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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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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佐·里尔克少校,你被俘虏了!”
安德里亚斯·冯·欣策上校持枪走进浮尼岛情报大楼总指挥室,他冷漠而英俊的脸上糊满了血污,左臂上的弹孔里也涌出汨汨鲜血。
然而瘫坐在他面前墙角的年轻法国少校也好不到哪儿去,从他缠绕在左肩上的绷带中渗出的血渍快要将他半个身子染红。
夏佐·里尔克盯着上校,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举起了持枪的右手,然而那黑漆漆的枪洞在扫过安德里亚斯时迅速转向,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砰!
一声枪响,高温带着利刃切割般的痛楚划过他的手背,夏佐手中的枪倒飞出去,落在他身边早已自杀死去的秘书凯瑟琳身侧。
他抬眼,看到安德里亚斯的枪口里冒着一缕热烟。
“总得留个活的!”
德国上校两三个跨步就来到他面前,一把拎起了他,随即钝痛从后颈传来,夏佐眼前一黑,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好友里昂·科恩和妹妹菲奥妮的脸。
“对不起......”他呢喃一声,倒在了安德里亚斯的怀里。
安德里亚斯喘着粗气,抱着夏佐瘫坐在了情报部指挥室里。他沉默而冰冷地注视着面前数十具尸体,感觉自己的心痛终于稍得以平复。
他的卡斯特林号战列巡洋舰,就是在这么一群人的谋划下沉入了汹涌的大西洋,他那一千三百名舰员以及他此生的挚友就此被海洋所吞没。
可为什么,就偏偏自己自己活了下来,舰长不是理应同军舰一起死去吗?
安德里亚斯颤抖着双肩,怔怔抬头,从发红的双眼里淌下两道泪,那双海一般深邃的蓝色瞳孔里映照出挚友莱斯顿在舰体爆炸前最后冲向自己的身影。
“啊,莱斯顿,这是为了让我报仇吗......”
剧烈的痛楚由心脏开始向外蔓延,一身伤痛的安德里亚斯扛起夏佐颤颤巍巍地朝情报大楼的医务室里走去,他在把夏佐绑在一张治疗床上后为自己注射了一针吗啡。
然而他终究没能抵挡住持续高强度战斗后的疲累,他就像被人用一记闷棍敲晕了脑袋,轰的一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德意志帝国卡斯特林号轻型巡洋舰舰长欣策上校,在凭一己之力干掉二十个警卫军和十五个情报官之后,就这样晕倒在法国第三陆军驻浮尼岛秘密情报部的大楼里。
而他所俘虏的夏佐·里尔克少校此刻也同样处在濒死的边缘,这场持续三天的对决的最终结果,取决于他们当中谁先醒来。
三天前——
风平浪静的法国中部海域,大西洋上洒落着零碎的光。
“你看,我就说他长得和你很像。”狭窄的船舱过道里,惨白的灯光仿佛随着海浪摇曳,德意志帝国第一装甲师团陆军少校莱斯顿半倚在一道舱门上,朝眼前高大英俊的安德里亚斯·冯·欣策上校说。
安德里斯亚转身看向审讯室内的那名年轻的法国俘虏,他略显沧桑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种仿佛灵魂被鞭笞,身体被撕碎的痛苦。然而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色瞳孔里却流露出不惧一切的温柔来。
这种温柔十分强大,让他的心也不禁一颤。
“里昂·科恩,27岁,曾在法国第三舰队中服役,军衔为上尉,这次作为先遣部队的队长执行任务,整个先遣队全军覆没,他在撤离过程中中弹受伤,被我方第四小分队俘虏。审讯过程一直不顺利,是条硬汉。”
莱斯顿嘴角勾了勾,“其实他长得太像你,我都不忍心下手。”
安德里斯亚望向自己这位年轻的儿时好友,他可不觉得这次负责押送战俘的他又搭上了自己的军舰是个令人惊讶的巧合。
“莱斯顿,你别恶心我,你知道我喜欢女人。”
莱斯顿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所以你知道我在折磨他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爽。安,那种感觉,就像在折磨你。”
安德里斯亚轻哼一声,“他不会屈服的,我能看出来。你的手段过时了。”
“那你来?”莱斯顿眼里露出一抹玩味。
“开门。”
安德里亚斯随即走进这间位于军舰内部深处的临时审讯室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这名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年轻战俘。灰白灯光的映照下,他残破的军服下遍布伤痕的身体透着一股病态的美。
上校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俘虏的样子,他心底顿时有些不爽。
于是他抓起战俘微湿的棕色头发,将他低垂下的脸对着自己。
他看到里昂·科恩的瞳孔急缩,那震惊的表情显露出他对自己是否还存活在这世界上的疑问,为什么自己会穿着德军的军服?
