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福祸依（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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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她闪开来好几步，满面愧疚地道歉。
昌辉落空的手慢慢握起了拳，他颇为不解地凝眸看着她，虽然守着火热的炭盆，也只觉得怀中冰寒一片。
“我们还是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即使想法不同，也能控制住卢掌柜，但是我不行，朱哥哥可以容忍我的逃避，但是绝对不会因为我改变初衷。如果我留在你身边，除非你肯答应帮助他，不然的话，我对你来说就太危险了。”宋子真看见昌辉逐渐沉郁的表情，也觉得心痛难当，但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这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公子，对不起！”
纵然情感可以无关身份地位背景，但是实行起来却是那么困难，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被说服，朱允恩也不会是其中一个。从小跟他长大，她对他了解地太过透彻。
最终还是回到了老问题，她身份的障碍始终难以逾越。宋子真的话没有错，即使卢掌柜与他想法有多么不同，也始终只是他的下属，不会做出凌驾于他之上的事。但很明显，朱允恩名义上是宋子真的拥护者，实际却是真正操控着反清活动的首领。在宋子真与朝鲜之间，他必然不能仅凭一时头脑发热就做出取她而舍朝鲜的决断。
未及他找到可以开口劝慰她的言辞，宋子真已经仓皇跑出了门。他慌忙起身追过去，一脚踏出门外，却发现卢尚宫提着药箱远远走来，不由停住脚步，只怕自己因为担心宋子真而表现出的慌乱，加重卢尚宫心中对她的排斥。
卢尚宫停下来，顺着昌辉目光微微侧头看看宋子真跑走的方向，方才提起裙裾来到小厅门口。
“殿下，她的事就请交给我吧，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您来处理。”
昌辉面容立时严肃起来，默不作声地返回厅内坐下，才问：“追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卢尚宫一面取出药箱内白布为昌辉慢慢包扎起尚裸露在外的伤口，一面谨慎地回答：“伏击殿下的那批杀手和那所院子里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另外刚刚得到消息，智秀一个人出城后失去踪影，据崔判书说，他本应该是出城来客栈通报消息，义禁府的事似乎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智秀？”昌辉猛然抬头盯向卢尚宫，不可置信地问，“智秀失去消息？”他待卢尚宫一结束包扎，便倏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我立刻回宫，你留在这里继续搜寻智秀下落。”
他一面走一面吩咐着，却突然又停下来，慢慢转身，面上带了一种似恳求的神情，轻轻补充一句：“子真她就交给你，一定要留下她。”说完，似乎害怕泄露更多内心柔软的情绪，他不再回头，大步离去。
卢尚宫微微摇着头合拢药箱，出门去寻跑掉的宋子真，最后在一侧廊下看到她正静坐在石阶上。
“宋小姐，刚刚下过急雨，地上冰冷，还是进屋吧？”
宋子真闻言，连忙站起来。卢尚宫突然对她说出这么关切的言语，反倒令她有些不习惯，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许是因为昌辉与卢尚宫特殊的关系，自从察觉到自己对昌辉的那些挂牵，她便对卢尚宫总有种说不出的敬畏之感。“哦，好，谢谢您提醒，我一向都太随便，不懂规矩。”
卢尚宫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毕竟是女孩子家，到处随便坐，不只是礼仪问题，对身体也会有损伤，你娘没有教导过你吗？”
“没，没有，我小时候她就已经去世。”宋子真更加局促地回答。
卢尚宫拉起她的手，朝屋内走去。进到房间，让她坐下，然后慢慢斟了盅热茶推到她手边，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道：“快喝吧，暖暖身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王并没有对她细述过宋子真的详细情况，所以她只知道宋子真的身份对王有着多么大的威胁，却没想到也是个自小失去母亲的孩子，也难怪王会对她生出情意。
“宋小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一定如实告诉我，这和殿下有极大关系。”卢尚宫自己也饮了口茶，方才谨慎开口。
宋子真原本正在因为昌辉刚才的举动而心绪不宁，听到她这么问，脸霎时红起来，无声点了点头，往昔那个古灵精怪的性格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一下子变成个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女子。
