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校车司机的发展前景》壮壮洋酒

87、第87章

　　15点30分，黎漾去了一趟拘留所。

　　看守的警官是名女警，给他打开门锁。
　　黎漾走了进去，婆婆坐在封了铁栅的窗前，静静似出神，春末微风拂动她花白的发丝。

　　两人都没说话，许久，婆婆浊白眼珠似乎望着天边的一朵云，道：“能在夏天来之前，结束吗？”

　　如果春天不好，那么夏天，就都生机盎然。
　　这是春天留给它的机会。

　　黎漾轻声却笃定道：“能。”

　　婆婆转过脸，老人的动作习惯性缓慢地，朝黎漾伸出手。

　　手上的皮肤皱着，像蜷在一起，掌纹也因年轻时干粗活留下粗糙的痕迹。
　　但黎漾一看见，记忆里婆婆牵着他、抚摸他的脸他的脑袋的手掌温度就仍鲜明。

　　他走过去，握住婆婆的手。

　　婆婆粗糙但温暖，具有安全感的手从他的掌心、指尖，摸索到他的腕间，一条细细的绳类物让她一顿。

　　幼时编给他的红绳，他还戴着。

　　马娇兰从和黎漾重逢被带到南江拘留所，不，从被朝元宗软禁，也不，应该是从她出卖自己灵魂给陵风神君起，情绪就没过多少波动。

　　直到这时，她面容微微痉挛着，花白的眼眸即刻湿润，不禁深深叹气又叹气，转换着气息，“漾漾，漾漾……婆婆是不是很坏？是坏人……”

　　她做过很多坏事。她许愿让全村人去死。她帮陵风神君收集恶念。监视黎漾……

　　黎漾轻轻揽住了婆婆，老太太骨架小，打他记忆起就没多少肉，只是身躯硬朗显出的气势，但这会儿，佝偻着背，被难过和自责压弯了腰。

　　然而黎漾只想到她的前半生，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已经吃尽了人生的苦。
　　她没被好好、持久地爱过，几个好好爱她的人都不得善终。
　　她不知道命运是哪里出了差错，推动她走到现在的位置。
　　她什么都无法自己决定。

　　但这样的她，选择违背能要她命的邪神，去蒙骗祂，帮助黎漾，给黎漾这段人生最开始的暖意。

　　“婆婆，你对我而言，永远是最好的家人。”黎漾垂着颈，低语。

　　在外面守着的女警见此情景，赶紧让外面的同事拿来了微波炉叮热的午饭。
　　小声跟黎漾讲：“老太太每天吃很少，今天都没吃，你哄哄让她吃了吧。”

　　黎漾想喂婆婆，但被婆婆拿走了食盒。

　　婆婆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吃不动了，黎漾便拿走了。

　　探视的半小时结束，黎漾好好道了别，嘱咐婆婆晚饭也得吃，便离开了。

　　779和宗教局的特殊拘留所距离不算远，车程20分钟。

　　黎漾开车，经过一座广场，等中央环岛的红绿灯时，广场上面大屏幕的明星代言广告突然换成一则紧急新闻。

　　面相大气，蓝西装白衬衫的女主播神情严肃播报：“紧急报道，今日下午16点15分，江海大桥发生两次爆破，爆破时间先后相差不到五秒，疑有人安置炸.药，目前警方已封锁大桥，排查……”

　　这则事故引起路人留足观看，漫长的红灯也让司机没那么烦躁，降下车窗认真观看。

　　黎漾投去视线，画面已经从演播厅转成直升机拍摄的现场，只见江海大桥首尾两端被炸断，中间依靠墩柱支撑的桥面像座孤岛，左右行驶的桥路停着数十辆汽车。
　　轿车，公交，大巴……
　　其中，一抹橙黄色的校车尤为显眼。
　　黎漾瞳孔骤放，想去拿手机，仪表盘上的手机却先亮了起来，来电铃声刺耳。

　　他拿起迅速接听，周渡的声音钻入耳内：“校车被困在江海大桥了。”

　　同时，绿灯亮起，好多车没有动，有些不怎么关心事故的司机便按了喇叭。

　　黎漾也被惊醒回神，开了免提，握着方向盘往前开。

　　等开过路口，黎漾才惊觉手心出了细汗。

　　“看到了。”

　　“今天是陆小果跟车，我们联系不到她，应该是被困住的人都通讯不了。”

　　相当于失联。

　　“779和宗教局的人过去了吗？”黎漾边说，边抽了两张纸巾握住，吸了汗。

　　“已经赶过去了，我也在路上。”周渡。

　　黎漾单手将纸巾扔作一团，“我现在过去。”

　　“到了别着急，先跟我汇合。”

　　黎漾淡淡应了一声“嗯”，不再看手机，一路安全飙向江海大桥。

　　快到达时，降下的车窗传来空气中的异味，让黎漾嗅到。

　　他前倾着身子去看挡风玻璃外的天空，只见江海大桥方向上空是一片黑灰，显得天色都暗了些。

　　这乌云只笼罩出了事故的地方，大家觉得神秘，都拍照录像，上传到社交平台讨论。

　　等开到距离江海大桥的一公里外，已经有交警封锁了道路，在执勤。

　　周渡在此等候，看到黎漾的车，便对交警打了招呼，坐上副驾驶，对黎漾道：“梁棠他们还在路上。”

