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飖今

19、妖精的花环

　　1.

　　艾歇尔巴顿府邸里，凯莉正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但是准确的说，凯莉正和一只以独特姿势坐在椅子上的猫一起度过早饭时光，

　　“凯莉，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不，没那回事。”

　　回应着在旁人看来只是猫咪叫声的问题，凯莉笑了笑，要是这样的光景被人看见会变得十分不自然，但对凯莉来说和猫讲话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这是因为这只别着领带的猫咪是大多数人认为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妖精，虽然是猫的模样，但名为尼可的妖精猫自称为绅士，这点从它娴熟地端着盛了红茶的杯子倒是可以看得出来。

　　“雷温不在觉得不舒服了？”

　　“您说什么呢。”

　　即使做出了否定，凯莉也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应是因为早茶会上少了雷温。

　　身为爱德格随从的雷温，莉迪雅的女仆凯莉以及会说话的绅士尼可，这三个奇特的组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关系密切起来，每日的用餐也都是三名到齐的，也因为天天都是如此，凯莉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但凯莉也记得刚接触雷温时对他的畏惧之情，当时希望能尽量避免两人相处的自己现在却因为雷温的缺席而感到些许失落，凯莉不得不感叹过去的时光让她发生的改变。

　　“不过尼可先生，您知道雷温先生去哪里了吗？”

　　“这个嘛，”尼可用弄不脏胡子的优雅方式喝了口红茶，背后那条看起来很舒服的尾巴悠闲地摇来摇去，

　　“我只知道他被伯爵派出去做事了，其他的不清楚啊。”

　　“是嘛...”

　　凯莉微低下头，看出她担忧的尼可眯起了眼睛，

　　“如果是雷温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啦，毕竟连格鲁比都要顾及他三分呢。”

　　“您说的没错。”

　　站起身帮尼可伸出的杯子里倒进茶水，凯莉在这时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请您稍等一下。”

　　凯莉放下茶壶，在看到尼可不介意地品尝起小饼干后向着大门走去，要是平时，去应门的应该是雷温，因为他的听力大概是整个府邸里最好的，行动又是最快的。

　　“让您久等了。”

　　打开门后，凯莉看见的是个只到她肩膀的孩子，有些奇怪的穿了件可以盖到膝盖的深褐色风衣，他怀里抱了只棕色的木盒子，

　　“为了确保万一，请问这里是青骑士伯爵的府邸吗？”

　　“是的，是这里。”

　　“太好了，”孩子很高兴地抬起头，“听说伯爵家准备迎娶新娘了，我是被派来送礼物给妃子的。”

　　“...妃子？”即使是上层贵族也不会用这个词来称呼伯爵夫人，因此眼前这个男孩大概就是妖精没错了，

　　“能在婚礼前送到真是太好了。”

　　“...不，那个...”

　　让凯莉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原因是对方口中的时间，凯莉服侍的主人莉迪雅和爱德格成为夫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不禁让她想起莉迪雅夫人说过的妖精对时间的流失不怎么敏锐，

　　“请您收下吧，妃子大人。”

　　“...诶？诶——！？”

　　反应过来的凯莉吓得瞪大了眼睛，

　　“等一，请等一下！”

　　看着对方接近过来，凯莉不知所措地挥着手，

　　“我只是女仆哦，妃子是莉迪雅夫人啊！”

　　可对方对凯莉的说辞并不在意，

　　“出现在伯爵府的未婚少女，妃子就是您没错啦。”

　　“...什，怎么会？！！”

　　对时间不敏锐就算了，可就这样根据莫名其妙的理由认定她是伯爵夫人也太不像话了吧，但凯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否认了，

　　“您这样会让我为难的，请不要任性。”

　　男孩打开盒子，里面只放了一只由纯白色花朵编起来的花环，

　　“等等！说了我不是——”

　　往后退的凯莉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但她知道是妖精做的，

　　“向您献上诚挚的祝福。”

　　孩子踮起脚，把花环套进无法反抗的凯莉的脖子上。

　　2.

