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校车司机的发展前景》壮壮洋酒

58、第58章

　　“周渡，选一篇经文教我念。”

　　周渡看了看他，目光移回幻境中，但有一字一句地诵出经文，让黎漾跟着念。

　　小叔家对面的树下有人卖甘蔗，一些大人便拿出家里的木板凳，坐在树下一边啃甘蔗一边闲聊，见黎家门口的小孩直勾勾盯着他们，便笑道：“他爸不是咱镇有名的混子吗，十八岁一个人出去，回来是一捧灰。听说他那外地妈早就找好下一家了，但嫌她有拖油瓶，这不，就把孩子送到乡下来了。”

　　小镇对黎家的闲言碎语不少，但每一句话细细咂摸下来都是错漏百出。

　　“听说？听你爹在坟头前说吗？”武倩比陆小果还容易暴躁。

　　黎漾妈妈才回过一次镇上，就是为了送黎漾回来的，就只一次，大家互不相识，你听谁说的？不会是你那坟头草三米高的爹报梦给你的吧？

　　接下来，这些老大爷做出的事更讨人嫌了。

　　一个大爷招黎漾过来。

　　黎漾小时候性格很顺从，让他过去他便过去了。

　　那大爷将汁水嚼干的甘蔗渣吐出来，给他：“伯伯请你吃，甜的。”

　　小孩容易相信人，伸手接过，就要送到嘴里。

　　很侮辱人的捉弄。

　　“□□爹的人渣，还跟小孩过不去了！”武倩没想到进一次幻境就要国粹一次，还以为是魔气故意扭曲的，就像元正法师和陆小佑那样。
　　结果幻境暴怒般的震了震，比她发作的还厉害。

　　武倩和陆小果扶着彼此，“……我怎么感觉它也在生气？”

　　“难不成这个魔喜欢萌崽？但我小时候也很可爱啊！”怎么没见它对她这样！

　　一个老婆婆举着扫帚冲出来，将几个老大爷一通乱骂乱打，混乱之际，小孩举着甘蔗渣，忘了吃。

　　将老大爷们连人带椅的赶跑，还不敢还手顶嘴，毕竟这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仙婆，谁家办婚丧嫁娶选日子或者家里小孩老人有点头昏脑热不得找她啊？

　　老婆婆用扫帚引路，来到小孩面前，摸了摸，摸到他的脸颊，接着就准确地摸到他嘴边的手，将甘蔗渣抢了过来，扔掉。

　　两个女生才发现老婆婆矍铄的眼睛带着空洞。

　　是个盲眼神婆。

　　“他们给的东西，不能吃。”老婆婆牵着小孩进到她的屋子，和黎家是斜对门。

　　老婆婆拿了温热的饭菜给他，黎漾一直记得那顿饭的味道。
　　好像人生第一次有记忆、印象，就是从这顿饭开始。

　　小孩吃了一口，眼睛亮起光，用勺子吃得飞起。

　　“以后想吃饭，来我这。”婆婆的手又松又皱，但很暖。

　　之后，黎家附近几家好心的邻居也会招呼黎漾去他们家蹭饭。

　　但更多的时候，小孩还是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妈妈。

　　小镇小孩爱成群结队的招猫逗狗，很快招上了小孩。

　　黎漾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打架的。

　　第一回，是一巴掌，雪嫩的脸蛋红出印痕，小叔醉醺醺回到家只轻飘飘看了一眼，告诉他以后打回去就去睡觉了。
　　第二回，小孩被推倒在地，挨着拳打脚踢，也没还手，但也没哭。
　　这群孩子散了之后，老婆婆杵着拐杖，问他：“为什么不打回去？”
　　“他们有爸爸妈妈。”小孩说。

　　更小的时候被欺负，还手了也打不赢，更痛不说，还要被对面替孩子出头的大人斥责，回家也被妈妈骂跟他爸一个德性。
　　经历多几次，小孩自然也会在无形中摸索出规律：他们有爸爸妈妈，他们不怕打架，是因为打输打赢都有爸爸妈妈出头和心疼。

　　他现在连妈妈都不在身边。

　　小孩还不懂得自卑和难过是什么东西，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对。

　　婆婆却说：“你什么都没有，就更要打回去。”

　　“痛吗？”婆婆问。

　　黎漾眨着幼时圆圆的桃花眼，“痛的。”

　　“你还不还手都会痛，以后，狠狠打回去，你痛，就要让对方更痛，不管身上流了多少血，只要对方没流血就不能停。”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将婆婆的话记在心中。

　　婆婆煮了一个鸡蛋，小孩剥壳就要吃掉，婆婆教他：“放到你痛的地方滚一滚。”

