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妃为奴》今瑟

13、13、立雪

　　“王爷，那丫头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奴才看她身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老六打院子里过，看了半晌才认出那快变成雪人的便是翠竹。心下迷惑，知道这定是王爷的意思，也没敢上前，急急敲了书房的门。虽然看到王爷的脸黑得滴墨，但平日里看那丫头挺好的，也挺喜欢的，没忍心，便还是顶着老脸胆战心惊地开了口。

　　“好得很”景鹤的手指留着一节不常的指甲，握拳太用力，便尽数陷进了肉里，一滴滴血往外淌。

　　“王爷，有事慢慢说，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啊”老六往窗外又看了看，那丫头都快冻僵了，为难地皱了皱眉。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呢，平时看着王爷挺喜欢她的呀，真真帝王家喜怒无常。

　　“爷，这大蛇还没出洞，引子还不能这么早没了”老二不知何时悄悄入了房。

　　“这么死也确实太便宜她了，你和老三带她去地牢”王爷狠了心，在本已结痂的手掌上，又刺出浓稠的血来。

　　“王爷，是不是先让老八来看看，一个丫头哪经得起这么重的寒，现在您是气头上，别到时人没了，又跟自己生气”老六并不知道羽从杀手一事，只当是王爷一时气头上，不免想到王妃头上。人啊，若是等没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那便不是有福之人了。

　　景鹤紧抿唇，脸色难看之极，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忍不住软了心，输给了她去。她肯定是在赌，她赌他对她已经狠不下心，所以她肆无忌惮，所以她大大方方地便只丢给他两个字——“不知”。

　　“老六，你的话多了”老二不高兴地提醒。他明白老六还不知道这内里的事，但他们是王爷的事，王爷说一便是一，不该如此唱反调。

　　“罢了，王爷凡事都有分寸，奴才便下去了”老六心口闷着一口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他们的王爷如此对一个婢女，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这王府怕是要越来越凄清了，倒是合了王爷好清静的心意。

　　“爷，奴才便下去了”老二俯身一鞠，便欲退出去。

　　景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让、她、死、了”这话似字字千钧重。

　　老二只当王爷是以大局为重，为了引幕后人现身，而强忍住杀了这女人的冲动。王爷如此痛苦，却还如此交待，心里对王爷的敬意又多了几分。如果换作是他，杀了自己爱妻的人就在自己的手边，他定会直接掐死她。

　　老二的手刚碰到古依云，古依云便倒了下去，窗边的景鹤心头似砸下一块巨石。她怎么可以这么要强，怎么可以这么倔强，让他恍惚中以为，这院中站着的是他高傲地王妃。

　　古依云知道他一直开着窗盯着她看，看着那堆积在她身上的雪一层层厚起来，看着她发抖然后僵硬。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倒下去，不要倒下去。她要永远站在他面前，她不需要他的仰视，但也不稀罕他的垂怜，她要他永远都平视她。

　　冷到了尽头便没了知觉，她闭上眼，假想着自己在冬眠，但一定不要倒下。身体似乎响应了她的召唤，似钉子般一动不动钉在了地面上。在极冷，但却尚未失去知觉的那段时间是最为痛苦的，她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北风穿过皮肉灌入骨头里，那冰雪像一片片刚刚在磨刀石上磨过的的刀片，一片片削在她毫无防备的脸上。她好想流泪，但眼泪一流出来便化成了冰，有泪如冰。她好想额娘，额娘最疼她，每件新意必定亲手缝制。慢慢的，她的身体便麻木了，她也超脱了，她的灵魂似乎得到飞升，她俯瞰着这一庭院的风雪吹将来吹将去，茫然无措，无处停歇，呜咽凝噎。

　　她的身体麻木没了知觉，但听觉却异常敏锐，她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每一句话，她就要解脱了，在那只手伸过来时，她终于安心的倒下了。

　　而景鹤的心却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为何你是杀手，为何你要当刺客，为何你要与本王作对，为何你要让自己栽在本王手里，现在又为何这般不识时务？为何，为何......景鹤的脑中只这两个字不断逡巡。他似发了狂一般，姣好的面容，扭曲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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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就这么把她丢在这儿怕是不妥”老三皱眉。老三骨子里对这女人倒是有几分敬意的，能在风雪中不动不倒站上几个时辰，不懦弱不求饶。偏偏却是个刺客！

　　“死不了，在风雪里站那么久都没倒，这里这点阴寒算什么”老二操起手冷眼相看。王妃就是心肠太好，才让这贱人钻了空子，装傻充愣博同情。就她这副贱躯，若非留着有用，就是死上一百回也不足惜。

