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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零叁 信件 ...

  •   滴答,滴答……
      血珠落在石板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寂静的耳室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从角落里散出来飘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嗒,嗒……”
      踉跄的脚步声平稳且轻快,耳室内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双目瞪大的看向唯一一个出口,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男人,手里正握着一把长刀。
      他的发丝半湿,长期未经修剪遮住了眼睑,发丝很顺,纯黑色与他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长期不见阳光却唇色红润着。
      薄薄的唇瓣拉直半抿,漆黑的瞳仁定格在出口,微微侧头,将外面一切声音都听进耳朵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墓室门口的拐角的影子晃晃悠悠,在所有人屏息凝视的时候,通道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不好!”
      人影很快转身离开,原本站着的男人也跟了上去,飞快消失在耳室里。
      “呼呼——老大,你说那个人不会死吧?!”
      长时间的屏气让面部涨红,躲在石柱后的盗墓贼们心有余悸的喘着气。
      “瞎说什么!我们还靠着他出去呢!”为首的老大暗骂一声,抬腿踢了一脚石柱,“妈个巴子的!谁知道这墓这么凶!”

      张起灵从耳室一路追出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躺到在地的尸体,身首分离,是极为熟悉的手法。
      快,准,力道之大,头和身体看起来就像是还连在一起。
      “唰——!”
      极速而来的东西打断张起灵的注视,冲撞而来的速度足以在空中发出声音,浅黄色的划过只留下残影。
      叮的一声,那东西被反击定到了砖块缝隙中。
      张起灵收回黑金古刀,转头望去时,角落里多出来的人正背对着他,将卡进缝里的信封扯了出来。
      “什么事?”
      他还保持着战斗时的姿势,神色少了几分杀意,来人的浅色云锦上绣着的暗纹很独特,他记得这是那天晚上在正红色大袖衫上看过的。
      这种暗纹被叫做溪谛婪,是她告诉他的,还将清晰完整的,和一笔连成的全都画给他看了。

      “主子有信给您。”
      张隆重转过身,将信封递给张起灵,便走到一旁放哨,防止后头有人过来。
      信封是厚厚的一叠,被修长的手指夹住,浅黄色的信封边缘被压得很很利,四方的角却被折叠,留下几道痕迹。
      张起灵抬起信封对准微弱的光源,原本光滑的纸张上露出了几道划痕,将每个角都仔细查看后,看似乱来的划痕全部可以重组成两个字——

      「計畫」

      “呲……”
      纸张从侧面拆开,里面的信纸只有一张,直接滑落在张起灵手里,随即信封徒然间腾起烟雾,化成灰烬跌落在地。
      但凡印有计划二字的信封,只要拆开后,就会自毁。
      信封变成了灰烬,信纸却干干净净丝毫不染。
      折叠起来的纸张被抻开,龙飞凤舞的笔画凌厉又豪放,洋洋洒洒的占了大半个篇幅,许多地方还空着位置,能辨认出来的字体寥寥可数。
      张起灵反手一挥,将刀放到背后的刀鞘里,指腹一点点顺着空隙慢慢摸索,触及到细微的阻碍时,稍稍停顿。
      花了半分钟将整个信件全部读完,张起灵神色自若的掏出火柴准备销毁,火焰刚刚靠近,顺着漆黑烟灰的纸张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很浅,稍纵即逝,是一股含着刺骨冷意的雪和土腥的味道,很快演变成从木头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他闻到过。

      因着和信封距离极近,张起灵又五感灵敏,点点香味就足以让他掐掉刚烧上纸张的焰火,一张信封中间裂开一条细小的缝,比普通信纸要更薄更透明的小纸被夹出。
      纸上是被特殊墨渍写下的话,很短,很紧凑。
      字迹相当的好看,回锋为收,侧锋为放,转折之处皆为圆转代替,虽字距较近,但也足够看清楚。
      行书和外面龙飞凤舞的字体不一样,这番行云流水的字迹,显然当时写下这行字的人,心情不错且畅意。
      [族长大人,记得给我带好东西噢~]

      她故意的。

      张起灵原本淡漠的神色此刻有些凝固,手指微微用力的捏紧了薄纸,直接捏出几条褶皱,心头升起一股无奈和放纵。
      她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是可以口头传达的,却偏偏要藏在信件里。
      纸张也做成最薄的,不能二次利用的情况下偏偏还将香味染上,极费时间和精力,甚至书写时稍有不慎就得变废。
      这是她独有的用物,甚少时会拿出来用。
      她就是想看他无语凝噎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一如那天晚上。
      在满目皆是红绸的地方,顺着温热的气息洒进,连带着体温都跟着上升,他只觉得耳尖火燎,肢体僵硬,这个香味也更加勾人。
      青涩的反应哪怕不显也足够让她兴奋和满足,却让张起灵有些窘迫和恼羞,最后也只得用眼神控诉。
      幼稚。

      ——
      单余回了老九门将近快半个月,基本上都拜访过九门,除了张启山那边是二月红带着她去的,这也算建立了更好的关系。
      自上次把吴五爷卖了以后,张清末第二天就登门赔礼道歉了,赖皮撒娇了好一会,又被吴五爷宰了一顿,这件事才算过去。
      拜访了整个九门以后,被客客气气的请进去,又被毕恭毕敬的送出来,整个长沙城的气氛也变了些。
      九门提督的态度,决定了单余在长沙城的脸面和地位。
      这样显然不够,单余拜访九门后忙得不见人,连二月红想要找她吃顿饭都不行,但是每天都能听到街上有人说起她今天又去了哪里。
      坊间传闻除了新回来的单余外,还有一间铺子被收购和装修的消息,每天都有人看见往里搬桌子和镜子,还有一箱箱的东西。
      铺子在装修时期的领事出现过几次,是个很年轻的青年,经常戴着帽子,遮住了眼睑,但能看到有些许发丝和精致的下颚线,唇瓣拉直,唇色粉嫩。
      他穿着月白色的内衫,外头的藏蓝对襟开衫绣着暗纹,长腿包裹在裤子里,腰肢细瘦,袖口外的手掌修长。
      只光看这些,就知道这人绝对来历不简单。
      一时间好奇心更大,不少人都想看看真正的老板是谁。