　　小孩往脸上和手脚乌青的地方滚了鸡蛋，没几下，真的不怎么痛了。

　　第三回，小孩懵懵懂懂地照着婆婆说的话做了，谁也没想到五岁还没到的小孩能靠一个狠字用砖头将八岁的孩子王砸流血，他是真敢下这个狠手。

　　后来，小孩打狠架出了名，“打”这个字，从年幼贯穿到瘦削高挑的少年期，方圆八里的孩子看到他就怕。

　　那几家邻居再没叫他吃过饭。

　　只有盲眼婆婆每年会用红绳编一条手绳，给他戴着。

　　在周渡等人看到黎漾高中时期，幻境被黎漾的经文攻破了。

　　连看两场恍若走马灯的人生，武倩如大梦初醒的怅惘。

　　而陆小果却发现：“为什么小黎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魔，怪看人下菜碟的。

　　黎漾在想要怎么才能找到失踪的学生，四人身体蓦地往下坠，像是掉入数百层空间，最后落在实地上。

　　四人稳住身形再看时，已经身处在一所学校的操场，眼前三层高的教学楼里发出歇斯底里极其恐怖的叫声。

　　密密麻麻的身影逃蹿，追逐，不知道哪边是人，哪边非人。

　　教学楼最上面挂着七个白色牌匾，写着良水村德育小学。
　　操场领奖台的旁边有一块石头，用红漆刻道：李满全先生2002年捐建。

　　黎漾冲进教学楼，催动法诀，左手腕间银链碰撞，流光伞凝在他手里。

　　三人跟了上去。

　　2楼，黎漾终于看清了追逐学生的东西是什么。

　　穿着德育小学校服的学生，个儿都在一米四一米五左右，但是没有五官，脸上一团肉是糊的，靠头发分辨，有男有女。

　　黎漾没撑开流光伞，直接拿它当棒球棍，对着其中一个怪的脑袋就挥下去。

　　学生怪闪身躲过，没有眼睛的脸看了黎漾一眼，绕过他去追陆小果。

　　陆小果：？

　　转身跑的那一刻悟了：不是看人下菜碟，是妥妥的来自魔物的宠爱！

　　武倩、陆小果、周渡三人被缠上，陆小果是直接跑，她没有什么自保防身和攻击的技能，武倩则是追着陆小果，又被魔物追着，只能边跑边撒技能。

　　周渡还在原地，符纸制裁。

　　黎漾有些懵。

　　一个正常……也不太正常了的学生朝他跑来，面孔是受到连续惊吓的扭曲。

　　黎漾拽住他手臂，将人一甩，按在走廊外的围墙上，话不多：“冷静。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那学生咽了咽喉咙。
　　不知是一股暖意从手臂输送到心脑，还是眼前青年坚定的眼神让他产生信任，总之他真的稳了稳心神，只是面部还轻微地抽搐着。

　　“疯了，都疯了！！”他只对黎漾说出这句。

　　黎漾凌空画了道符，灌进他印堂穴。

　　总算逐渐呼吸都平复下来。

　　黎漾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简单说。”

　　那学生又呼吸急促起来，因为好像不给他说的机会——三个无脸小学生站立在三四米外看着他……但好像又让他说？它们没上来。

　　于是他快速地道：“他让我们杀二十个人，杀了二十个人就能离开这里，可是杀了二十个人，就会变成这种没有脸的怪物！”

　　黎漾蹙眉，可是真的有两个人逃离了。
　　只不过疯了。

　　但是，“他”？
　　有明确的代指。
　　“他是谁？你认识么？”

　　“是黎民曜！他死了，变成鬼来复仇了！我就不该……我就不该……对不起！对不起！我求求你放了我吧！”那学生又有些疯魔，从黎漾放松的手中挣扎出来，对着三个小学生下跪磕头痛苦忏悔。

　　黎漾听到姓名，恍了下神，神情看不出变化，将学生再次拽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柳文杰他们……哦对，柳文杰他们也进来了，杀了二十个人，然后变成无脸怪了，哈哈哈哈哈！”他疯癫痴狂地大声笑着，又拍了拍手，“活该！全活该！”

　　黎漾松开手，想让周渡看着他，但转身发现2楼的怪都在围攻周渡，他索性走过去，无脸怪立刻以他为圆点后退三米。

　　是黎民曜操纵的，黎漾也不出奇了。

　　但他，只是一个帮他说过几句话的路人，都能让他这般善待。

　　黎漾想弄清楚黎民曜身上发生了什么。

　　把学生交给周渡。

　　既然无脸怪都是学生，黎漾也不敢贸然棒打它们，只能采取不管制度，毕竟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他。

　　“带着他，跟着我。”他对周渡说了一声。

　　周渡不想碰那学生，贴了道符在他身上。

　　倒不是什么妖邪莫近之类的符，是傀儡符，就是太极班小朋友俗称的：听话符。

　　周渡摸鱼摸到底：“跟着黎漾先生，位置介于我和黎漾先生的中间。”有些严谨。

　　黎漾带着两个人，一层层楼扫过去，从课室、教师办公室、卫生间带出好些个普通学生，而缠着普通学生的无脸怪也跟着他。

　　扫到第三层时，陆小果和武倩加入队伍，让她们不要离开他三米外。

　　陆小果看着这怪异的场面，摸不着头脑。

　　最后，确定教学楼的普通学生和无脸怪都在队伍内，黎漾将所有人、怪带下操场。

　　“黎民曜，我想跟你聊聊。”

　　一道黑色魔气从空中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