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飖今

23、流星的双子4

　　01

　　...听说猫有九条命呢？

　　02

　　「那孩子真可怜。」

　　叹息的声音像丝线一样从房间的缝隙中钻进来，由镇上一句一句搭起来的惋惜汇成守护的风围绕住尚未降生多久的少年，然而即使如此，那位天使的生命仍慢慢虚弱下去

　　「这样下去的话，」

　　「别说了，别再说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少年呆坐在空荡荡的窗户前，静静聆听那些穿透了祝福传递到这边的悲泣，虽然羽翼未满，但光环却早已开始暗淡

　　“对不起.....”

　　他对着没有人的屋子说到

　　03

　　每当镇上现出极星时，他总会偷偷从屋子里溜出去

　　即使被发现的话会被责备，他仍躲开庇护在外的屏障，向林地方向跑去

　　属于他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微弱，虽然天使们努力寻找救助的方法，但他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降生没多久的天使，失去了光芒的天使，终将回归到自然中去，比谁都更久远的，比谁都更深沉的

　　能注视这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少年伸开手臂，在原野上扑地倒下去，软软的草地夹带着夜露的凉意，那些极亮的光芒落满他的眼睛，近的好像能触碰到

　　清凉的惬意令他有些困倦，纯黑的眼睛刚迷迷糊糊地闭上一半，血的味道却顺着风飘进鼻翼，小小的天使被吓了一跳，短暂的犹豫了一会，他爬起来向血腥更浓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是只黑色的猫，很疼似得蜷在树根旁边

　　柔顺的像润过水的皮毛也好，看到他时猛的收缩的眼瞳也好，都是纯粹的黑色，但那优雅的身体上却到处是血，黑猫冷冷地盯着他看，在天使继续向前的时候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请别再动了，伤口会扯开的。”

　　对他的担忧黑猫只是威胁的眯起眼，在天使再次往前踏出一步之后，尖锐的风形成了

　　化变出的风刃在操控下猛烈的袭击过去，但在到达身前的瞬间，原先凌厉的刃却突然四散开来，滑过天使的脸庞时也仅仅是撩起了那稍微有些长的黑发

　　黑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走到他身前的天使微微笑着，将没来得及反抗的黑猫抱了起来

　　“抱歉，我对魔法的抵抗力很强的，虽然是病秧子。”

　　因为失血而冰凉的身体在接触到天使的瞬间颤了一下，由于突如其来的温度而回过神来的猫试图挣扎，年幼的天使却凑到了他耳朵旁边

　　“求你了，这样会死的。”

　　那轻叹如同哀求，黑猫不由停住了动作，他抬头与那天使对视，如同夜色的眼睛又悲伤又柔软

　　“你会死么。”

　　在天使开始给他治疗的时候，始终沉默的黑猫开口了，天使愣了愣，手下释放出的治愈魔法萤火般的光芒却没停，他轻轻歪了歪头，突然叹气似得笑起来

　　“嗯。”

　　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04

　　即使是极星以外的日子，天使也开始偷跑出去了

　　那只猫时常优雅地端坐在树枝上，然后在他跑到树下的时候看过去

　　“等会你要是发烧了我可不管。”

　　“没事的。”

　　天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有时多吹会夜风就会变成必须在床上躺好长一段时间的状态，而大人们也更加焦躁起来，总是在镇外的原野寻找着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天使放在心上的事，他以超出常人的天赋在那棵树附近布下隐藏的结界，让其他人无法打扰到那只慢慢痊愈伤口的黑猫，叠着前爪的猫仰望着那片夜空

　　“你在等极星吧。”

　　“嗯。”

　　当流转的星图上出现极星时，其它世界的门就会打开，这个小镇与外界有联系的时刻也仅限于此了，天使故意叹了一声

　　“真狡猾，你看过外面的世界吧？”

　　“理所当然的吧？”

　　天使不去理会那几近挖苦的反问，懒懒地靠上了背后的树干，仰起的视野里除了满天星辰，还有条从树枝上垂下来的黑色尾巴偶尔会左右挥一挥，

　　“想去看你看到过的世界。”

