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校车司机的发展前景》壮壮洋酒

57、第57章

　　她跪拜的时间有些长，即便大家都有许多愿望要与神明诉说，但也不能这么久，于是后面有人嫌她耽误时间，催促。

　　陆小果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一个拄着拐杖打着石膏的大爷上来就用拐杖粗鲁地杵了杵她的脚。

　　见陆小果仍然不动，大爷暴躁地扬高了拐杖想点一点她手臂，然后被一只形如槁枝的手挡下。
　　陆小果被身穿灰袍的老者请到一旁。

　　武倩看着这一幕，“这位是元正法师吧？我听说过引你入门的师父就是元正法师，五年前还是在你们寺院圆寂的。”

　　“是。”

　　然而，幻境中的元正法师对陆小果说的却是：“你心有恶念，法门不容……”

　　“陆小果，你好点没有？”武倩突然问。

　　“缓过来了。”

　　“那行，打它吧，我已经忍不住了。”

　　佛门道派中哪个正统的僧人修士会对别人说你心怀恶念诸法不容啊？

　　这个幻境先是将陆小果的过去撕下一层皮，又在心理防线最差的时候各种扭曲事实，想让她信念动摇崩溃。
　　连陆妈妈的事都被拿来利用。好在陆小果说缓过来了，武倩相信她真的缓过来了。

　　少女陆小果萦绕的魔气还在煽动她：神明都抛弃了你，你还能求谁？

　　武倩嘴里念念有词，手腕转动，掐了本师诀，能在一瞬间感应她道门的祖师爷。

　　应乾坤、走天门。

　　眼前出现一道翠绿竹叶的幻影，像老人的手慈爱地拂过武倩的脑袋。

　　一股炁力从天灵盖灌注下来，温和的，强大的。

　　竹叶消失前，也拂了拂陆小果的脑袋，那时间，她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定力也更足了些。

　　武倩不断变换法诀攻击魔障，萤绿的光点一道又一道，试图破开幻境的同时，也向两个陆小果额上的魔气出手。

　　陆小果被法诀攻一下，灵台就荡一下，皱了皱眉，忍受着。

　　然而并未动撼幻境半分。

　　幻境已经从寺院转回陆小果家。
　　陆小佑四岁了，很讨人厌，做错了事会栽赃给陆小果，在爷爷奶奶和继母面前说陆小果打他，还在家人关心陆小果的时候，故意分走家人的注意力。

　　陆小果摇摇头，“我要试着融合。”
　　既然是她的幻境，那么出路，也是在她自己身上。

　　“什么？”武倩手诀顿了一下，看过去时，陆小果已经闭眼，不抗拒另一个自己的召唤，意识融合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已经成为少女陆小果。
　　她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陆小佑。

　　“姐姐我们不是要去公园吗？”这里不是去公园的路上啊。

　　见陆小果不理他，陆小佑甩开她的手就踢打她，撒泼，尖锐的指甲抓伤她手背。

　　而魔气在耳边唆使：“把他扔到没人的地方去，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陆小果却对着陆小佑道：“你不是我弟弟，我弟弟很可爱。”
　　真正的陆小佑，
　　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认陆小果了，任谁抱都哭时，陆小果一抱他就挥着小手笑。
　　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姐姐”。
　　抓周礼抓到的红包扭头就交给陆小果。
　　寒暑假陆小果回家，会早早地在门口坐在小马扎上，看见陆小果的身影，穿着纸尿裤走路都还不稳，还要屁颠屁颠朝她跑过来。
　　会在陆小果看着陆妈妈照片出神的时候问：姐姐，这个姨姨是谁。陆小果告诉他：这是我妈妈。陆小佑哇哦了一声，重复：妈妈！好漂亮！然后逢人就说他有两个妈妈，姐姐的妈妈也是他妈妈。
　　不可否认，在所有人有意无意地忽略或者抹去她妈妈的痕迹时，是陆小佑承认了她妈妈的存在，就像承认陆小果破碎的灵魂，捡起碎片吹吹灰尘，安上去。
　　也是陆小佑黏合了她与家庭之间的缝隙。
　　陆小果心里的一朵花枯萎了，靠近这朵花的土壤之下冒出了新芽，开出另一朵花。

　　幻境中的陆小佑撒泼打滚，陆小果耳边的魔气气急败坏：“你不恨他？他抢走了你的爸爸，抢走了宠爱，你不恨他？！”
　　它似乎很生气，最恨受过人生的苦还保持善念的人。

　　它拼命地想陆小果还有什么缺口，然而还没等它下一步动作，陆小果闭眼，念起经咒。

　　每念一句，属于她的幻境，就会凭空出现一道金色的梵文，充斥满了空间。

　　最后，玻璃裂开般的，幻境破碎。
　　……

　　再次睁眼时，周遭陷入黑暗。

　　武倩在最后一丝光消失之前，跑到陆小果身边拉了她的手，警惕看向周围。

　　她们没问出“算是过关了吗”的话。
　　这不是考验。呈现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攻破人心防线。

　　然而魔气迟迟没有别的动静，就在她们尝试想办法出去时，一条栩栩如生的法术小龙拖曳着点点金芒，从黑暗边缘寻觅她们踪迹一般地朝她们游过来。
　　“是……”是周渡还是黎漾？她们突然不太确定，也是这时才发现二人的法术，除了气息相近之外，还都是攻击感强势那挂的。
　　武倩和陆小果分不清，也懒得想了，牢牢抓住那缕光。

