以来侯爷送了无数东西,青云受之有愧。”
“这件不一样,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要收下。”
晏青云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支玉簪。
由一整块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色泽温润,白中带绿,质地细腻,极为通透。
簪头部分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红宝石做成的凤眼微眯,俯视着人间,充满傲气。
簪身刻着精致的云纹,暗合晏青云的名字。
“这凤头簪可不一般,它不仅是一支簪子,你看。”
谢予臻把凤头簪最为特殊的地方指给晏青云看。
原来凤凰嘴里暗藏机关,谢予臻按动凤凰的红眼睛,凤头里蕴含的毒液立即流向簪尖。
“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谢予臻演示完毕,将凤头簪握在手里,“下次再遇见楚江王这类人,你至少多了一种制敌手段。”
谢予臻摘下晏青云原本戴的木簪子,将凤头簪插入他的发髻之中,轻轻旋转,让玉簪与发丝完美融合在一起。
晏青云感受到谢予臻的呼吸在耳边拂过,带着一丝丝温暖和痒意。既害怕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又不能躲避,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睫毛在眼睑下微微颤抖。
当玉簪终于完全插入发髻之中时,晏青云松了一口气。
谢予臻双手按着晏青云肩膀,将他面向自己。“很衬你,很好看。”
晏青云装出一副娇柔模样,依偎在谢予臻怀里。
俩人相拥在一起,就像一对痴心的恋人那般。
阳光照在凤头簪上,簪子闪烁着温润的光,晏青云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一道黑色屏障,将他眼中深藏的异样情绪掩盖得严严实实。
那双眼眸,本应清澈纯洁,此刻却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能将一切冻结。
他的嘴角抿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隐隐散发出压抑的气息。
时光飞逝,转眼五月初三到了。
五月初三是晏青云的生辰,谢予臻特意选在晏青云生辰之日举行扶正仪式,巧合的是,一年前,宁知远和晏青云约定的也是这一天。
当初约好五月初三,鹰嘴崖前,矢志不渝,不见不散。
如今晏青云真要成亲了,对象却换了个人。
晏青云穿着一身华贵的喜服,看着镜子中映出的人影,感觉是那么陌生。
一袭璀璨夺目的大红色婚服如朝霞般绚烂,红得热烈而深沉。
婚服采用上等杭州丝绸织就,触感丝滑如流水,衣摆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花瓣,飘逸而华丽。
上衣领子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金色丝线在红红的底色上勾勒出细腻线条。
下身是一条宽大的长裤,裤脚处绣着祥云图案,呼应了晏青云的名字,整体呈现出一种和谐统一的美感。
腰间系一条金腰带,镶嵌着宝石和珍珠,腰带上挂着玉佩,玉佩上刻着“永结同心”的字样。
这身打扮一看就喜庆。
上次成亲是做妾室,服饰是暗红色偏紫,这次成亲做正妻,婚服采用正红色,从颜色上也能看出身份的高贵。
晏青云望着镜中那个红通通的人,脸上并无半分喜色。
他的额头贴了一个梅花花钿,本应光彩夺目的装扮,在眼底黑眼圈的映衬下,反倒显得更加憔悴。
他的眼眸缺乏光彩,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脸色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美,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主子,”叶兰生匆匆进来提醒,“时辰到了。”
晏青云戴上红盖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盛,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天气晴好。
长长的红毯从晏青云脚下一直延伸到侯府正厅,道路两旁摆满盛开的鲜花,香气四溢。
大红灯笼一路高悬,树上挂着红绸彩带,随风飘动。
一顶花轿停放在院内。
花轿装饰得极其华丽,轿身选用上等香樟木制成,天然自带一股香气,外表涂以鲜艳的红色油漆,轿顶覆盖红绸缎,上面绣着龙凤呈祥图案。
轿身四周挂着各种流苏和彩带,轿门上挂着铜制门环。
抬轿的轿夫们身着统一的黑色服饰,头戴红头巾。
上次成亲时操持的管事上前一步,笑嘻嘻撩起轿帘,露出轿内铺的柔软坐垫和靠背。
“请新人上轿!”
晏青云矮身钻进去,坐在绣着鸳鸯戏水图的软垫上。
“起轿!”
随着管事一声呼喊,轿子被抬了起来。
“滴啦哒,滴啦哒……”
礼乐声响起。
唢呐、锣鼓、笙、箫等乐器相继奏响,一路向上攀升,奏成欢乐激昂的曲调。
在昂扬的礼乐声中,轿夫们齐声吆喝,抬起大红花轿向前行进。
两位侍女站在花轿两侧,一边行路一边抛洒鲜花瓣。
乐曲节奏逐渐加快,唢呐的旋律更加高亢,锣鼓声铿锵有力。
整体呈现出一片欢乐无比的气氛。
轿内,晏青云摘下红盖头,摸了摸头顶的凤头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