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我之后他们都倒霉了》美乔姜妖

60、13.2

　　“诺诺，一两句说不清楚，你答应我，你等着我好吗！”进了城，周宁义便被请下了马车，只扔给我这么一句话。

　　我被直接带到行宫中一处静室待着，当然没有人告诉我这是行宫中临时关押重要嫌犯的地方，只是凑巧当年我爹爹督造行宫时我也在，所以我知道。

　　这间屋子里就找不到任何尖角，门窗只能从外面打开，桌椅板凳床全包了软布，茶壶茶杯也都是竹子的。我向两位一脸刚正的嬷嬷提出，我刚经历了被刺杀，保证不会自寻短见，能不能给我找身干衣服，再给壶热茶，免得惹上风寒。两位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照办了。

　　总算是换了衣服，我感觉头脑昏沉，盖着薄被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原以为大约又是什么奇怪的案情需要我配合调查，万万没想到，我一路都很配合，就连发现自己被周宁义坑了也没哭没闹，只是在这不算舒服的床上小睡一会儿，竟会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醒。

　　甫一睁开眼，我就被拖到了地上，头顶一声喝问：“混账！快说卫芳去哪儿了！”

　　我抹一把脸上的水：“卫芳？公主？”

　　眼前的人俯下身，套着金护甲的手托起我的下巴，恨恨道：“林简安，本宫果然还是不能小瞧你啊！”

　　说真的，我只在皇后带了一票使臣夫人到红叶山庄赏花那次远远看过一眼卫芳公主，长什么样都没记清，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与她这么有缘。上午在替她被人刺杀，傍晚被她娘揪着问她去哪儿了。

　　我哪里晓得公主去哪儿了，无奈回话：“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知晓公主的行踪呢......”

　　皇后生气道：“一定是六归教在搞鬼！你在他们的刺杀中毫发无伤，放走贼首，还敢说与你无关！”说完眯起眼看着我，突然拉长了语调冷冷冒出一句：“看来不止你有问题，周家也脱不了干系！”

　　托皇后来问话的福，我大约明白了之前在京中搞那些编造的历法的正是这个自历经几朝仍然存在的异教六归教。此教是人为制造异象蛊惑人心的惯犯，在旧朝势力最强时一度把控朝政，甚至直接操控储君的确立。到了本朝，太宗皇帝时便有数次出兵围剿，却似乎总是无法根除，总是销声匿迹蛰伏些年头，又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的的确确是当今皇上的一块心病。

　　如今这六归教又冒出苗头，且开始使毒药控制人的手段，被查到的朝廷官员家眷绝不止之前的白明雪一个人。因为先前查到的那些图上本就有与我有关的内容，皇后便觉得我暗中与这六归教有关系。

　　皇后对我的怀疑之所以看上去十分肯定，另外还要加上于关于我娘的一桩古早传闻。

　　苏州行商康家，来历不明，据说曾在江湖中常年参与各种倒买倒卖，只要有利可图，兵器毒药，说和买凶，样样皆沾。传言说康家子嗣不兴，我娘那一辈的孩子都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并非康家亲生，而我娘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当年六归教中几大天师还是法师中的一个。

　　这传言在我看来绝对是瞎扯，究竟是从何而始，恐怕已经无从考证。皇后因公主不见了着急上火冲来找我麻烦，使我深切的认识到皇家眼中揉不得沙子这句话。关于我娘身世这样蹊跷的传闻，不知在皇后心中已经发挥出来多少联想。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皇后的脸上也显出一丝疲倦，这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二皇子挑着一盏精巧的宫灯走了进来。

　　他走到皇后身边递上一封锦笺，笑眯眯道：“刚收到皇兄的信，母后累了一天了，还是别在这耗费精神，让曦儿送您回去歇息吧。”皇后被他扶着起身，他接着说：“知道您担心卫芳，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只是贪玩忘了时辰。这边您要问什么，等驸马到了让他来问便是，您何必如此亲力亲为呢，不是说好了这趟是出来散心的么......”

