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明仔

2、第 2 章

　　却见卫沧澜始终不为所动，只是伸出手，让贴身侍卫擦去不小心倒在自己手上的美酒。
　　霍青岩死死盯着那个“胆大包天”的笨拙侍卫，对方不小心碰上了他的视线，嘴角微微抽了下，忽然故意看了眼李稚，然后才扭头回来看看他。
　　霍青岩心下冷笑。互相威胁么？这位王爷最信任的侍卫也未免太抬举他霍某人了。
　　倒是一直低着头的李稚终于发现王爷身旁那名护卫后，脸色立刻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这下侍卫的表情更僵硬了，霍青岩的头更疼了。
　　这场本该是惊心动魄的戏，忽地就变成了敲着梆子的闹剧。
　　“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胆敢在我巡查的时候大开杀戒。”卫沧澜突然发话，座下所有人立即站出来反对，先不说卫沧澜是不是这些妖孽的对手，若是这尊贵的王爷在他们的地盘上伤了一根毫毛，就算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李稚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王爷竟敢去凶案现场，也不知他是真自信十足，还是纯粹的好奇心旺盛——要知道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对那些皇宫里的人们可是抱了不少怀疑的态度。“王爷，那人死状甚惨，还是……”
　　“但今晚实在太劳累，就先这样吧，我先回房了。”却不想在所有人胆战心惊之时，卫沧澜竟又说了这番话。
　　贴身侍卫长生似是早已习惯主子的一时兴起，连忙过去扶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慢悠悠离席的王爷。
　　嘿，果然是皇宫里的人啊。瘫坐回原位的人们互相笑道。
　　霍青岩皱着眉头，朝下人吩咐：“再多加人手，加强府里的护卫。”然后他又看向李稚，正色道：“李捕头，虽说发生命案后城里的巡逻要加强，人手或许有些不足，可王爷毕竟是最重要的贵客，还望你多派驻些官兵驻守在这附近。”
　　李稚自然点头。

　　初春的夜晚来得仍是很快。夜幕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霍府闪出，持着火把来往巡逻的护卫们却毫无察觉，跃上房顶的人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将屋檐四个角兽的铜悬铃全换成纯银的悬铃后，他又凭着记忆，跳到早上打听到的霍青岩的书房上方，在他的屋梁正中心，贴了一张符。
　　正当黑影准备离开之时，却听房门被人迅速推开，他大惊，连忙起身，用手腕上的方巾蒙住脸，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处。
　　身后那人却毫不放弃地直追而上，轻功虽不及他，内劲却十足，追了约半柱香的时间，黑影已是微微喘气，身后的追兵虽被落下了不少的距离，却始终执着地追逐着。
　　“夜袭者何人！”对方大喝一声，黑影暗暗地骂了句“你何苦报复我”，只好从房顶上跳下，一跃至黑暗的街巷中。
　　可一跳至街巷他就后悔了。
　　到底不是本地人，七拐八弯的街道让他晕头转向，身后已传来捕快们的脚步，可眼前又是一条死路，正进退两难之时，只听墙上又传来一阵笑声。
　　那个鹅黄衣衫的少女证笑嘻嘻地看着他，头上戴着的琉璃珠子被晃得叮叮作响。
　　黑影松了口气，用眼神向她求助。少女故意嗔道：“你怎能让我救你，你可是个男子汉！”
　　黑影笑道：“人生地不熟，英雄也能变狗熊。”
　　少女也笑，身影忽地从墙头上消失了。
　　李稚率兵追上的时候，死胡同里已不见人影。他恨恨地一拳打上墙壁，正要下令扩大搜索之时，却听一小兵气喘吁吁地来报：“张，张道长……吊死在山神庙！”
　　岂有此理！

　　“你怎么还不走？”少女坐在山神庙的屋顶上，看着那个紧紧握拳的青年，“他们就要赶过来了。”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竟遭如此残杀！”青年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蒙面的方巾下传出。
　　昨日才在城墙脚下给自己算命的道长，如今面色青白，舌头暴突，五官溢血，身上的道袍像是被鞭子抽得稀巴烂，与身上的血肉搅和在了一起，煞是悲惨。
　　少女垂眸，轻声道：“他们什么也没做，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青年猛地回头，瞪着她：“你昨日也这么说，可我追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肯回答。今夜你又带我过来，到底有何意图？”
　　少女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没想到你竟是……竟是卫沧澜的侍卫。”
　　那双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于是你想借王爷之力解决此事？”
　　“我知道你也并非俗人，如今向来风平浪静的奉阳城出了如此多命案，你怎能坐视不理呢？”少女竟有些焦急了。“你可知道，若是没了法师，周围的妖魔鬼怪变会迅速吞噬这里，到时候那些黎民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长生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想了想，又改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低下头，轻轻问：“能不能不说，我，我不是坏人。”
　　长生又气又好笑：“那我是坏人。”
　　她的双眼立刻含上了两泡泪。
　　长生无奈地叹气，在李稚出现之前，又闪回了黑暗里。