　　*

　　黎漾和周渡开车来到明大，并没看到陆小果和武倩。
　　打开手机想联系，看到陆小果的信息，无语于她们没明白他最后那句在校门口、不要走动是什么意思，开车去找喷泉池。

　　结果人也不在，倒是池边放着几袋小吃包装，摸了摸袋子，里面食物还温热着。

　　黎漾打电话过去，不在服务区，直接施了一个诀。

　　一条小锦鲤从他指尖冒出，跃了一跃，激起金光水花。

　　游龙诀被他施展得很漂亮。
　　周渡目光在他指尖。

　　小锦鲤先是绕着主人游了一圈，划出一段金光璀璨的尾巴。

　　待黎漾念完陆小果的生辰八字，小锦鲤又跃了一下，身影消失了一瞬，像是没入水中，再出来时，已经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小龙浮出水面。

　　小龙龙须飘扬，寻找着陆小果。

　　然而只是绕着食物兜一圈，又回到黎漾身边，乖乖盘在黎漾施诀的手指上，龙尾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黎漾撤下手诀，小龙消散。

　　周渡收回目光，下了个总结：“她们不在这个空间里。”

　　黎漾吸了一口凛冽的冷空气，很想像马队那样也问一句到底你是顾问还是我是顾问？一路上不出心不出力，这会儿倒是再摸鱼就不好意思了，勉勉强强参与进工作来。

　　游龙决找不到短时间内消失的人，鬼也猜到陆小果和武倩掉异空间里了。

　　如果陆小果在场并听到他心里话，会跟他握手拍肩恭喜他踏入打工门的第一步——吐槽上司。

　　黎漾扫视了一圈周围，从落叶到喷泉，石墩到……黎漾视线落在镇在喷泉口的石狮。

　　刚刚他们从荷大的门口出来，放的就是石狮子。
　　而青大和州大——

　　“青大的白玉湖和州大的图书馆是不是也放了石狮？”他看向周渡。

　　得到确认，二人走上前察看石狮子。
　　但就是很普通平常的雕塑，并没有诡异之处，也没有不好的气息。

　　黎漾打开手机地图，在四所大学放着石狮子的地方打上标记。

　　线连成、交叉错杂时，阵法呼之欲出。

　　“是四门阵。”黎漾边说边抬头，见周渡透过石狮子的獠牙眯眼看着什么。
　　他看过去，也见隐含在狮子口中的石球刻着奇怪的符文。

　　可还没等二人怎么着石球，对球已经先发制人地迸射出幽蓝色的光，将二人吞了进去。

　　拖上次方婉韵的福，黎漾对这种副本不感兴趣。
　　四周黑暗，还没发生什么，他已经将念头转移了。
　　既然已经在同一个空间了，总能找到陆小果她们吧？
　　黎漾试探般地再次召出游龙。
　　这会儿小龙慢悠悠地朝一个方向游去了，游得很远。
　　找到陆小果时，黎漾也像是有所感应，将人一把拉了过来。

　　四人终于汇合，陆小果和武倩脑袋有点晃，被拽的。
　　就是她们拉到小龙的那一刻，怎么形容呢……哦哦，就是小狗的可伸缩牵引绳，黎漾一收，她们就被拽着在破空间里穿梭来到这。

　　等她们不晃了，魔气也调取完了黎漾的人生一遭。

　　陆小果是通过眼睛认出趴在桌子上的宝宝是黎漾的，两岁时就漂亮得很有标志性的桃花眼，宝宝睫浓密卷长，正抓着安抚奶嘴咬。

　　然后，整个幻境……卡了卡？

　　而且是重复的卡，又停又关又放，又停又关又放。

　　陆小果和武倩竟然从这些动作感受到，魔气似乎在挣扎要不要像对其他人那样，对待黎漾。
　　但重复了好几次，像是它也好奇黎漾的过去一般，决定继续走剧情。

　　“错觉吧……应该是害怕小黎。”陆小果喃喃道，毕竟黎漾是它们克星。

　　黎漾并没有看这些走马灯，而是争取时间要求陆小果和武倩一五一十讲她们的经过。

　　陆小果却很感兴趣，眼睛不放过，嘴里停停顿顿地说着。

　　黎漾从她凌乱的语句中串起来——
　　捡到冥币，被骗着上了纸扎车，掉进这里。
　　随后同样的走马灯，内容真假参半，中间还能实时观测人心，一旦陷入幻象被迷惑破防，就彻底面目狰狞放低人性。

　　陆小果和武倩还好说，她们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也靠着定力破开幻境，但失踪的那几十个学生，怎么能分得清。

　　黎漾了解到陆小果她们是靠经文破开的，手机没信号搜不了，他也不会背，便看向周渡，却见周渡也一瞬不眨地盯着幻境。

　　剧情已经走到黎漾生母将他托付给小叔，转身离开了小镇。

　　然而黎漾小叔是镇上的光棍，无妻无子，好赌嗜酒，成天不在家，不做饭，偶尔给小卖部一点钱，让小黎漾饿了就去人店里拿八宝粥，养孩子养得极为粗糙。
　　每天吃着冰冷的甜食，小孩哪会挑，还很喜欢。

　　还不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也不知道黎家小叔会不会让他上幼儿园。小黎漾也乖巧，每天就坐在门口，别人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等妈妈回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