　　“行了，各人有各人的主子，各人有各人的命。一会儿你先回王爷那里，我身体有点不适，去老八那里寻点药去”老三拍了拍老二的肩，便一同出了地牢。

　　“你们好生看着，若是丢了人，你们担不起这责任”老二吩咐了守卫才迈着步子，向孤鹤院那边赶去。

　　老三依言问老八拿了几副驱寒药，不多久又回了地牢。

　　“里面的人好好看着，这药早晚各一包，有什么状况立马上报，明白？”老三将药交到守卫头领手里。

　　那守卫有点懵，刚刚老二一副凶神恶煞地叮嘱千万别给跑了，怎么老三又折回来要好生照料着。

　　老三看出守卫的迟疑，拉下脸来“人是不能让跑了，但是也不能让翘了，这是王爷的意思，若是关个死人，还用得劳烦你们？”

　　“那是，那是，三爷你慢走”守卫一想，也在理，忙答应下来，笑呵呵地送走老三之后就进去看古依云了。

　　那守卫待近了古依云的身，在她额头、手上一摸，吓了一跳“哎呀，我的祖宗啊，这额头烫成这样，这身子冰成这样，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可怎么活得了啊”

　　那守卫赶紧唤了几个人手下过来帮着将古依云抬到了他的床榻，又把火盆给移了过去，那几个守卫碰到古依云时都能感到一阵阵寒气从她身体里冒出来。若不是气息尚存，他们真以为抬的是一具从冰窖里抬出来的古尸了。

　　“头儿，这姑娘还有救么？冷得跟块冰似的”穿着灰色大衣的守卫放下古依云之后赶紧跳开，边搓手边问道。

　　“没得救也得救，王爷交待下来的，你们有几个脑袋去怠慢？”那守卫头儿也是一脸苦色。

　　“头儿，那药喂不进去呀”那边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守卫按照头儿的吩咐给古依云喂药，偏偏古依云的唇齿紧闭，丝毫喂不进去。

　　“姑娘啊，你若是不想死就张开嘴来，就算想死也别死在这儿，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那头儿也不管古依云听不听得进去，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念叨。

　　“头儿，还是喂不进去”那军绿色大衣为难地站到一边。

　　“算了算了，你们把那边的火盆也抬过来，灌几袋热水过来给姑娘捂着，驱不了内寒，先驱外寒要紧”那头儿吩咐下去，几人便分头搬东西的搬东西，寻东西的寻东西去了。

　　那守卫头儿一夜担着惊，一直守在火盆边，也没敢找别处去睡，不时过去探探鼻息，发现鼻息未断便又回到桌边打盹，两个属下也侯在边上，水袋里的水一凉，便赶紧给换上热的，火盆里的火也不时加点碳。老天垂怜，他们一直守到天大亮，古依云也没断气。一夜下来，虽然古依云的额头还是滚烫，但身体已经温软下来，不再像尸体般冰冷僵硬。生病的人最难挨过夜，他们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赶紧着了一人去报告三爷。

　　结果三爷凑巧不在，便直接禀告了王爷，属下的喜欢邀功，便把一夜如何如何用心照料给一一说了出来，巴望着王爷的赏赐。

　　景鹤当下便喝退了那守卫，抿着唇去了地牢。

　　他一夜未闭眼，真的担心她会熬不过去，地牢的阴冷怕她扛不住，可是那群奴才倒是反了天，把她当神似的供着，那他何必送她去地牢。

　　景鹤一夜心思很矛盾，几次走出孤鹤院，步子便是朝着地牢去，心里有一种恐惧，怕她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地没了，不看他一眼便闭了眼。但当听到那守卫说她已经无恙，一夜受到极好的照料时，他的理智又让他震怒不已，她是杀人凶手，他们用来引出背后人的引子，她凭什么受到照料，她就该在地牢里痛不欲生。

　　景鹤黑沉着脸冷冷地扫了一众守卫一眼，“你们是在伺候主子吗？把她丢回地牢里”

　　那守卫头头当即就糊涂了，废了一夜的神，怎么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但也没敢出声，赶紧使眼色让几个属下给抬回里侧那阴湿的牢房内。

　　景鹤没多停留，转身便离了地牢，冷冷地盯着前方“刺客，就该是这个下场，本王不会错”。炫丽的紫发被风雪冰冻着，失去了往昔的神采，有气无力地被束在脑后。

作者有话说

　　。。。。。。。扶墙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