　　交警搬开警示牌，放行，黎漾载着他开进去，封锁的道路没有车辆，一路畅通无阻。

　　等到了桥头，警车、宗教局的车、779的车都停放在那，无数相关人员和领导人在商量对策。

　　宗教局莫兰珂和779的胖胖王局对话：“两边桥头方圆一里的人都已经疏散了？”

　　王局点头：“办公楼，居民楼，商城，都紧急疏散了，没有普通民众了。”

　　莫兰珂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现在只剩下断桥上的民众了。

　　他们转头看去断桥，十几米长的断壑，消防员用半米宽的消防梯搭建了起来，连接断掉的部分。

　　紧接着，身体素质一流的消防员们快速通过梯子到了桥面。

　　他们本是让困在断桥中的车主弃车离开，然而一来到，才惊觉诡异——这么大的事故，竟然没有一个人下车等待救援和呼救。

　　他们敲车窗，也没有回应，再弯腰隔着车窗去看里面情况，发现车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昏迷，有的趴在方向盘上，有的仰面闭眼。

　　他们以为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导致对车主的伤害，立马打开对讲机交代这边的情况。

　　于是，另一小队的消防队伍抬着急救担架过去，而早早在后方援助的救护车的医疗团队也拿着急救医疗设备到最靠近桥头的地方等着。

　　断桥里的消防员砸车窗的砸车窗，把昏迷的人救了出来。

　　但是很快，消防队队长在准备砸一辆车的驾驶座车窗时，后座的车窗被降了下来，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勺，再下降，充满稚气的白嫩脸蛋，大概读一二年级的小孩，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消防员叔叔，你们是要救我爸爸妈妈吗？”

　　于此同时，胸肩上的对讲机传来战友的一声声报告：“肖队，有小孩！”

　　“肖队，我们这也有小孩！”

　　“肖队，……”

　　总而言之，所有车辆中有小孩的，小孩都清醒着，只有大人才陷入昏迷。

　　不等他们思考原因，救人要紧，他们引导小孩打开车内安全锁，救出了人。

　　等把大人小孩都带回桥头，送到救护车做检查、送医院，还有的消防员抱了些几个月大的宝宝回来。

　　阳间正道小树苗幼儿园的全体老师已经赶来了，听见消防员们嘀咕道：“奇了怪了，怎么小孩都没事？”

　　梁胖子看了眼断桥上空，旁人肉眼看不见的，冲天的魔怪和怨力，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靠蛊惑人心吸取能量，而小孩纯粹干净，魔能蛊惑啥？难不成在小孩耳边低语：“你想要赛罗奥特曼吗？”
　　……小孩自然不会上道。

　　至于警官、消防员能正常救援，不受影响，是因为一身阳刚，又被红色正气加持。
　　否则这些魔怪和怨力，常人根本不能靠近。

　　救援工作是江海大桥两边同时向中间移动，进行搜寻的。
　　阳间正道小树苗幼儿园的校车在中间，救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宗教局安排了不少人跟着去医院，在现代医学的加持下，用了点玄学手段唤醒了。

　　救援持续两小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此时，各大新闻台收到上级的通知，断桥人员已经获救，暂时不跟踪报道这个话题。

　　于是，无人机、直升机驶离了断桥上方。

　　黎漾、周渡、779的人，前后踏上断桥。

　　然而，除了黎漾，其他人一到桥面，就被无数的魔物攻击，缠得脱不了身。

　　只有黎漾和周渡不被骚扰。但周渡仍旧扔符纸，有节奏地灭了一只又一只魔物。

　　走到断桥三分之一时，黎漾和周渡身后已经没人了，后援都在桥面最开始的地方被绊住了。

　　他们来到中央的橙黄色校车前。

　　灰泥色纱袍的陵风神君正坐在校车车顶，夜空一轮明月在祂身后，支着腮笑吟吟，好整以暇看着黎漾，说的话却是对着周渡：“先生，你来得好晚。”

　　对顶替黎漾的欲望，对周渡的觊觎，毫不掩饰。

　　黎漾捻着腕间银链，流光伞化形时，八根银针向邪神袭去。

　　男身女相的邪神轻盈一蹬，躲开了攻击。

　　“嗔嗔，你这种废物，再轮回一百次都回不到天庭。”邪神眼角噙着轻飘的笑意。

　　校车里的崽崽们看到黎漾和周渡，大叫：“司机哥哥！！！园长老师！！！”
　　陆小果差点喜极而泣，虽然她不知道天庭跟黎漾有什么关系，但周渡和黎漾来了，一种底气就油然而生，大声挑衅：“你这种鬼东西，轮回都嫌你脏了黄泉路！”

　　崽崽们更是气愤填膺：“司机哥哥！这个不男不女说它才是你！哪里像了，丑死了，还臭！是大坏蛋！放出来了好多脏东西！”

　　还好校车里常年备着禁符，陆小果各方位贴了一张，阻止魔物入内。

　　而那个顶岗黎漾的肖凯定力也不错，不知道心里害怕不害怕，但表面上没有慌乱，按照陆小果的指示，一起保护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