　　“莉迪雅！”

　　早晨，身处工作室的伯爵夫人兼妖精博士莉迪雅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呼唤，

　　“怎，怎么了？！”

　　慌张就要起身，莉迪雅不稳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护住了，

　　“真是冒失啊，”

　　金发的男子弯下腰，用手顺过一缕被他称为奶糖色的美丽头发，轻轻吻了上去，

　　“我的妖精。”

　　“...爱德格”

　　“不过一想到这冒失是独属于我的，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

　　就算结婚后也没有改变的习性，莉迪雅因为对方甜蜜的语气而羞红了脸，

　　“如果现在能听见莉迪雅你说爱我，那我一定会幸福的就算马上死去也愿意。”

　　“爱，爱德格！”

　　即使已经成为对方妻子，莉迪雅还是会因为爱德格的话语而感到不好意思，因此当呼唤着她的妖精猫尼可出现时，莉迪雅马上害羞的从对方的怀里逃离出来，

　　“莉迪雅！大事不好了啊！”

　　用两条后腿直立行走的猫叫嚷着，莉迪雅发现了跟在它后面的少女，

　　“凯莉不懂怎么了，一直不说话的跟着我。”

　　“凯莉？”

　　莉迪雅抬起头看她，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少女，只是在胸前多挂了串由白色花朵穿起来的花环，

　　“......”注意到声音的凯莉移开了一直盯着尼可的视线，当那双褐色的眼睛接触到莉迪雅的时候，一下就瞪大了起来。

　　“...那个，怎么了吗？”

　　做出发问也没能得到回应，但凯莉却已经离开尼可身后走到了莉迪雅面前，在莉迪雅再次表示疑惑之前轻拉着她的手，

　　“是出什么事了吗，凯莉？”

　　从来都充满活力的少女此时正用不安的眼神凝视着莉迪雅，而在莉迪雅稍微移动了下被拉着的手时更是无助的咬住嘴唇，

　　“爱德格，怎么办呢？”

　　莉迪雅只好回头向爱德格求助，爱德格则是思考一样看着凯莉，

　　“那串花环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尼可？”

　　被提问到的妖精猫动了动胡须，

　　“凯莉回来后就戴着了，感觉是妖精的东西呢，”

　　接收到莉迪雅的视线后，尼可摇了摇头，

　　“就算知道是妖精也没用，我可是没见过这种东西的，也不懂对凯莉有什么影响。”

　　“是嘛....”

　　“但她好像变得很粘人，莉迪雅，凯莉就交给你啦。”

　　因为凯莉跟随的目标不再是自己，尼可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而莉迪雅在凯莉不知所措地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3.

　　莉迪雅看着身旁的少女，忍不住皱起眉，

　　凯莉这样一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已经快一天了，莉迪雅身为妖精博士，也因为没有见过这种魔法而无法做出处理，不懂是不是妖精魔法的影响之一，凯莉虽然始终待在莉迪雅旁边，却一直很难过的感觉，这种情况持续到晚上的时候甚至恶化起来，

　　“凯莉，真的不要紧吗？”站在客厅里，莉迪雅担忧着再次发问，但低着头的凯莉依然只是摇了摇脑袋，

　　虽然能对外界做出一定反应，却像是睡着一样无法自主地控制思想，‘就像陷入潜在意识里一样。’在爱德格猜测着说出这一点后，莉迪雅和尼可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莉迪雅插话进去，“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要是妖精的效力不消失，凯莉难道就醒不过来了？”

　　“是咒语就有解决的办法，把送这东西的妖精找出来问问不就好了嘛。”

　　“可是尼可，我们并不知道他的去向呢。”

　　“....也是。”

　　在他们议论的时候，安静站着的凯莉突然僵直了身子，原本一直处于空洞的脑海里，出现了微小的声音，

　　‘是关门的声音’潜意识里这样说着，凯莉紧张地缩了缩肩膀，

　　从离大厅有一段距离的正门那边传来的动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凯莉依然无意识地数着正常来说不可能听得见的足音，那脚步朝这边靠近着，最终停在凯莉身后，像是证明凯莉感应的脚步声的真实，来人用平淡的嗓音说出话语，

　　“我回来了，爱德格大人。”

　　凯莉转过身体，在看到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年时，轻轻朝前迈了一步，

　　“凯莉小姐？”

　　像要抓住什么一样，凯莉向雷温伸出手，却又在中途缩了回去，

　　“呜......”虚握成拳的手放在胸前，凯莉不知所措地咬住嘴唇，鹿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开始泛起水光，

　　“唔...呜...”发出像幼兽般的呜咽，凯莉哭泣起来，而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惹哭对方的雷温慌张地扭头去向主人求救，

　　“...爱德格大人。”

　　然而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青骑士伯爵显然不打算出手，

　　“雷温，不能让女士流泪哦。”

　　完全忽略曾经因为自己的花心让多少少女哭泣，爱德格故意让本就不擅长感情的雷温自己解决，而雷温只能更加手足无措的重新看向凯莉，

　　“请问，我做了什么吗？”

　　“...呜噜...”

　　“能告诉我原因吗？”

　　“.........”

