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夜莺”》质感

2、第 2 章

　　第二章

　　　数日的策马奔驰，略阅过南方的如诗春意，我跟随到他的住所。

　　　那是一座宫殿，大厅宽敞明亮，雄伟威严，大大小小庭院，或富丽堂皇，或纱曼轻飘，或竹林清幽，或鸟语花香。更有美女多如云，将士多如蚁。俨然一个皇室宫殿——镇南亲王府！

　　　当然，宫殿不是他的，因为我听到侍卫婢女都叫他江爷。他，就是威风凛凛，坐拥四分之一江山的镇南王旗下第一谋臣江华。

　　　十年来，我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

　　其实，十八年来，我认识的人本就很少，知道名字的更少。

　　　我和师傅久居山野，采药练武，修身养性，怡然自乐，不甚关心凡尘俗事，更不愿涉及朝廷政局，我只偶尔听师傅说到局势动荡啊，周氏皇朝残喘余息，九州三大亲王鼎立，权重于北方京机周氏。然镇东，镇南，镇西三王势均力敌，互相牵制，有几分三国历史重演之势。天下合久便分，分久便合，人力难为啊！

　　师傅性情淡雅，一身所学，叹惊天下，却选择了隐居生涯，留恋山野。我隐隐感觉师傅避世的忧痛和无奈，但不知是否正是因为一句“人力难为啊”。

　　我若有所思的穿越过庭院，对来往繁华无所动容。

　　许久，来到一高大空旷建筑，光洁的深色大理石壁，几件仅有的案桌、几椅、摆设通体是珍罕黑玉。另有两排席地黑纱帘挡住通道的视线，弥漫着一些不可知的神秘。

　　我立在全深色世界里，有一丝的不安。居所如他，冰冷阴郁的如此全然，如此彻底。

　　黑纱旁忽然飘出一柔美女子。
　　“江爷！”随着一声悦耳动人、喜极而泣的娇柔呼唤，如雪白飘带般的人儿已扑入江华的怀中。江华缓缓抬手，自然地圈住美女，但，面无表情，叫出婢女领我出去安顿住处。

　　我随侍女离去，心中叹息。自古柔以克刚，如此柔美女子深情举动，江华却无动于衷，真个儿铁石心肠，冷血无情至极？还是习惯面具，不露声色，即使在最亲的爱妾面前？两种假设都让我心寒。

　　婢女将我带至隔壁一处青竹简洁的院子，在屋里奉上茶果，便下去了。

　　我步入竹林，两只蜻蜓自我眼前忽高忽低的嬉戏追逐。我饶有情趣的视线追随着他们。你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也应该比人类幸福的多吧。你们没有害人之心，也无须有防人之心，多么轻松自在啊。我惬意的笑了，我应该也比握有我命的那个人幸福！我不仅命短，也没有害人之心。

　　我的思绪立马被一阵碎步声打断，是刚才的那位婢女，她一福身，道：“小姐，江夫人来了。”我一愣，江夫人？是刚才那位柔美女子？可我落脚还未到一炷香时间，她应该尚在与江华倾诉缠绵。

　　我疑惑不解的眼神刚一接触到身旁婢女，乖巧玲珑的小婢立即开口说明：“这位江夫人是镇南亲王的三郡主，江爷的元配夫人。江爷只立了一位夫人。”

　　我微笑道谢。

　　我这么一位身受剧毒的无名之卒，为何惊动了江华的夫人，这位夫人不去见夫君一面却直接来见我？应该不会是江华让她来关照一下我的住宿生活吧？

　　我打量这位清秀素丽的婢女，五官小巧标致：“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小婢名为寒笑。”

　　“好名字，难怪我在夏天也能隐约闻到一股淡然的寒笑清香。”

　　“小姐，您取笑小婢啦。像小姐超凡脱俗的美人儿，小婢在王府里还没有见到过呢！……”

　　说话间，一行身着华服的人走进竹林，气势和排场与幽静的竹林甚为不和谐。为首的那位华丽贵气，风姿卓越，行走间珠饰挂坠随之韵味无限的摇摆。

　　待她走到眼前。我微笑道：“江夫人，劳您大驾。”

