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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Chapter 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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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席勒在看到那些照片时差点在安德里亚斯面前晕过去,他极力撑住桌角,勉强让自己站立得稳。
“您想要我怎么做?”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若还有“态”可言的话。
安德里亚斯神情冰冷,极力忍住想要杀了他的冲动,说:“把他调出来,然后在路上交给我。”
“可那调令是假的!”
“是,你可以说被孚日山脉那边的人骗了,那也总比你上军事法庭要好,不是吗?要知道你也不过才下来一个月。中校,对被俘的间谍这么做,我想你知道后果。”
是的,洛克知道,后果很严重,他会被指控成同性恋,严重的话还会被指控为叛国。
可他当天明明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人在审讯室。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内鬼。
他狐疑地看向了安德里亚斯,然而上校压根不打算跟他废话。
“做不做?”他问得直接。
洛克脸现纠结,他紧紧抓住他的军裤。
“您到底为什么对夏佐这么上心!您把他调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他什么都不会说,在派普的手下,他死死咬牙已经坚持了十多天,您的手段难道比派普还狠吗?”
安德里亚斯第一次笑了,盯着洛克纠结而疑惑的脸,他只觉得好笑。
“中校,聪明点,别让我鄙视你。我调他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审问他吗?”
“那难不成还……哦上帝,是您……”
洛克突然想到了四月二号那天上午发生在丽兹酒店完美避开暗杀事件的“审问”,又想到那晚夏佐在台上为爱人所弹奏的《月光曲》……那时他就该想到的,莫妮卡说的是实话,她是法国人,那首曲子不是为她弹的,而是为了某个……坐在人群中的海军上校。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笑了起来,癫狂而又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他指着安德里亚斯。
“你们!你们俩……他爱的人,居然是你!上帝啊!居然是你!”
洛克突然颤抖着哽咽起来,他捂住了脸,发出痛苦的声音。他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不是莫妮卡那个婊/子,而是声名显赫的欣策上校!他怎么赢得了他呢?
他永远比不过他,安德里亚斯这颗闪耀的星,哦上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当他陷入情绪风暴时,安德里亚斯依旧冷漠地注视着他。
许久,他说:“所以,你明白了吗?我是要救他。”
洛克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无言地看着欣策上校。
“你也爱他,不是吗?”
安德里亚斯神色突然柔和起来,注视着他,仿佛质问他的灵魂。
“是的,我爱他,很爱很爱他。”洛克失了神,就像招供一样,他喃喃道:“我爱他,很爱很爱他,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和我一起救他。”
“好……救他……救他……”
“成功后我会把照片还给你,一切都会过去。”
“好……”
洛克失神地被克莱尔带出公寓后,安德里亚斯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要知道他无时无刻都在控制着自己掏枪出来杀了洛克的冲动。那人的哭声让他感到恶心。
他站起身,他想,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走到电话前要下一个号码,一小时后公寓们就被敲响。打开门后,一团温软就撞进了怀中。
高级的山茶味香水,红棕色的鬈发,细腻的羊绒外套。
“我就知道您没有回去!您不会放弃少校的,即使所有人都会放弃他,但您不会的!”
安娜·赖伐尔哭着抱住她第一次见面的上校,激动到难以自持。
“我到处找您,可他们都说您回去了,我不信!我知道您不会回去!只有您可以救他了!”
安德里亚斯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知道夏佐能让这位少尉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明她是值得信任的人。见到此时的安娜,他的猜想得以证实。
“安娜,别哭了,安娜。”
安德里亚斯宽慰着她,她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自己也不一定能忍得住。
他可不想在女人眼前流泪。
“上校,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少校再在那里呆上个几天就会没命的!上校!我们得尽快!”
安娜一幅急冲冲的模样,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安德里亚斯知道这样的状态很危险。他不得不提醒她。
“我们得小心行动,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最后一步,就是怎么让派普在那段时间离开总部。”
安娜笑了出来:“那还不简单,我是谁?我可是赖伐尔的侄女,我随便举办一个晚宴,邀请函送到他手上他还能不去吗?”
“是的安娜,你说的不错,但前提是你不能暴露自己,不能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中。”
“上校……”
安娜目光闪烁起来,她终于知道夏佐为什么会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尽管他是一名德国人,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他和别人的不一样。
“记住了吗?你得先顾及到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能露馅。尽管有你的叔父,但你得知道,夏佐的背后可是贝当,在党卫军面前没人愿意惹上麻烦。”
“我明白,我会小心行事。那么,就是在后天晚上了?”
“是的,我亲爱的安娜。”
安娜又捂脸啜泣了起来:“我理解少校的,我早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强。我总是害怕,上校,这多么讽刺!在您这样的德国人面前,我对您说我其实一直很讨厌你们,想要反抗你们!”
“安娜,有夏佐这样的战士在前面,你可以不那么勇敢。”
“哦,上校……”
安娜再一次拥抱了上校,善良如她在内心无比祈求上帝,让他成功地救出少校吧!让他和他的少校团聚!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一定会有!