　　“请不要哭了。”

　　“...唔？”

　　回忆着爱德格的做法，雷温试探着伸出手，而凯莉则像被他的举动吓到一样停住了动作，在雷温因为对方和爱德格面对的女士完全不同的反应而思考着‘难道是伸错手了？’的时候，少女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雷温的袖口，歪着头确定对方没有反抗的动作后，凯莉轻轻低下头，在莉迪雅他们惊讶的注视下，凯莉胸前的花环随着她安心的叹气而消失不见了。

　　“咦？转换了么？”

　　在大家发愣的时候，从上面窗户那出现了声音，和嗓音里带有的魅惑相符合的，声音的主人拥有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样貌，身为莉迪雅的水栖马，格鲁比饶有趣味地盯着被凯莉拉住袖角的雷温，

　　“...格鲁比？！”

　　“呦，莉迪雅。”

　　从窗台上敏捷跳下的黑发青年散发着魔性的气息，对于做出防备动作的雷温，格鲁比不在意的耸耸肩膀，

　　“你还是别做什么比较好，这种状态的人可是很容易害怕的。”

　　还没理解话里的意思，雷温突然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小心地收紧，回过头后，对上的是鹿一样湿润的褐色眼睛，里面盈着的不安让他不自觉的停下动作，

　　“格鲁比，你来干什么。”

　　制止一样朝雷温挥了下手，爱德格对魔性妖精发问了，

　　“没办法啊，我在路上碰到个小鬼，说把连菖串的花环送给莉迪雅了，就过来看看。”

　　“连菖花..？”

　　突然出现的词让莉迪雅吃惊起来，格鲁比接着说下去，

　　“不过他好像哪里搞错了，不然花环怎么会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个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啊？”格鲁比了然的看着疑惑的莉迪雅，

　　“也是，毕竟知道的妖精也不多。”

　　这么说着的格鲁比，随意地靠在了墙壁上，

　　“连菖花，开放后能实现愿望，而由之编成的花环，能够束缚住思想。”

　　“你说...束缚？”

　　“啊，一般，这个花环是母亲用在孩子身上的，听说能让小精灵回到母亲身边。”

　　“但是...”

　　“不过在人类这边，被妖精祝福的未婚夫妻会被赠送花环，这样妻子就不会离开丈夫，但如果没有婚约这条约束，花环的作用就不同了。”

　　“不同是指？”

　　“像那女孩一样，会变得没安全感。”

　　被格鲁比指着的凯莉，往雷温身后躲了躲，

　　“凭内心寻找自己信赖的人，一直到发现最信任的那个后，花环就会转换。”

　　“所以就是...”莉迪雅愣愣地看着凯莉，“凯莉信任着尼可和我，但最信任的人则是雷温..？”

　　“看起来就是这样啦。”

　　“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本来，把她脖子上的花环解掉就好了，不过现在没这么简单了。”

　　“不是已经消失掉了么？！”

　　“是转换啦，看那乌鸦小子被抓住的手。”

　　全部人的注意转移过去，连雷温也低头去查看，在被凯莉牵住袖子的左手手腕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白花手链，

　　“虽然没有解不开的魔法，但我也没听过要怎么做。”

　　雷温盯着垂在自己手腕的链子，漂亮的白色花朵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不管怎么说，两人的联系已经定下了。

　　4.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谁知道呢，”化身为漆黑马匹的妖精重新跃上窗台，“反正被圈住的不是莉迪雅，要怎么做让那乌鸦自己解决好了。”

　　“等，格鲁比！”

　　无视对他的呼唤，魔性妖精跃身出去，莉迪雅转身看向凯莉，

　　“...该怎么办才好呢。”

　　“请问，”被牵住的少年开口了，“凯莉小姐怎么了？”

　　“那个...因为妖精的缘故，凯莉最近大概会一直跟着你...”

　　“我吗？为什么？”

　　“......”

　　对情感无比迟钝的雷温，莉迪雅觉得自己没办法让他理解凯莉跟着他的原因，而从某种程度上说，大概连凯莉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份心情,

　　“雷温，交给你个任务。”

　　面对下令的爱德格，雷温毕恭毕敬地弯下身，

　　“您有何吩咐，爱德格大人。”

　　“不管怎样，别把凯莉惹哭了。”

　　“您说，惹哭？”

　　如果是原先的凯莉，其开朗的性格确实不会轻易哭泣，但现在因为妖精的魔法展露出真实的感情而变得像鹿一样柔弱胆怯，

　　“啊，不能弄哭女孩子哦。”

　　“是...”

