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死亡(五车五)》五车五

1、1一个奇怪的梦

　　绿色的藤萝疯狂了，枝桠在舞动中蔓延生长，瞬息间就紧紧地缠裹了陈凡。陈凡陷入恐惧之中，想挣扎开来，却怎么也摆不脱。藤萝越长越快，缠裹得越来越紧，陈凡几乎不能呼吸，耳边是藤萝生长蔓延的哗啦声，他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从梦中醒来，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出了一身大汗。陈凡深深地吸口气，这才感到舒坦多了，好像真的窒息过。脑海里还是绿色藤萝蔓延缠绕的迹象，他感到荒诞，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他手轻轻地从腰际沿着大腿滑过，那感觉就像藤萝最初从肌体上爬行一样。他敏感地坐起来，此时才意识到天还没有亮。
　　他轻轻地下了床，对面的罗辰还在熟睡，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三楼下面是花园，干净清冷的花园，两柱路灯幽幽地照着，月季花开着。风轻轻地吹过来，能够闻到清淡的幽香，陈凡又抽了抽鼻子。三点、四点？陈凡没有多想，脑海里那些绿色的藤蔓还在纠缠着。后来他看着花园的那沿着回廊蔓延的木香花，抑或，这就是解释，昼有所见，夜有所梦吧。陈凡每次看书累了，喜欢站在窗前，静静地看花园，尤其喜欢这些会攀爬的木香花，它们都是藤本的植物，攀附着回廊的柱子，往上蔓延，结果就爬满整个回廊。四五月，木香花正是花期，白色的花朵像雪花一样堆叠在绿色枝蔓上，在微风中摇摇欲坠。陈凡喜欢这白色的小花，那清淡的幽香更是醉人，他又抽抽鼻子，风中都是香味。
　　这是学校的宿舍，陈凡是高三的学生。这所贵族学校，有的是钱，为了给高三优等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只要在模拟考试中获得好的名次，就可以自己选室友，两个人住一个宿舍，而其他稍微优秀的则是四个人，成绩再差则是八个人一个宿舍。陈凡连续三次模拟考试都是第一名，所以他选了最好的房间，像星级酒店一样，里面有空调、卫生间，还可以洗泡泡浴。只是没有电视，最好的消遣就是面对着花园，可以站在那里远看苍郁的松林、竹林，近观各色花朵的怒放和凋零，还能听到小鸟的鸣叫。环境安静、幽雅，确实是读书的好地方。
　　天渐渐亮了，陈凡倚靠着窗口。木香花上有几只麻雀，时不时跳跃，震落一些白色花瓣。地面上有一层的白色花瓣，沿着回廊两头蔓延。花的凋零原来也可以这样美，陈凡又跑下去的冲动。他扭头看了一下罗辰，还在睡着，发出平缓的呼吸声。高一时，他和罗辰是同桌，后来成了好朋友，要不然，成绩不是太好的罗辰根本没有机会入住这有着总统套房之称的宿舍。
　　他没有喊罗辰，自顾自穿了运动装，换了跑鞋，就下了楼来。宿舍的大门还没有开，陈凡这才看了手腕上的运动手表，还没有到五点半。夏天的天就是亮得早，他迟疑了一下，就敲传达室的门。值班的老头睡得正香，被吵醒有点生气。开了门一看见是陈凡，干枯的脸盘顿时露出微笑。“哦，是状元啊，这么早就起来锻炼。”学校的老师对陈凡都很客气，莫说看门的老头了。
　　陈凡很有礼貌地笑笑。“醒早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没啥，没啥，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该这么早起来。”老头说着开了大门，放陈凡出去。
　　陈凡跑到外面，先做了热身运动，就沿着花园的鹅卵石小道跑着，等上了回廊，花香变得浓郁，他舍不得踩零落一地的花瓣，也就站下来，傻傻地看着，那些细弱的枝条无相缠绕堆叠，沿着水泥横条铺展。陈凡在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些枝叶在蠢蠢欲动，瞬间生长一般，发出细碎嗦嗦声，一根枝条一下子触碰到陈凡的脸庞，陈凡一下子警醒。一切幻象都消失，透过枝蔓可以看到天空上还没有淹没在晨曦里的星星。此时，恰有一阵旋风吹来，花瓣顿时纷纷扬扬飘落，陈凡的身上也粘了好几片花瓣。如此地观望好一会，陈凡才继续跑步，等到跑了十多圈后，身上有了汗水，这才折回。
