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人寸三

38、第 38 章

　　纪礼在奇科已经很久了，实验室大主任的名头在她头上五年之久，奇科老总是她亲舅舅，纪礼自国外毕业回国就在奇科了。

　　奇科老总想让她在实验室好几年积累一些经验就提拔她为副总，可纪礼不愿，她说她还是愿意在实验室，在实验室待的时间长了，跟仪器打交道多了就处理不来那些觥筹交错的人际交往。

　　于是，纪礼就待在了检测部。她瞒下了跟奇科老总的关系，从实验员一路做到了实验室大主任的位置，年纪轻轻，管理和技术都是数一数二的。

　　付予毕业时进了奇科，那时候的实验室应当是在纪礼手里。

　　郝果然跟奇科打得交道不多，他毕竟是环评部的，常年出差在外，但是纪礼，他见过几次。酒桌上四两拨千斤，酒没多喝，谈好的项目倒是不少，徐凯都被她坑过几回，明明好处都叫奇科占了去徐凯还沾沾自喜。

　　徐凯还曾经深恨纪礼不像他这样，加钱就跳槽，后来才知道纪礼跟奇科关系匪浅，奇科的老总是她亲舅舅，这实在亲戚的真没办法挖人。反而叫纪礼钻了空子，从环安挑走好几个扩充奇科环评部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郝果然看来，纪礼应当是个好领导，对手下人很好，付予如果在她部门应该可以过得很好，只是现在的情况是付予面色泛白，冷汗沾湿了头发。

　　郝果然伸手握住了付予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付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的回了神，看向郝果然的眼中一片惊慌。

　　郝果然将她的手从桌上拿下好好握在手心里，轻声说:“你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先离开。”

　　付予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想听报告。”

　　“好。”

　　郝果然靠在椅子上握着付予的手等着会议开始，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不过他一定得知道为什么，就算付予不说，还有纪礼。

　　付予避而不谈，如今却如惊弓之鸟，郝果然觉得不能这么放任自流下去了。

　　伴随着掌声会议报告开始，上面坐着的老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郝果然看着付予慢慢抬头去看台上的人，眼里的慌乱慢慢沉寂了下去，手指也不再僵硬，从他手里抽离了出去，拿着笔开始慢慢记笔记。

　　郝果然松了口气。

　　王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不宜劳累，一场报告之后就下台休息去了，会议也趁势中途休息十分钟。

　　付予眼看着王教授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纪礼，她就不太敢过去了。没有办法近距离接触偶像实在是一大憾事，她就去洗手间了。

　　郝果然见她又恹恹的，心里有点儿担心，起身也去了洗手间，等着她出来时，水又沾湿了头发。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怎么每次出来都要洗脸？”

　　付予接过擦了擦，“屋里太热，我凉快一下。”

　　“已经听完了你偶像的报告，接下来是仪器厂家的报告，付予，跟我说说奇科的事吧，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可你没说你只是听见了纪礼的声音就会害怕，纪礼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付予眼睛撇开，抿了抿唇，还是选择沉默。

　　“付予，真的是你。”

　　一股玫瑰花的味道袭来，付予僵在了原地。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然后纪礼说:“刚才觉得有个人像你，原来真的是你。郝总也认识付予？”

　　郝果然不着痕迹的放在了付予身前，“这是我公司的员工。”

　　纪礼挑眉，“哦？环安录用人的时候不问问应聘人员的经历吗？不问问应聘人为什么辞职吗？”

　　郝果然得体一笑，“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情，多谢纪主任关心。”

　　“付予她在奇科工作过，恰好当时还是你们环安的一个项目……”

　　郝果然看不见付予的表情，手指往后伸着循着刚才的印象摸到了付予的手。

　　“那个小项目出了点儿问题，你应该也听说过。”

　　郝果然说:“纪礼，付予是我大学喜欢了四年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奇科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你比我清楚。”

　　他握紧付予的手:“我信付予，事情与她无关。”

　　纪礼明媚而笑，“你就这么自信？谁到社会上都会变，无论什么样的人。”

　　郝果然微微侧目，只能看见付予的头顶，“总有人会不甘随波逐流，逆流而上去寻找自己的信仰。”

　　纪礼一直都挺佩服郝果然，这人还没进环安她就久仰大名，真真的要钱不要命，但做出来的东西也真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无论让他改多少次，他都能在时间内做出来。

　　她借着机会去见过一次郝果然，当时他正在企业里，前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后面就是施工现场，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纪礼在里面待一会儿都觉得耳鸣，但坐在那里的郝果然依然自成一体，企业的工人说他已经在这儿待了五天了。纪礼看着不远处的青年眉目沾了些灰尘，但是他漏出来的一节手肘却洁白如玉，他像是一颗蒙尘的珍珠。

　　后来纪礼建议把他挖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让徐凯抢了先。不过也有好处，郝果然在环安，而奇科跟环安合作颇多，纪礼也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去奇科了，只是郝果然这个人总是不在，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他也是行色匆匆，他似乎不大喜欢笑，面色总是很冷峻。纪礼试着去跟他搭话，但他们之间只能说些工作问题，郝果然这个人还特别能切中要害，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然后就没得聊了。