　　房中的男子正在看书，单手撑着下颚，绝色的容颜因晃动的烛光而盖上了闪烁的阴影。
　　房门没开，屋里却多了一个人。
　　他轻笑：“明明有门你偏不入，非要从窗子里进来，要养成了习惯，回家时也这样，那可怎么办？”
　　来人扯开脸上的方巾，露出一张端正清秀的面容，低声反驳道：“别人要知道我跟你连夜晚都在一起，又要惹闲话了。”
　　“再多的闲话又如何，反正十年二十年以后，还是只有你在我身旁，闲话也就成了实话。”他的语气随意，手却没闲着，一把捞过对方的身子，在眨眼的时间里跟那个企图挣扎的家伙过了三招，最后还是很得意的咬上了他的嘴巴。
　　啃咬变成了亲吻，又变成了深吻，然后手也不安分起来。
　　长生涨红了脸，脱开他的亲吻，僵硬地反抗：“不，不要再乱动！这里可是别人家！”
　　冷哼一声，卫沧澜撇撇嘴，狂妄道：“干脆收了这霍家，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嘿嘿，这我倒不怕，霍家有多值钱，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长生得意地笑。
　　卫沧澜挑眉：“让他家财散尽，还能值钱？”
　　笑容僵在脸上，青年苦着脸转移话题：“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你就不能早点歇息么？你身子又不是很好，非等着我回来，三更半夜地才肯入睡。”边说还边给卫沧澜宽衣解带，想他一个贴身侍卫，连贴身小厮的事都给包了下来。
　　躺上床的时候，卫沧澜习惯性地把长生搂了过来，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道：“你又遇到了那个姑娘？身上有一股异香。”
　　长生一愣，便如实道来。“你能猜出她是什么人么？”长生颇有兴趣地问他。
　　卫沧澜想了想，勾起唇角：“暂不能确定。你想知道的话，用什么来交换？”
　　长生闪躲他的视线，继续转移话题：“连续死了五个人，都是懂术法的高人，可我看今日那个道士的尸体，确实不像是妖怪所为。之前是剖心而死，今天这人却是上吊被鞭至死，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痛恨他们？”
　　卫沧澜有些冰凉的身子倚着长生，手脚也贴了上去，源源不断的温度让他舒服得渐渐闭上了眼：“懂术法的人防身的功夫未必好，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杀死的，干这行的人能看到的东西都比寻常人要多得多。那刺客要么是气息隐藏得极好，要么……就是下了比这些术士更强的阵。”
　　“这样说来，对方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是更高强的术士？”长生一惊，“可符合这条件的人，为何又要杀了他们？“
　　问题问了许久，都没人回答，长生这才发现埋首在胸前的人早已安稳地睡了过去。于是只好扯起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好。

　　武阳王卫沧澜，从出生起便是众多皇子中的特异。八字奇轻的他甚至被认为无法长命，母妃去世后，就被送往了道观内，这一住，便是六年。十二岁的时候孤身一人击退侵扰京城已久的妖狐，随后被刚登基的小皇帝带回了皇宫。十九岁那年，小皇帝病逝，毫无背景的他竟成了当时的七王爷卫延信最信赖的助手，并最后协助卫延信登基成了现在的皇帝。
　　无人知晓为何卫延信最信任这个年轻无背景的武阳王，就像无人知道，卫沧澜在十四岁那年竟遭遇了天劫，一样。
　　正是那年的春天，一个少年因南方水灾而流落到京城，最后被买入了最无权势的武阳王的府中。胆小怕死的少年被赐予了长生的名字，从此便跟着同样孤身一人的卫沧澜苦苦抵挡着因为八字奇轻而惹来的各种妖魔鬼怪。
　　起初，佯装哑巴的少年硬是在面对众多刺激的时候压下了喉头的尖叫，直到最后，还是在卫沧澜面前露了破绽。卫沧澜饶恕了他的欺骗，却紧紧拽住那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少年的手，让他与自己一同面对那无尽的恐惧。
　　他们之间一开始并没有信赖。
　　长生并不明白为何身为凡人的卫沧澜竟要面对这样恐怖的未来，卫沧澜也不想死，两人为了挣脱死亡的命运，四处寻找存活的可能，拽住对方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最后卫沧澜活了下来，长生自然也活了下来。
　　虽然长生的清醒花了卫沧澜六年的时间去等待。
　　长生醒来后，卫沧澜曾淡笑着说：你若再轻易地替我去死，我会用命把你换回来，然后再让你看着我死去。
　　决绝得长生拼命地保证说自己打死，不，不，打得半死不活，都不会再轻易送死。
　　虽然躲过了天劫，可卫沧澜八字轻的事实仍未改变，轻易地就能招惹来贪恋他气味的妖魔，不过如今卫沧澜强大的气息早已能让那些低等的小妖们退避三舍，确实少了不少麻烦。再加上每到一处，卫沧澜都会布下严密的法阵，就是高等的妖魔，都无法轻易靠近。
　　唯有一样无法改善的，便是他虚寒的体质。卫沧澜的武功并不差，说起来，连长生一开始都是出自他的教导。然而无论如何练武，仍是无法改变他虚寒的内力，每到寒冷的时候，手脚便会如同冰块一般。
　　自从有了长生，这点总算有了改善。
　　至于他与长生是什么关系？
　　哼，长生不敢承认，但不代表他能否认。他的命是自己的，自己的命也只会给他，如此一来，“爱”与“不爱”，对他们而言就不过是个象征罢了。

　　-v = 扔了就跑是明仔的本性。
《猫》今晚就更。= =我发现自己越发的精分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