——
诺伊曼擦拭起了他的左轮手/枪,他看向窗外的月色,想起了那天的暴风雨。不自觉地,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温软,湿润,像高级法餐厅里的红酒布丁。他还记得那种感觉,酥麻仿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思维凝滞就像少了润滑油的齿轮,交换的好像不止是彼此的呼吸,还有那战兢的灵魂。
水乳交融,一切都是那样自然。
如果没有那阵风的话,会发生什么呢?还会有下一步吗?他记得约亨解开了他的衣扣,抚摸着他的脖子。那么轻,那么温柔,那只手,漂亮的手。
他和约亨。
诺伊曼的心脏微微抽动起来,他闭上了眼睛,陷在那晚的回忆沼泽中。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狠狠敲击了几下自己的左胸口,长出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箭在弦上了,不能有任何分心!他暗暗告诫自己,然后穿上了风衣戴上帽子,走出了房门,朝安德里亚斯的公寓走去。
沉沉夜色中,赖伐尔公馆亮着无比璀璨的灯光,一袭盛装的安娜举着一杯香槟,穿过匆匆人群,款款走向被贵族少女们围在中间的约阿希姆,她就知道这位德国帅哥会讨女孩子喜欢,于是这次的宴会她故意安排了一些尚在空窗期的少女们。
莺莺燕燕中,约阿希姆笑得礼貌而无奈。
“派普队长,您能来我可真高兴!”安娜借着微醺,就朝约阿希姆怀里一倒,用羊脂一样白嫩的手指轻抚他胸前的双S符号。
“您穿这一身可真帅!”安娜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扑闪着弯弯的睫毛,凑到约阿希姆近前:“这是定制的吗?”
“是的,安娜小姐。”约阿希姆笑得得体,“帝国高级军官的军服都是定制的。”
“啧。”安娜撇了撇嘴:“元首可真厉害,他的眼光是多么好!为他干杯!”
“为元首干杯!”这句话让约阿希姆很受用,他与安娜碰杯后露出一抹略显真诚的笑容。
“元首很会绘画,所以他的审美能力很高。”
约阿希姆眼中露出敬仰,元首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撼动的信仰。
“我知道,真希望有机会可以见见他。”
“您可以委托您的叔父。”
安娜耸肩,一口将杯里的香槟喝完,瞬间脸颊就如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哦,队长,我醉了,您扶着点我吧。”
她在约阿希姆怀里蹭了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拖在这里。
能拖多久拖多久。
她知道此时此刻发生在巴黎党卫军总部的一切。
——
洛克·席勒只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又觉得自己无比冷静。没有退路了不是吗?他想到安德里亚斯手里的那些足以把他的军旅生涯彻底结束掉的照片,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明明真正意义上与间谍搞在一起的是他欣策,而不是他席勒。
他冷笑摇头,穿过那道爬满了干枯藤蔓的欧式长廊,走向那一排在夜色中显得沉寂可怖的平房。
“孚日山脉集中营的调令。”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守卫简单翻了翻,就送往了指挥室。另一名守卫则为他打开了门。
他走进去在重点审讯室里看到比上次还要羸弱的夏佐,这个少校快死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要是死了,或许还好一些。
那么他将不会属于任何人。
可是一想到他会死,洛克的心又痛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心痛在夏佐看来可能是令人作呕的,但对他而言却是真真切切,毫无作伪的。
他打开审讯时的门,轻轻抚了抚夏佐柔软而湿润的蜷发。他仍旧在昏迷中,被绑在审讯椅上,惨白的灯光下,他心爱的少校就像一朵衰败的花。
洛克命令两名随行的士兵将夏佐搀扶起来,放在一架轮椅上。
他知道他得抓紧时间,因为约阿希姆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视察”一下夏佐,这次他们发现夏佐不在就会立即去检查那份调令,而那时,他们将会发现那份调令上的署名是假的。
夏佐被蒙着头,双手绑在身后坐上了轮椅,随着洛克迅速出了审讯室,登上了一辆黑色的军官专车。
洛克坐在车后,夏佐就坐在他身旁。车缓缓驶出了党卫军总部的大门,守卫朝着洛克行礼。
“押送俘虏。”洛克冷着张脸:“紧急调令,去往孚日山脉。”
守卫看了一眼蒙着头的夏佐,然后朝他点头:“祝您一路顺利,中校!”
洛克唰的一声拉上车窗的白帘,他紧张到双颊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车速加快。”
“是,长官。”
他看向一旁无声坐着的夏佐,然后扯掉了蒙在他头上的黑布。他看着他深爱的少校,一时之间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看他。爱恨交织中,他轻轻抱住了夏佐,让少校靠在他的身上。
他一只手轻抚着少校冰冷的面颊,望着前方,紧抿着嘴,目光涌动,无言。
他想,他不后悔。
一切,他都不后悔,即使要付出代价,他也不后悔。
车子行驶到预定的交接点附近,洛克对着他的两名士兵说:“停车。然后,你们下车吧。”
开车的士兵转身,面露难色:“中校,您要自己去孚日山脉吗?那里很远很远。”
“别问那么多,你们俩现在下车,然后回到你们各自的公寓。以后就算有人问起来,你们就依据今天的情况实话实说。”
洛克神情严肃,两名士兵意识到洛克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悻悻下了车,朝洛克行了个军礼之后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洛克看了一眼夏佐,拨开他搭在脸前的头发,捧着他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神色变得悲伤起来。
“夏佐......”他轻唤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对不起。”
他哽咽几分,在少校冰冷的唇上轻柔地吻了吻。随即将他轻轻放在后排坐上,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他深吸了一口气,启动了发动机。
与此同时,一辆军车停在赖伐尔公馆前,海伦娜慌张地冲进宴会厅,穿过一丛蝴蝶似的法国女郎,在人群中央找到了早已被纠缠到不耐的约阿希姆。
“队长!”海伦娜尖声喊着:“里尔克少校不见了!”
“——他,不见了!”
约阿希姆手中的酒杯咣当一下落在地面上,玻璃破碎,酒液飞溅。
“立即,召集所有部队,全城搜捕!”
在说出这么一句话后,他转身看了眼所谓的宴会厅,那些寻欢作乐的军官和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们顿时被他冰冷的目光震慑到噤若寒蝉。
随后,他为抬眼眸,对上了二楼安娜冷漠而隐含嘲讽的目光。
他扯开嘴笑了笑,阴鸷,冰冷。
“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