　　郝果然无趣的很，跟他聊工作外的东西他总是强调这跟现在做的事情无关，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纪礼头次见到这么没有生活情趣的人，除了工作他就没点儿兴趣爱好？

　　纪礼跟徐凯说起郝果然，徐凯习以为常，毕竟他背负巨额债务没空关心其他。

　　“不过他毕业以后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严肃，原来在学校还挺招人喜欢的，现在，终究是被生活磨平了少年心性。”

　　纪礼觉得这么无趣的人早晚得孤独终老。

　　后又得知环安要建新部门，她自觉以奇科的实力跟环安合作绰绰有余，她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差事，往环安跑了无数趟。到最后环安却选了个没几年的蓝天，她实在不知道奇科哪里不好就给徐凯打了个电话过去。

　　徐凯开口说:“因为我原来上大学时，班里的活招牌在蓝天。”

　　纪礼觉得好笑，“上学？徐总，刚毕业几年的学生能有多大本事，我们奇科监测部可是历经十多年的建设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我这里都有。”

　　徐凯的笑声传来，她听徐凯说:“小纪姐，我也是刚毕业几年的学生，而且我们的活招牌可不一般，那是我们这一届的神。”

　　纪礼不置可否，“即便是神，坠入凡间也是凡人一枚。”

　　“她不一样，就算是跌落凡尘也是俗世仙。”

　　纪礼被他说的想去认识认识徐凯嘴里的神，但却听说付予在蓝天，旧日种种又浮现在眼前，付予一遍一遍的说，这不对，这不对，倔强且坚持。

　　纪礼并不是很想见付予。

　　该说的说完了，会议大概也开始下一场了，郝果然拉着付予朝纪礼点了下头，“抱歉，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郝果然拉着付予重新坐了下来，付予小心的去看他，郝果然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一身低气压。

　　“那个……”

　　“好好听你的报告。”

　　郝果然目视前方，大义凛然，然后没几分钟就摸出手机开始哒哒哒的开始打字。

　　付予只好正襟危坐，认真听讲。她知道郝果然生气，可她就是不知怎么跟他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不想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郝果然一句话都没说，付予对他这个样子最没有办法了，因她很少跟郝果然真的生气，有气当场就出了。

　　听完了会议，付予收拾着东西，郝果然起身就朝前面过去了，付予看了看，拿过他桌上的东西都塞进了手提包里。

　　散会以后人很多，付予再抬头看的时候就找不到郝果然了，那她还是回去等他吧。

　　还没走出大门，郝果然就打了电话过来，“上哪儿去？”

　　付予往旁边靠了靠，“回去。”

　　“过来，王教授有话跟你说。”

　　付予惊讶:“谁？”

　　“你偶像。”

　　付予回头看向后方，郝果然正站在台上朝她晃了晃手，“快点儿，王教授一会儿还要赶火车。”

　　付予马上就跑回去了。

　　心满意足的收获了偶像的夸奖还有签名之后，付予特别高兴的跟在郝果然身后去吃饭了。

　　旁边的人还在低气压，仿佛刚才那个春风和煦的人是付予的幻觉。

　　付予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心里惴惴不安，郝果然还在生气！

　　刚才见偶像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

　　电梯停在了最顶层。

　　付予在电梯门一开的时候伸手去拉住了郝果然的衬衣，“你还生气呢？”

　　郝果然冷淡回了一句，“没有。”

　　他大步出了电梯，付予赶紧追了上去，“怎么没有，你这一脸不爽的，我又不是瞎子。”

　　“对，你不是瞎子，你是个傻子。”

　　“我不是。”

　　郝果然眉目严厉起来，“不是什么，不傻？不傻就任别人欺负你，纪礼就算是跟你的事有关，怕她干什么，有我在，我不会护着你吗？还是我不配知道你这几年的事情，只能看着你瑟瑟发抖，一点儿用都没有。”

　　付予低头看脚尖，“不是，你这么有用。”

　　“我没有。”

　　“有的。”

　　“没有。”

　　“有！”

　　“没……”

　　“我说有就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想知道详情吗，我一会儿告诉你好了！”

　　付予气势汹汹。

　　郝果然目的达到，收敛表情，淡定的一点头，“嗯，你说的。”

　　付予抬头就见他变了嘴脸，“你又诈我。”

　　郝果然说:“我是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只听见了纪礼的声音你就这么怕，你既然选择在这个行业里，你们就早晚会遇上。”

　　那件事并不美好，她从来没在郝果然面前狼狈过，郝果然看到的付予从来都是光彩照人的，她不想让他知道曾经的自己也如灰尘一般漂浮不定。

　　郝果然拉着她往餐厅里走，“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的事，作为交换你也该跟我说了，付予，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我只信你。”

　　“即便我狼狈如丧家犬？”

　　郝果然看着付予说:“即便你如丧家犬，何况如今家就在这里，小流浪狗可以回家找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