　　“怎么去？”

　　知道对方在说自己的身体，天使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样子，”

　　他把手伸向天空，虚划着，伸向更加遥远的地界那边去

　　“是我死了之后，转变成那些雪，生长的树和飞翔的鸟的时候，”

　　天使看着自己的手温暖的笑起来，又冲树上的黑猫说到

　　“那个时候，就可以去看了吧。”

　　05

　　极星出现的时刻到了

　　天使第一次希望那能晚些到来，然而黑猫离开的时间还是到了

　　“别借助湖的力量了，用飞的吧。”

　　星们围出的门出现在天空之上，猫漠然看向了身旁温柔微笑的天使，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吗——”

　　06

　　...听说猫有九条命呢？

　　...那孩子，用来救那孩子的话

　　极星之夜，猫被天使们抓住了

　　为了让尚且年幼的天使活下去，他们决定用黑猫的生命做交换

　　同样年幼但高傲的黑猫反抗了

　　出现在面前的就攻击，好不容易从重围中跑出来后，却因为伤势而没办法抵达湖的那边

　　无法借助湖中倒影的话，无法飞翔的猫是没办法通过门的

　　就算是他，也觉得等到下一次极星之夜是不可能的了

　　而后那名天使，在他面前出现了

　　07

　　“他们想利用我来交换的就是你吧，‘即将陨落的光之子’，”

　　...

　　极短的沉默出现在呼啸的风声

　　天使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消化掉黑猫所说的话，他收了收手臂，怀里的黑猫蹭在他手肘上的毛发软的让人难过

　　“...原来是这样啊，”

　　他落寞地露出笑容，伸展开的巨大白色羽翼更加用力的扑扇了一下，卷起的风鼓进耳中，星空以更快的速度靠近过来了

　　“对不起，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直视着门的天使这样说到

　　08

　　“这么愚蠢的行为，道歉就有用了吗。”

　　一如平常的刻薄语气反而让天使有些无可奈何，他张开嘴刚想说话，怀里的猫就突然立起来，把前爪抵在他脖颈上

　　“算了，你的话——”

　　黑猫叹息了一声，像是再次对自己的决定深感无力了那样，只隔了一会就又用力叹了一声

　　“分给你吧，一半的程度的话，就分给你好了。”

　　猫敏锐的跳上了天使的肩膀，他嗅着风等待了一会，在越过门的那一瞬用力咬上那只就要彻底暗下去的光环，而后在天使惊讶的注视中，清脆的破裂声碎进了星光里

　　“别轻易死了，我会被牵连的。”

　　他们从另外世界的高空落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天使只听见了这样的话语

　　09

　　“喂~那鲁，我的生日礼物？~”

　　那鲁冷冷憋了一眼他的同胞哥哥，和他相同的脸正露出笨蛋一样的笑容，看的他直想叹气

　　“这位，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知道哦，今天过后就是十八岁了，我们两个都。”

　　“索要生日礼物是成年人该做的事吗？”

　　“有什么关系，来？”

　　那鲁揉了揉额头，还是没辙的从抽屉里拿出用蓝色包装纸包好的礼物递过去，而后理所当然的，从他的哥哥金那里拿到了回礼

　　“那鲁今年要许什么愿？”

　　“...你真的成年了吗？”

　　“如果我没成年的话，身为弟弟的你也没成年哦。”

　　“请不要把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等同。”

　　“心理年龄的话，那鲁已经是老爷子了。”

　　那鲁用力瞪视过去，不过对他哥哥来说，这个显然没什么作用，那鲁合上了书桌上的笔记本，

　　“希望你来年不会做蠢事，我就许这个愿好了。”

　　“那我就许愿让那鲁不会整天板着脸吧。”

　　金笑嘻嘻地坐到书桌上，和那鲁一起拆起对方送的礼物来，而窗外，那漫天星辰静静地向他们挥洒下了灿烂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