　　她盯着我的眼神失神了一小会，拉起我的手，亲昵的说：“不要那么客气，妹妹，远道而来，沿途奔波，一定劳累，我还深怕打扰了你休息呢？”

　　“哪里。”

　　“不打扰我就安心了。妹妹真个儿是天色国香，难怪江华带了你回来。妹妹叫什么名字？”

　　“东方沁。”

　　“沁儿妹妹，我知道你来，特地一大早为你准备了几样云南最有名的特色点心。罗兰，奉上！妹妹，你尝尝，过会儿，我再叫下人挑几匹上好的绢丝过来为妹妹量身做衣，来到王府，可寒酸不得啊……”

　　“你……早知道我要来？”

　　江夫人一愣，转而又堆起满脸热情笑容：“呵呵，也就是今早江华进朱雀城，听下人回报说的。江华从来不带女子回家，这会儿带了个仙女般的，当然府里上下皆知啦。我刚才一看，也真个儿被你摄了魂儿去呢，何况是那些个男人。哈哈哈，妹妹啊，你皮肤真是胜……”

　　这时，我才知道，沿途几天江华为何性情大变，招摇过市。他是做给千里外的府里家人看的。而我，成了另一场游戏的棋子，甚或会可悲的成为最后的牺牲品。

　　“江夫人，您说笑了。”您也误会了，我心道。

　　这位江夫人根本是迫不及待的赶来看新冒出的情敌而已。现在江华刚回府，江夫人没有理由不去迎接夫婿，却退而求其次来见我，除非……江华——不许！看来江夫人与江华的关系已经很僵，是因为那得宠的柔美女子？江夫人对我如此拉拢，不会是想借我之手，挫败柔美女子之宠吧。如果这位失宠却在王府依旧身份高贵的江夫人知道我只不过是江华的一个药人或者一个玩具，她会不会气得吐血？

　　和这位江夫人寒暄了许久，华贵服饰运到后，大队人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清秀竹院。寒笑把衣服、首饰、玉佩等收回房间摆放好，又帮我砌好茶，退在我身旁。我看着桌上各有特色的小点心，没有一点食欲，就把它们全赏了寒笑。寒笑受宠若惊地收下，连连道谢。接着，乖巧的寒笑主动向我提供了江华以及诺大王府权贵人脉的枝枝叶叶。说到江华如何如何的深得王爷器重，如何如何的深得府里女子的倾心，江夫人如何、夜莺（先前出场的柔美女子）如何……

　　傍晚，有小婢过来传话，江华晚上设宴，请我出席，随同带来衣饰数套。寒笑开心的不得了，熟透势利环境的她为分配到我这个得江华重视的主子身边深感幸运。她手脚伶俐，帮我精心塑造发型，帮我佩戴衣饰，争取盖过江华其他妻妾的风彩。我感受着这个才认识的女孩整颗心向着我的温暖，任由她出主意。许久后，她才满意得放我出门赴宴了。

　　我随侍从东转西转，来到宴庭，江华和另一富贵男子坐在一起，两则十余位盛装美女，唯独夜莺依旧一身洁白素雅。江华微笑着欣赏我身上寒笑的一番心血，轻道：“过来我身边”，指指他空着的另一侧。我看着他，看到的是微笑背后那个无尽的黑洞，我忽然感到了瞎眼的恐慌。我在众美女和富贵男的各异的眼神中款款走向黑洞的边缘。

　　江华伸手抚腰将我拉近怀里，笑对另一侧男子说“她就是我的沁儿。”那位富贵英俊的男子轻忽傲慢的眼牟紧了一下后更加飘忽。

　　“沁儿，还不给小王爷请安？”江华口上如是说，腰上的手却没有一丝让我起身请安的意思，我展颜一笑：“不知小王爷尊驾，请恕沁儿失礼。”

　　“今日江兄家宴，不必拘礼。只是多日未见舍妹，乘今日方便，我特请了她过来一叙。”