　　等陈凡冲了凉，闹钟恰好响了。罗辰一下子坐起来，看到陈凡冲了凉正在用毛巾擦头发，就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做了一个怪梦，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陈凡冲罗辰笑了笑，说着坐回床上。
　　“怪梦？”罗辰说着伸着懒腰。
　　“嗯，梦到我被藤萝缠绕，几乎要窒息了。” 陈凡心里竟然有点忐忑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发生一样。
　　“被藤萝缠绕？是有点怪。”罗辰说着就开始提拉鞋往洗手间去，他穿着白色的三角裤，身子纤瘦，露着里面的排骨。
　　陈凡没有理会，照着镜子用手理顺头发，就拿了英文课本要到树林里晨读一阵子。以往，这个时候是早操的时间，只是因为玄州爆发了疫情，大小学校都暂时取消了早操。虽然这贵族学校远离玄州市区，但是学校尽可能减少学生聚集一起，也跟着取消早操。像陈凡这些优等生，还可以不回教室参加晨读。
　　到了树林，陈凡看到凉亭里已经站了一个人，是一班的叶洛。又是她早起，陈凡心中嘀咕一句，也不向叶洛打招呼，而是在她不远处的竹林里站定，开始背单词。
　　叶洛看着陈凡的背影，只愣了一会，就继续背诵她的功课。他俩经常在早读的时候遇到，但是都没有理会对方。陈凡是二班的第一名，叶洛是一班的第一名。以前，高一高二的时候，叶洛都是年级第一，只是到了高三，以前不起眼的陈凡一下子考到前面来，叶洛每次只能屈居第二。叶洛不服气，对陈凡有些敌视，但女孩有涵养，每次这样看着陈凡的背影，竟有惺惺相惜的触动。
　　半个钟后，罗辰也过来。这时候，树林四下都有同学在晨读了。高三的学生，不经督促，都会自觉来学习。罗辰喜欢和陈凡站在一起，他之前不是太好学习，可是跟着陈凡，他也能够学进去，学习成绩也有以前的三十多名到了现在的十二名，上次模拟考试竟然破天荒考了第六名。他心里很感激陈凡，如果不是陈凡带着，自己学习一定不会提上来，所以隔上一阵子总会有意无意地瞥向陈凡。陈凡专心学习，自是看不到，自顾自地读着课文，罗辰也继续背单词了。
　　上午是数学课，陈凡第一次不太认真地听老师的讲课，他是忽然注意到窗口的一条绿藤，爬山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三楼，挨着窗台攀援着。又是藤萝，陈凡一下子就想起早晨的梦，无数的藤蔓疯狂地生长，缠绕着。这梦预示着什么？陈凡玩弄着手里的签字笔，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爬山虎的嫩芽。这植物，生命力太强了吧，竟然挨着墙壁可以爬上三楼来，陈凡感到有意思。
　　“你想什么？”罗辰看到陈凡在失神，小声说着还用手轻轻推了陈凡一把。陈凡扭头冲罗辰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向窗外努努嘴。罗辰也看向窗口，也看到爬山虎的枝叶，两人顿时心领神会，都露出微笑。
　　李默老师的目光很犀利，早注意到陈凡他们走神，见他们还在笑，就停下讲课，看着陈凡两人。目光如箭，陈凡先感觉到，连忙一本正经看书，罗辰还想小动作，但瞬息明白过来，也正襟危坐。
　　课继续进行，陈凡感觉生命就该像爬山虎那样生存，倔强地生长下去，所以眼的余光又瞥向窗外，对那细嫩的枝桠表示生无比的敬重，看着看着，竟然会心地笑了。
　　随后在课本上写下一首短诗：
　　借蚂蚁的触角
　　我轻轻触摸天堂
　　你最柔软的地方
　　和我心房一样
　　藏着快乐藏着希望
　　我也会搬回树叶和食粮
　　藏在我们最深的洞府
　　大地的麦苗都在沉睡
　　万千的蚂蚁开始冬眠

　　一只蚂蚁中的小精灵
　　愿意逃离温暖的洞府
　　在浩瀚的夜空把梦编织
　　和雪花一样快乐飞翔
　　让每个夜空星光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