安德里斯亚也不禁一愣,如此近距离下细看,这人和自己长得真的如同孪生子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
片刻震惊后,安德里亚斯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神情。
“里昂·科恩上尉,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种沉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用流利的法语说道。
“是吗?”里昂惨淡一笑,说:“那您为什么在这里?莱斯顿少校向您求助了吗?上校。”
他瞥了一眼安德里亚斯袖章上的四道黄色细杠和一颗星。
安德里斯亚嘴角勾了勾,说:“是啊,他奈何不了你。”
“上校,我见了您,才知道他是奈何不了您。”里昂·科恩言语不饶人:“他爱您。”
安德里亚斯神色冷漠下来,扯着里昂的头发往后拉,冷道:“里昂,你知道吗?不止你一个活了下来。”
里昂略微得意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不可能,上校,您这套已经过时了。”
安德里亚斯想到自己方才对莱斯顿说的话,不禁嘴角上扬:“可是里昂,你并不知道,当时伏击你的队伍当中,有几个随行的医疗兵,这是很意外的的情况,但也是真实的情况。”
上校盯着里昂,直起身子,高高在上地说:“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里昂略显僵硬地笑了笑,在他模糊的回忆里,那天呼啸的风声以及贴着耳旁嗖嗖掠过的子弹啸音是非常清晰的。海浪一阵阵涌来,他听到战友们接连闷哼,轰然倒下的声音。
随后便是自己,突然之间,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便被黑暗淹没,整个人落于混沌当中,他感觉自己在剧烈痉挛,喉咙被鲜血堵住。
再次醒来时,面前就是莱斯顿那张清秀却充满邪恶的脸。
他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纳粹在无人时会偷偷亲吻自己,在他半昏半醒时会对他说出一些肉麻的话,让他心里直犯恶心。
天真的法国上尉还以为这是德军新式的审讯战略,直到今天看见了这位和自己有着十分相似面容的上校,心中的疑惑才豁然开朗。
可是,另外一个疑惑逐渐升起。或许,真的不是全军覆灭?仅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都会让他脊背生寒。那个人是谁?他会招吗?德军的变态在盟军中一向都是臭名昭著的。
安德里亚斯瞥了一眼里昂,看到他的眼神有些微不可察的波动,便没再说话,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莱斯顿迎了上来。
“只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安德里亚斯望着莱斯顿,说:“我不敢相信你连这种简单的方式都没用过。”
莱斯顿挑眉:“面对着那张脸,我整个人都麻了。”
安德里亚斯抚额叹气:“你真想把我恶心死吗?”
“我可舍不得。”莱斯顿耸肩。
“你也别打他主意,且不说他是战俘,他也不是同性恋。”安德里亚斯对自己的好友简直无语。
“我知道,你看,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可比你浪漫多了,你读读,这诗写得多好。唉,我都快移情别恋了。”
莱斯顿递过来一个手掌大的牛皮本,里面写满了娟秀的法文,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这位法国上尉对家乡恋人的思念之情,夹在其中的泛黄照片上,一位清秀的卷发少女正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双小鹿般的眸子里,荡漾着的是纯真无邪的爱情。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对恋人应该早已修成正果。正如他的诗里写道:
“那一日
我义无反顾奔赴海洋
却发现
每一处浪花都是你的名字
每一道天光都是你的明眸
菲奥妮
我所有的披荆斩棘
只为回来娶你”
安德里亚斯看向照片上的少女,微微出神,翻转照片,背后用铅笔写着:
“致我的爱人里昂:
爱你,等你,直到永远。
你亲爱的菲奥妮”
“真是感人的爱情,不是吗?他们看起来真配。”莱斯顿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安德里斯亚,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位好朋友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少校一直认为,安德里斯亚在爱的方面十分欠缺。尽管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女人,但据他所知,他只是睡女人。
英俊而高傲的上校轻哼一声,说:“无聊,爱情这种东西,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不仅是给自己,还有给别人。”
他瞥了一眼莱斯顿:“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莱斯顿,你最好赶快找个稳定的伴侣,是男是女无所谓,但要是再来烦我,我说不准会打断你的腿。”
面对这从小就听到无数遍的威胁,莱斯顿耸耸肩,说:“我可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