　　话说间，雍容的江夫人领着一队侍婢到了门口。众人都诧异的表情。

　　江夫人门口低首屈身施礼“江爷，王兄。”

　　江华面无表情，几秒钟后开口“既然来了，就座。”江夫人脸上难抑的兴奋，来到小王爷另一侧的位置。

　　席间，江华不断在众人面前表现对我体贴温柔，江夫人和下午一样，时不时说甜得腻人的话，帮着在众人面前树立我在府中的地位，百般讨好江华。众美女嫉妒和强颜欢笑，夜莺郁郁寡欢，食不知味，中途离席。我看着她柔弱的背影，为她心酸。可能她是对江华最全心全意又无所求的人，江华却故意表露的可轻可重，随意践踏真情。小王爷开头帮江夫人说了些好话，随后，约了江华深夜过府谈事，就最先告辞了。

　　临近宴尾，有小侍慌张跑过来，在江华耳边嘀咕了一会儿，江华脸色越来越阴沉。江华宣布：“大家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去吧。”转向我，温柔的说：“我送你回去。”我又一次承受来自各个方向的嫉妒。我知道我迟早会被这些眼光杀死的。

　　江华拉着我，在庭院树叶夜色灯火中漫步。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困扰他，也不知道是否和我涉及的这个游戏有关，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余下的二十几天，我能不能在毒发前拿到解药。

　　突然，江华附在我耳边暧昧说“我舍不得你死了。”我神经一绷，身子不由一僵。他从我手上感受到了我内心的震撼，在一旁得逞地笑出了声，“哈哈哈……”。我甩开手，拉开距离，负气说“不用送了”，转身离去。

　　回到我的小院，想到寒笑，不由心里舒适一些。我呼唤寒笑，但无应答。我看一旁小厢房门开着，便进去了。寒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小点心。怕她着凉，我想推醒她，睡到床上。手一碰寒笑，寒笑倒地，没有任何反应和知觉。我心莫名的慌了，惊呼寒笑的名字，搭她的脉搏。除了冰冷的感觉，没有任何生气。我心抽蓄着，翻看她转紫的眼白，再仔细臭闻查看桌上的点心，了然一切。我无声的掉泪了，为这个生机盎然的无辜生命，为这个伶俐聪慧一见如故的女孩。她是替我送命的，所有好的坏的都是针对我来的，我害了她！不！！是江华害的，是江华挑起的所有矛盾，他一个人在一旁看戏。

　　“原来你看的出来是什么毒，为什么当初不留意呢？别以为这里的人不是被压迫的弱者就是俗气的可怜虫。”熟悉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接着身影出现，原来他比我早一步到达！

　　“你知道江夫人会下毒，也任由我们被毒死？？！！”我质问。

　　“结果呢，你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他悠悠傲然，“放心，我不会让她白死的。”

　　他对着窗外黑夜说：“把夫人叫过来。” 窗外一人影无声息的出现，回道：“夫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我吃惊于江华手下的好功夫，我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我更吃惊于江夫人的消息快捷度。我的确小瞧了府里的藏龙卧虎。

　　没一会儿，江夫人赶到，侍从被制止在小院外，江夫人穿过竹园走进屋里，由于奔走过急，看起来有点狼狈。

　　“江华，你相信我，我没有下毒啊。”他无动于衷。

　　“沁儿妹妹，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呢！”她转向我。

　　江华开口了：“证据确着，己经闹出人命，你还想抵赖？……沁儿，你出去！”

　　我出了这个放着尸首的房间，隐约听到江华的声音。“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样的错？你想我请传……过来亲自处理吗？？”

　　“江华，不要——！”夫人慌乱的声音：“念在我们夫妻四年的情分上，不要惊动父王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点心是我请厨房里……做的，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啊，我不知道……下的毒。”

　　“哼！情分？！凭你也说情分？你毒死过我……女人？你甚至连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怎么原谅你？”江华绝情的声音。

　　“江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这次真的不是我。我发誓……

　　“……”