　　不在意有些为难的雷温，爱德格接着说到，

　　“你出去一天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

　　和平时一样回答着的雷温直起身体，转向站着不动的凯莉，

　　“凯莉小姐，退下前要好好行礼的。”

　　“...”

　　望着他的少女点了点头，顺从地对爱德格和莉迪雅屈了屈膝盖，没有产生任何的疑问，对现在遵循着本能的凯莉来说，只要是从雷温的口里说出的话，自己就能完全安心地接受，

　　“爱德格，这样真的没关系么？”

　　目送离开的少年和少女，莉迪雅仍然无法释怀，而在她身边的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的，就交给雷温吧。”

　　话是这么说，但对雷温来说现在是不知如何应对的状况，

　　“凯莉小姐，您的房间方向不是这边。”

　　“...唔？”

　　由于雷温停下而止住脚步的凯莉抬起头，干净的褐色眼睛里透出迷茫，

　　“时间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因为得到对方点头回应，雷温转身迈开步伐，但是马上又停下来了，对雷温来说，感应到别人的气息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更何况是完全不加隐藏的气息，

　　“凯莉小姐？”

　　理所当然地跟随在身后,雷温不禁有些困惑，

　　“您还有事吗？”

　　凯莉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后退，

　　“您不回房间么？”

　　“....”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

　　“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

　　当眼前的少女因为这句话无助地缩起肩膀，用变得湿润的眼睛愣愣地盯住他看的时候，雷温更加不知所措了，

　　‘爱德格大人的命令，不管怎样，不能把凯莉小姐惹哭’

　　但是...

　　“请不要哭。”

　　“....”

　　“能请您不要哭么..”

　　“....”

　　“凯莉小姐....”

　　比起以往面对的直接的敌人，或许现在更称得上是不好解决的危机

　　最终做出退让的雷温，笔直地靠墙站立，

　　“凯莉小姐，请早点休息。”

　　从被子里探出的脑袋动了动，凯莉蜷缩起身体，在雷温的注视下长长松了口气，闭起眼睛，

　　雷温无声地顺着墙壁坐下，感觉着凯莉变得平稳的轻微呼吸，慢慢陷入睡眠。

　　5.

　　对于尼可来说，现在这一幕大概是比让不相信传说的人看到妖精更觉得有趣的事了，

　　“凯莉小姐，您不饿么？”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瞪大了眼睛，突然用手指向雷温...的手，

　　“怎么了吗，凯莉小姐？”

　　“...唔！”

　　被盯着看的是雷温拿着的蓝莓蛋糕，

　　“您要这个么？”

　　“...！”

　　得到肯定回答，雷温伸手准备把蛋糕放到凯莉面前的盘子里，但是伸出的手腕出乎意料的被捉住了，

　　“凯莉小姐？”

　　被施加的力道带动着向上，无声发出“啊——”的感觉的少女张开嘴，就着雷温的手把蛋糕吃掉了，即使是随机应变如雷温也有些无措了，但当雷温困惑的看向凯莉时，少女再次指向中间的盘子回视雷温，

　　‘还要——’

　　不懂为什么马上就明白了凯莉眼神里的含义，雷温突然有种想叹息的感觉。

　　不过对雷温来说，不同于往常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雷温，给我倒些酒吧。”

　　“是。”

　　手法娴熟的将瓶中的白兰地倒入梨型的矮脚杯中，在到达三分之一满时停下手，

　　“请慢用，爱德格大人。”

　　这时视线里突然冒出了小小的脑袋，像小动物一样偏着头看杯子里的酒的凯莉，转身一脸认真地小跑出去，

　　“...凯莉小姐？”

　　从返身回来的凯莉手中，漂亮的白兰地杯透着干净的光芒，

　　“呼！”一脸期待的把它推向雷温，凯莉睁大眼眸盯着雷温，

　　“...爱德格大人？”

　　“我允许。”

　　“是。”

　　将瓶口轻贴杯口，雷温微抬起手，安静地看着醇香的液体流入杯中，凯莉专注地眯起眼睛，

　　“您是要喝么，凯莉小姐？”

　　像是眷恋杯中的颜色，凯莉欣喜地透过澄澈的黄金色樱桃白兰地凝视着雷温的眼睛，而从雷温的视角看过去，凯莉染过醇酒颜色的褐色的眸子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十分漂亮，

　　“唔！”

　　欢快的再次跑出去的身影让雷温有些迷茫，不过当少女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后，爱德格不由失笑起来，

　　“...凯莉小姐...”

　　怀中抱着的托盘里，放着数量让人忍不住担忧的玻璃杯，凯莉对着为难望着她的雷温露出孩子一样的愉悦笑容。

　　“爱德格大人的衬衫是不能有皱褶的，”

　　雷温面无表情的如是说，而在他对面的女仆害怕的缩起身体，

　　“...是...”

