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识 ...
-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方有有和丁余都是走读生，因为市二中地段好交通便利的原因，很多家长为了孩子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都会让正处在还不算太紧张的高二生们走读。
校门口就是地铁口。
方有有收拾好要带回家看的卷子和错题集——市二中的晚自习有独立的教室，为了尽量照顾到每一个学生，学校设立了各个科目的自习大教室，负责各个科目的老师会轮流值班方便解答学生的问题。
不过方有有的小姨就是班主任，而且她们家和小姨家就在对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她，再不济，也可以用手机软件搜题看解答步骤。
为了回家陪陈清雅女士吃饭，她一般都会选择在家学习。
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和只背着一个轻飘飘书包的丁余一起刷卡走出校门，走进地铁站，然后分别坐上两趟反方向的地铁。
丁余的车比她到的要早，方有有低着头回复家庭群里父母的留言，耳朵上带着无线耳机，耳机里播放着父母叮嘱的语音。
听完之后，她一边注意着地铁的进站时间，一边手指慢吞吞地打字回复他们。
身后忽然传来说笑的声音，透过安静的耳机传进耳朵里。
方有有抬眼，看见面前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几个高大的身影。
和她穿着同款夏季校服的男生成群结队地站在身后，透着几分土气的蓝白色polo衫短袖穿在他们身上反而衬托出了少年的朝气蓬勃，蓝色侧边印着白线的运动长裤一直是她和丁余吐槽的存在——分明她们都是女生里相对标准的身高，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子怎么也说不上矮，但穿上标注着160cm的校服长裤还是需要挽起来两圈，堆在脚踝的地方。
然而，备受唾弃的蓝色校裤穿在这三个少年身上，却显得他们笔直的腿格外修长，白色的长袜、运动鞋和蓝白的校服相互映衬，看起来既有学生的清爽，又多了点儿少年的朝气。
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在他们裤腿的地方停留了几秒——那里非但没有像她一样折了几圈，反而看起来还有点短。
……好吧，她愿意承认三秒，也许不是校裤的问题。
视线上移，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路知望、邬哲、还有今天才接触过的何杨浩。
都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只不过对于开学不久还没有记全班里所有同学的方有有来说，几乎都可以划分到没什么接触的同学那一栏。
她正想移开视线，以免被对方察觉到，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乌黑瞳孔。
他脸上还残留着浅淡的笑意，耳朵上带着白色的无线耳机，肩上背着一个灰色的书包，只背了一边肩带，看着很轻松的样子，方有有推测他和丁余一样属于‘劳逸结合’派。
黑色的头发修剪得很干净，脸上没有青春期泛滥的痘痘痘印，也没有理科班男生特有的一旦沉迷学习就会冒出来的青色小胡茬，单眼皮，但眼睛并不小，眼珠子清透明亮，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看起来清隽又矜贵。
单眼皮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点懒散，不笑的时候就像没有睡醒的样子，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方有有说不出来的气质。
有点……诡异的矛盾。
大概是传说中的学霸气质吧。方有有默默地想。
虽然不算符合主流审美，但整体来看应该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一款。
对上他视线的第一秒，方有有就装作无意地垂下了眼帘，拇指滑动了几下简洁干净的手机主界面，假装玩手机回避了对视会产生的尴尬。
她低着头刷新了几下社交软件页面，三个人的家庭小群安安静静，大概是父母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正打算放下手机看看地铁还有多久才能到，就听到了即将进站的呼啸声。
方有有把手机放进校裤口袋里，浅浅的口袋没办法把手机完全塞进去，夏季校裤顿时鼓起了一块长方形的痕迹，她往旁边挪了挪，方便一会儿车里的乘客下车。
地铁很快就停稳了，眼前透明的玻璃门打开，一大波人争先恐后地涌了下来，把站在一旁的她挤得够呛。
地铁停靠得到时间并不算长，她一手虚挡在胸前，眼看着下车的人少了不少，这才抬腿打算上车。
忽然，一道身影猛地冲了出来，和她迎面撞上，身材壮硕的阿姨甚至没想着拉她一把，挤入人流很快就看不到了。
巨大的冲力和惯性再加上肩膀上沉重的书包让她脚步一乱，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带得仰面倒去，校裤里的手机也和她一样飞了出去。
现在是晚高峰时期，上下车的人不可谓不多，哪怕比起刚刚停靠的时候已经少了许多，也依旧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方有有努力想让身体保持平衡，但那道撞上她的身影带来的冲力根本不是她可以不依靠外力抵消掉的，她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后仰的身体，却只是徒劳，四周空荡荡的，唯一可以抓住的玻璃门也离她有些距离。
她已经做好了当众摔个屁股墩儿的打算，只寄希望于书包里的书可以稍微作为缓冲让她可怜的屁股不要伤得太重，以及默默地祈祷不要再绊倒那么一两个来去匆匆的行人，她大概没办法承受一边揉屁股一边道歉这个级别的耻度。
出乎意料的，没有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反而落入了一个清瘦的怀抱。
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后背，巨大的冲力让她的肩膀隔着书包抵住了一个胸膛，身后的人反应迅速地后退半步，既支撑住了她的身体，也没有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逾越。