　　“当年你爱我宠我，对我百依百顺、一心一意……你说天下美女无数，你只选我一瓢……为什么才短短几年，你就可以完全当作没有我的存在？甚至视我为蛇蝎？当初的海誓山盟呢？……你不相信我，为什么当初要娶我？？

　　“……”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晚上时常梦见你就在我的房间里看着我，抚摸我的脸颊，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的！！是不是啊，江华……”

　　“…………”屋里一片寂静，除了江夫人的哭泣声。

　　“……总之，以后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没有下一次！！！”江华转身出来。

　　我从门缝里看到她脆弱无力的跪在地上，跪在尸首旁，满身的首饰珠宝随身颤抖，泪流满面。面对她的凄惨、无奈和狠毒，我突然感悟，难道这就是江华设的游戏？他想让身份高贵的三郡主因不守妇德被扫地出门？？

　　还没有多想，江华借口：“这里不太安全，你住到我那里去。”他拉着我，毫不留念地走了。

　　来到江华的住处，他招来几个婢女照顾我，说去小王爷府一趟，马上回来。我慢无聊赖的坐在这个暗暗烛光的漆黑环境里一会儿，黑纱幔在烛光投影下显得神秘又怪异。我找个理由支走了婢女，立即满屋寻找，希望能发现一丝一毫关于解药什么的。突然，我隐约闻到一股淡淡香味，立即警觉地闭息，转身的当儿，感觉数根银针已经刺入身体。我看到一个黑影和又数根隐隐雪亮的银针飞速过来，我急忙闪躲，避过银针，但已经入体内的针已经让我有越来越沉的麻醉感。对方武功很高，做事也很谨慎，针又有剧毒，我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灵活性降低，黑影亮刀逼近……

　　突然另有人影飞近，接着是刀剑相交声……黑衣人被两人夹攻，接着听到一声清亮的惨叫，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飞到我身上。我吓的赶紧闭上眼睛，抑制不住的惊惶。

　　“原来镇西王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刺客就是你——代号‘夜鹰’。” 江华的声音。

　　“恭喜江兄，终于找出夜鹰。”小王爷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刺客倒地，蒙巾已被挑开，白日里那么娇柔的女子，晚宴上那么盈弱的女子，如今半身鲜血淋漓，眼神中刚毅和犀利，还有绝望和无尽的恨意。

　　江华手持的剑还在比她脖子上：“你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3年的心血就这样轻易的浪费？？你要刺杀的是我，为什么还要傻到去杀无关紧要的人？？你越来越经不起我激了！”

　　夜莺慢慢看向江华，眼里更多的恨意。“你杀了我吧！”

　　“毒是你放的？”江华冷漠的声音。

　　“……”

　　“人是你杀的？”

　　“……”

　　“你想害所有靠近我的人？然后嫁祸于人？”

　　“哈哈哈哈……”夜莺凄厉的笑声：“不错，因为我要成为你最信任的人，才有机会杀死你，3年来，我让所有试图取代我位置的人都死了，包括你刚满月的儿子，包括你的爱妾，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没想到我还是失败了。你杀了我啊！！为你儿子报仇！为你妻子报仇啊！哈哈哈……呃！”

　　江华一剑抹了声斯力歇的女人。

　　随后江华送走小王爷，叫人来清理尸首。

　　我慢慢的站起来，体内的麻醉感已经消失了，银针的毒已经被更厉害的剧毒调和。

　　江华不出意料地看着我站起来，冷不防说：“我的毒药，以毒克毒，救了你一命。想要活的更久吗？”我盯着江华的眼睛，这一次，我看到江华眼中的认真。

　　“要我帮你卧底？”我开口。

　　江华笑了，他笑的很有魅力：“凭你的聪明才智，加上绝世容颜，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的死去？”

　　“你不怕我拿了解药，最后投靠了别国？”

　　“不会的。”江华肯定的说：“你的代号也叫‘夜莺’。”

　　“你复仇的工具。”

　　“不，开创强大帝国的功臣！”

　　突然，外面侍卫慌张来报：“夫人自尽了。”

　　江华突然脸色洒青，飞似得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