卢尚宫对她的反应到很满意，这至少说明她还不是不可教，并非什么野性难驯的丫头。
“殿下对你的情意，你都明白吗？”
宋子真的脸更红，卢尚宫的问话对此时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直点到她心里，由不得她撒谎遮掩，只好继续点头。
“殿下想留你在身边，但是你的身份对他来说太过危险，如果我提出的办法能够暂时化解这种危险，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宋子真猛地一惊，彷佛回了魂，抬头紧盯着卢尚宫道：“真的有办法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可以，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抛弃参与反清复明活动，甚至是为了殿下赌上一生的幸福，你做得到吗？”
宋子真闻言，陷入一刻沉默。她无法即刻做出判断，因为她一向只约略明白自己对昌辉的挂牵，却从来没想过究竟可以为了那种挂牵做到何种程度。过往只是想让他能一直笑着，似乎不过是毫不负责任的一种幼稚念头。蓦地，此前当昌辉在山洞里朝那些杀手走过去的时候，她脑子蹦发出的冲动重新浮现起来。那时候她甚至因为昌辉遭受不测，而发下那样与自己毫不相符的心愿，反过来，如果是为了他的心愿，她能够做的会连那个也比不上吗？在她看来，那几乎已经是最坏的情形，还有什么能比那个更糟糕呢？
匆匆离去的昌辉一回到宫中，立刻召见崔判书，将智秀去找他之后的情形详细了解一遍。而后将自己遭遇从头串联起来，清晰的脉络渐渐浮现。
首先他能够肯定的是，那些人一定不清楚宋子真的真正身份，否则朱允恩也不会做出那种观望之举，而是会直接倒戈向他们那一方。他们只是把宋子真当做他心爱的可以影响到他行动的女人。通过大殿内官的禀报，他也约略明白，工曹那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根本就是一种有心的探测之举——确定他是否如他们所料亲自出宫去救人。但如果他们的目的仅仅是将他引至宫外伺机刺杀的话，根本无需如此费力，还要设计□□寺这个看起来与义禁府有关的计划。所以刺杀他极有可能不过是最次要的打算，能够刺杀成功自然是好，即使不成功，活捉到也是一大益处。最差情况，既不能活捉也不能刺杀成功，被他逃脱，对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来说也没有太大影响，这才不枉一番苦心设计。
而智秀试图调兵营救他的举动也似乎早在对方预料之中，所以才想办法安排自己人手守住城门。论理来说，没有他亲手谕令，闭城之后，的确不允许任何人带兵出入，偏偏他们又明确知道他不在宫中。所以值夜城门官的做法，也让他找不到理由去怪罪。正因为失去智秀的援助，他才会遭遇如此凶险，难道说，他们的最主要目的不是他而是智秀？若果真如此，那么他便能够肯定，至少在对方没有明确下一步动作之前，智秀暂时性命无虞。如果只是除掉智秀，还有很多方法和机会，显然对方也打算要将智秀利用到底，才会把他推向死亡。
除去暗杀和行刺，他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政斗。他们会怎么做呢，这一点他全无头绪，眸光拧成一线，陷入沉思。
这份乱的一夜对恩惠来说同样不平静，她在榻上翻转多次，未能成眠。深夜时分，她照常去大殿暗中查探昌辉动向的时候，恰好看到朱允恩闯进宫内的情形。而后她发现一向不离王左后的智秀匆匆先行离开，接着王也更换衣衫，与朱允恩一同离开，不需多想，便知道必然是出宫办什么紧急的事。
更为诡异的是，随后替她紧盯大殿举动的小宫女却跑来告诉她工曹态度强悍地想面见王的举动，聪慧如她，自然很快明白这其中之意。以工曹的油滑，没有足够理由，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行为，更何况，会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能劳动工曹跑来半夜面见王上，工曹所负责的不过是大小各种营造事宜，即使国家遭遇不测，也万万轮不到他去紧张。
她突然一惊，想到一向行踪诡异的朱允恩。照他以前的情形看，与王有什么罅隙才对，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潜入宫内。而反王派回馈她的消息却让她一度大为吃惊，她万万没想到朱允恩会是那种身份。听他们的意思，朱允恩明明应该是与他们站在联手的位置上，以图将来成功改换王位，能够获得新王最大的支持。但今天晚上他为何却与昌辉走在一起，莫非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那个女人与昌辉关系匪浅，又恰恰与朱允恩也有些微妙牵连，这之间藏着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福祸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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