      “霍姐姐,你也来了。”
      单余从黄包车上下来时,恰好看见正往这边走来的霍仙姑,霍仙姑今日仍旧穿着旗袍,可上头的花纹和妆发却是一绝,显然是精心打扮来的。
      “你也收到了帖子。”
      霍仙姑朝单余点头示意打招呼,随即看到的是她手上的请帖。
      这份请帖看起来和她手上的一样,但在灯光下颜色稍有偏差,且纸张纹路上有些许不同,从半边的走向来看,像是某种符号。
      “对。”单余和霍仙姑并肩而站,从家仆隔出的路中向前走,“我和师兄对比过后,发现每个人的帖子都不一样。”
      单余将帖子完整的放在霍仙姑面前,纹路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圈,凌乱的向中间而去,最后变成了一柄单簪。
      而霍仙姑那上头的,是一个唇脂盒,盒子上的纹路精致又详细,要做出这样的成品可不容易。
      得知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了然和计算,这家店的店主,是有备而来的。
      花了大心思在请帖上,又根据各家的特点,似有若无的在提醒他们,不像是挑衅,好像是示好。
      两人一同走到门前停住,这家店原本的模样已经不见,新装修好的店面比原来宽敞不少,大门敞开着,能看见正中央的柜台,柜台后是被雕刻出来的壁画。
      这幅壁画用的是上好的玉,在这个年代,没有些家底是压根拿不出手的,而且还得有这个底气,不被人觊觎。

      “二位仙女,里边请。”
      就在她们俩准备进门时,从里面迎来一个少年,模样俊俏,眼睛溜圆,乌黑澄澈,服饰是纯白色的衬衫,衣摆扎进了宽松的西装裤里。
      迎接她们进去的姿态不偏不倚,恭敬却不显得卑微,不似其他店内恭维的模样。
      霍仙姑眉目间多了几分打量,迎着这样的视线,那少年却直白的朝她露出虎牙,笑得乖巧又可爱。
      见此,霍仙姑收回了眼神,心头多了几分计较。
      一路上和少年这样穿着的并不少,像是统一的服饰,少年见到两人打量,便开口介绍。
      “我们这家店还没起名字,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主要是给天下所有爱美,且愿意发现自己美的任何人,进行挖掘。”
      少年这么解释着,听起来寓意向上又积极,发现美这件事情大家都有,自身最清楚不过,但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连命都保不住,谁还会花心思来这儿。
      “像我身上穿着的这种,就是普通的员工了。”少年挠挠头,显得害羞,“那边穿缟色衬衫的就是负责服装的,穿米色衬衫的就是负责妆面的了。”
      听着介绍,走过壁画后面,分为两条路,从中央隔开,把服装和妆面分为两个区域,颜色也分得清晰。
      在霍仙姑和单余来之前,已经有不少富家太太和先生来,门口白衬衫少年接待,紧跟着送到一楼的两侧进行介绍,继而送到二楼。
      而在二楼整个环绕的走廊连接处,会有不同颜色衬衫的少年两个作为一组,将客人接走,白衬衫少年的工作就此打住。
      能在长沙城开出这样店铺的是头一个,从进门到上楼,几乎每一个地点的装修都精致得紧,光线很亮,头顶的电灯也格外的奢华。
      一直等走到了二楼,霍仙姑和单余被等在原地的藏青色开衫的青年接待,青年还穿着那件衣服,近看衣服上还有奇奇怪怪不似鸟兽的暗纹。
      “在下阿询,是这里的掌柜,老板请各位上楼一聚。”
      “有劳。”
      单余和阿询对视,轻轻点点头,给足了老板面子。
      “不敢。”
      阿询摇摇头,带着两人走向右边,原本被屏风和垂帘遮住的地方被看见,每个区域都有一台梳妆台,配备了亮堂的灯泡固定在镜子旁,桌面上放着一整排的梳妆用品。
      不仅如此,为了保证客人的隐私,每一张桌子旁,还有屏风作为遮挡,来避免被人看到生脸的尴尬。
      “霍姐姐。”单余凑到她身边轻轻扯了扯手腕,“这地方,也算是个好去处了。”
      “确实。”
      霍仙姑微微颔首,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少不得要和其他几家打交道,而作为女子更好的去进行有效沟通的时候,通常是和女子一起。
      而这家新开的铺子,就是一个天然的谈话及情报供给站。

      阿询带着她们穿过整个梳妆区,挑开侧边的帘子,从楼梯一路宛转向上,直通三楼,停在了半掩的门口。
      “两位贵客,老板就在里面等你们。”
      话落,阿询敲了敲门,就退开两步,走到了走廊尽头等待。
      “请进。”

      温润又柔和的嗓音传出,传入耳蜗里是格外动听的,抓耳又清澈。
      脚步声慢慢从里面越来越大,霍仙姑和单余对视过后,一同抬脚跨过门槛,踏入了房门。
      房内的窗户全部大敞,正对着阳光的方向,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极亮,就在她们的前方,站着一个端着茶杯的男子。
      男子头发及腰,发丝乌黑柔顺,两侧的被束成两股,向后系去,脑后的那些全都被束起垂在身后。
      迎着光,单余看见男子手上带着的红色雕刻的玉镯,三两步上前,看清全貌后惊呼出声。

      “怎么是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零叁 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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