　　好可怕...

　　女仆小心地抬起眼，入目的是散发着可怕气场的雷温，大概除了老爷和夫人没人敢和这个人对视了吧，不过...

　　站在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的雷温身后，凯莉像是被允许入内一般融入了少年的气场里，

　　‘凯莉小姐，好厉害！’

　　于心中发出赞叹的女仆，在对上雷温不带感情的目光后，感到畏惧的同时更加崇拜起凯莉来，

　　“请您重新熨烫，我会再次检查的。”

　　“...啊，啊是！”

　　看着慌张逃离自己的女仆，雷温不明所以，

　　“凯莉小姐，我说了什么严厉的话了么？”

　　对方偏着头一脸疑惑，雷温接着说，

　　“我似乎很容易让别人害怕，我该做些什么吗？”

　　没有感情波动的表情和声音自然是会让人下意识躲避的，不过这并不是雷温的本意，

　　如果是原来的凯莉，此时大概会努力在不伤害雷温的前提下挑选能让对方理解的词汇，但现在的她有着孩子心性的直接和任性，

　　“请问...”

　　感受到触碰，雷温困惑的凝视着用手指戳上他脸颊的凯莉，

　　“......”

　　往上牵引着，雷温的一边嘴角被扯出弧度，而认真打量着他的凯莉，抬起了另一只手，

　　脸上被触碰的感觉非常奇怪，雷温开始考虑是否需要后退了，

　　“...凯莉小姐”

　　两边被手往上拉扯的弧度看起来确实像是在微笑，这样的雷温就像个普通的少年，

　　“......”

　　比平时看起来温柔的样子，凯莉回应似得对着这样的雷温笑起来。

　　6.

　　“凯莉小姐，请不要这样了。”

　　被拉住袖子的力道轻了些，少女歪了下头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了，凯莉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缓解，似乎还愈演愈烈了，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雷温，却开始出现了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确定的不适应感，

　　“我并不习惯这样的凯莉小姐，”

　　不止是习惯这样的事...

　　“凯莉小姐，可以教我很多东西，”

　　并不怎么确定自己在说什么，雷温直视着安静的凯莉，

　　“也可以阻止我做一些不对的事，”

　　开始依靠她的判断做一些事情了，因为自己并不擅长处理情感这种东西，

　　“笑容也是，和尼克先生的尾巴一样很舒服的感觉，”

　　那样开朗的笑容，所拥有的影响或许已经超过控制了，

　　“所以，请不要这样，”

　　您这个样子的话，似乎就会失去什么一样，

　　“能请您回来吗？”

　　即使没什么表情，凯莉也从他的视线里读出了什么，

　　‘被需要着呢，我’

　　无形中牵制着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掉了，凯莉原先平淡的瞳孔里荡开细小的涟漪，

　　没被注意到的花朵散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芒，与此同时，凯莉露出了和孩子气时所不同的温和微笑，

　　“嗯...”

　　小声的回应后，凯莉往前倾倒下去，为了在她倒向地面之前接住，雷温护着她顺着力道坐了下去，

　　“凯莉小姐？”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凯莉安稳的睡过去了。

　　“雷温先生，早上好。”

　　第二天早晨，当再次看到凯莉的身影时，之前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

　　“早上好。”

　　这样应答之后，却忍不住凝视了对方一会，

　　“雷温先生？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关于被妖精的魔法圈住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失落？

　　当然，这种感觉对雷温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也因此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但是果然，还是这样子的凯莉能让他松一口气，

　　“...诶？”

　　突然听到惊呼，原先正在走神的雷温转过头，就看见凯莉靠近着向他探出身子，

　　“雷温先生，这是什么呢？”

　　被好奇地指着的，是按理说不会在雷温身上出现的挂饰，

　　“...这个是，”

　　“好漂亮。”

　　露出笑容，凯莉微笑着看向左手手腕上戴着花链的雷温，

　　“感觉很适合雷温先生呢，不知道为什么...”

　　“是。”

　　听到回答后莫名感到开心的凯莉，快走几步到雷温的面前倒退着前进，

　　“雷温先生，一起吃饭吧。”

　　“是。”

　　在魔法消失后，施加在花链上的约束就解除了，对于雷温来说，现在要拿掉它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

　　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花环，雷温最终还是垂下手，在黑色的袖子覆盖过纯白色花朵的同时，跟上少女的步伐，

　　——只是单纯的想留下它而已

　　这一次，属于两个人的联系已经铭刻于看不见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