奥妙洗衣液的味道钻入鼻腔，和她家用的居然是同款。
她赶紧摇摇头，甩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
有了外力的缓冲，方有有不受控制的身体终于免于承受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苦难，获得了解救。
几乎是站稳身体的第一秒，她就立刻离开了那个怀抱，然后迅速转身低垂着头小声道谢。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灰白相间的运动鞋，干净的白袜子，还有……熟悉的校裤。
她猛地抬头，撞进对方黑亮的眼睛里。
是路知望。
同班同学，班级第一、年纪前十常驻选手。
方有有不自觉抠了抠衣服下摆，有点尴尬，但还是认真道了谢。
地铁在她转身道谢的时候已经按照停靠时间关闭了，嘹亮的哨声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又下意识挺直脊背——多亏了陈清雅女士时刻不忘的教导。
抓紧时间赶上地铁躲开这种让人尴尬型社死场面的小算盘被迫幻灭，方有有尴尬地除了一开始的道谢之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面对着三个和自己同班但没什么交集的同学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的样子。
什么也不说的话——对方刚刚才帮了自己大忙，什么也不说貌似、好像、稍微有点白眼狼嫌疑。
“同学，这是你的手机吗？”
她正头脑风暴试图找出点什么缓解缓解尴尬，一只手伸了过来，成功解救了她。
是邬哲。
看着那只手上托着她无论是背面还是屏幕全都布满了裂痕的手机，方有有愣住了，仿佛碎掉的不是刚买没多久的手机，而是她几分钟之内就经历了大起大落落落的小心脏。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个寿命短暂的手机，按下开关，半边屏幕依然□□着，半边已经变成了美丽的雪花。
好一朵美丽的大雪花。
她故作镇定，“还、还能修吧？它、它还能亮……”
三人听到她颤抖到隐约听出了破音的声音，虽然很同情，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路知望垂下眼皮多看了两眼这个身形娇小的同班同学，黑亮的眼睛里浮上浅浅的笑意，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笑出声，曲起指节蹭了蹭鼻尖，郑重其事，“或许。”
话是这么说，但三人包括方有有自己都清楚，摔成这种样子，就算能修，大概维修费用已经可以再买一个全新的手机了吧……
方有有已经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自己早逝的手机和长了翅膀飞走的小金库，失魂落魄地和三人道谢，然后后退几步，恨不得离上车口三米远。
她躲在角落里，捧着自己的手机，一副痛心疾首生无可恋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的样子，暗自神伤，顺便给坏了但又没完全坏的手机送行。
路知望透过干净的玻璃门，看到她脸上堪称生动的表情，还是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指尖动了动，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尚未消散的体温。
有点可爱。
经过了最初的一阵痛失爱机的悲痛后，方有有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瞅了几眼碎得和她的心一模一样的手机，开始思考等会要怎么出站。
没记错的话，她刚刚是用手机刷二维码进的站，出站的时候也应该刷二维码才对。
方有有低头，单手托着手机，从兜里翻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屏幕。
‘刺啦’一声，她动作僵硬地低头，看着挂在纸巾上碎掉的手机屏幕，紧抿的嘴角疯狂抽搐，差点没遏制住自己当场痛哭流涕的冲动——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估计就要准备准备，火速搬离这个星球移居外太空。
方有有：“……”
垮起个批脸。
透过玻璃观察到她看到纸巾上挂着的手机屏幕碎片后瞬间垮掉的表情，路知望试图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但还是没忍住。
严格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好笑的事情。
但他看着那双圆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颤颤巍巍地托着手机的残肢，白净的脸上堪称变脸的生动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这位同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方有有同学，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倒霉。
方有有还没来得及好好怜惜一下水逆的自己，下一趟车就进站了。
这一次她没有大意，把手机用纸巾包起来放进书包的隔层里，然后谨慎地跟在上车的人群后，慢慢地挪上了车。
车上人满为患。
方有有仗着身材娇小，一边护着自己一边往缝隙钻，好不容易钻到两节车厢中间比较空的位置，往角落里一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撞进了那双带笑的黑亮眼睛里。
差点直接一口气没接上当场撅过去。
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白色的车厢，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倒霉透了。
教科书级别的倒霉蛋从此诞生。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初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