　　看来他来的正是时候，皇后刚要开口，有宫女跑到门口通报：“公主殿下已经找到了——”

　　我非常不恰当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皇后目光如刀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对二皇子说：“走，咱们过去看看。”

　　二皇子扫了我一眼，脸上仍带着笑意，转身没入门外的阴影中。

　　我记得六归教数月前便在京中散播关于公主太子大婚不吉的谣言，意图制造异象，在公主府放火被太子抓到了重要犯人那个白书生。那看来千镜庵一事，大概也是一招请君入瓮，想要设局在不惊扰百姓的地方抓人。若是如此，那当时便应只有两拨不同势力的人，水里冒出来的和乔装成尼姑的刺客一伙，和朝廷这边埋伏好的黑衣人一伙。本以为黑衣人敲晕了那个认出我的女人肯定是朝廷的人抓到她，可皇后却说我放走了贼首，那便是黑衣人中还有人是和刺客一伙儿的......我努力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认出我的女人，想的脑袋疼也想不出。

　　注定不是个好眠的晚上，后半夜，被嬷嬷叫醒，说是从京中赶来的驸马赵佳文要来见我。

　　见他神情严肃，我好意先开口问他：“公主没事吧？”

　　他僵着脸，似乎想了想才说：“受了一点......小伤，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

　　我点头：“既然公主没事，赵大人是代表刑部来查案？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不过说实话今天的事我也是一头雾水，恐怕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赵佳文叹了口气，说：“周侍郎有东西给你。”

　　宫女将托盘捧到我眼前，是一身锁着红边的白裙子，在叠好的衣裳上头摆着一封信，赫然写着“休书”两个字。

　　我拿起这薄薄的纸封不禁笑了：“还一两句说不清楚，这不是两个字清清楚楚干干脆脆么。有劳赵大人，这么及时给我送来了。不知这休书，是周宁义提前便写好的，还是今日现写的。”

　　赵佳文说：“想必是皇上那边掌握了什么消息，对你有些不利。京中专门派了人去西南先生那里。周侍郎这边......也许是迫不得已，还望你能体谅。”

　　赵佳文的话倒像是真心的安慰，还透露关于我爹爹的消息给我，可我实在是不太能体谅这从天而降的休书，便没什么好气的说：“就算周宁义急着要和我划清界线，我也要听他站在我面前亲口跟我说！会写休书了不起吗？拿笔墨来，我也可以还他一封！”

　　许是我态度不善，赵佳文站起身，揖手道：“大小姐稍安勿躁，承太子殿下示下，案情不清，将尽快送你回京。其他的，我暂时不便多说。”说罢便走了。

　　我心中越发是疑云笼罩，赵佳文做了驸马恐怕就快升刑部一把手了，什么案情连他都不能直接明明白白问我？

　　天还没亮，外面越发的静了，床头的灯也只剩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忽然门口一阵窸窣，一个黑影轻手轻脚打开门走了进来来到床边，灯终于支撑不住，灭了，黑暗中我听到他叹了口气才出声叫我：“诺诺。”

　　我本来有许多话想说，但一被他握住手，只觉得鼻头发酸。隔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自己声音干涩道：“宁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在我手心画了个符号，然后说：“这印记象征火，是当年六归教分支之一的标记。我……你带我去的那处山谷，那块石碑砸开之后，里头发现了你娘亲的几样东西，刻着她名字的火印记令牌，还有……还有半本舍氏十三方。你娘的确是异教中人对吗？舍氏十三方据说出自蜀地巫医族，记录着十三种无解之□□，情毒木花石叶便是其中一种，想必你娘当年发现此书流传到康家手中，便……便想办法拿到了自己手中——”

　　我感觉头晕目眩，甩开他的手：“你！我带你去我爹娘初遇之地，你居然，你居然砸了他们刻字的那块碑？”

　　他继续说道：“当年你娘亲到京城的时间正好与木花石叶最早出现在京中的时间相符，在那之后，京中时有发生富商中毒暴毙的案子，症状与传闻中舍氏毒方中的毒药十分相近……一直到你娘离世后，此类案件也不再出现。还有，你娘分明是与康家断绝了关系，只身离家，为何到京城短时间内便积聚了不少的钱财……若说以前只是猜想怀疑，我砸开石碑发现的东西，便可算是直接证据了。”

　　他伸手抓住我的肩膀，语气渐渐冰冷：“诺诺你，并不是毫不知情，对吗？”

　　我掰开他的手：“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我方才用的迷香药力极强，外面和房里的人都倒了，为什么对你却一点用都没有？是因为你本就会快速分辨毒药。你随身的香包配方特殊，我至今不知具体功效。你认识木花石叶、你那治水土不服的药丸是蜀地巫医配方……你也许不知石碑中藏了东西，但我想，你应是早就从你娘亲处习得了舍氏全本的毒方。此事或许林老师也未必完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