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晓非列传》皑皑.七

19、第 19 章

　　到了大三基本上大家都疲了，该做的梦能做得梦也醒的醒破的破，加上课程突然一下子变松了，每周除了几节公选课，剩下的大把时间不知道该花到哪去。打定主意不考研的人一如既往的做着十块钱一小时的家教，到了周末就财大气粗的去吃必胜客，护肤品也摆脱了小护士丁家宜，开始向专柜进军。普通一点就旁氏，级别高一点的就一朵兰西欧什么的，最奢侈的反倒是不做兼职的苗颖，生生地冲破了她们想象力的极限，用上了一套近千的雪肌精。霍晓非对这个不在行，但是久而久之也对这些动辄小两百的瓶瓶罐罐产生了敬仰之情，总心生感叹的对钟声说：“以后有钱了得买整套的美宝莲，粉底隔离睫毛膏，全套的，再买一身的艾格。”但是每逢稍有点闲钱，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它们换成南大街的一只扒鸡，和地下书城的特价书。想到美宝莲还是有点扼腕：“下回吧，下回一定。”

　　剩下来的时间她们就用在躺在床上看小说，眉眼间也没有大一大二那会的劲头了，那会是真的被各种各样的故事吸引，满脑子粉红色的憧憬，而此刻已经基本上熟知每一个爱情故事套路而在现实生活中又永远看不到旖旎剧情的她们，看小说也就成了打发时间的消遣。十点钟下了自习，霍晓非提着水壶走进宿舍的时候，往往就是看见这种景象，姑娘们外七倒八的躺在床上，意态阑珊眼神凝滞地看着手中的小说，半天也不见翻页，再仔细一瞧，原来又神游了。朱红曾经丧气地甩开手中的书说：“奶奶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啥，怎么这么没意思呢？”

　　谢云说：“干什么有意思呢，上课也没劲，现在没课上了也没劲。”

　　柳言一掌拍来：“女人，你口口声声说要考研的哎。”

　　谢云点头：“就是没劲我才想考研的嘛，但是好像考了也没劲。”

　　朱红对谢云的话很赞同，她英语很不好，折腾了两年半才把四级过了，面对考研又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觉得特有动力，有时候又觉得看了也白看，每年就考那么几个，更甚者她会想，考上了又怎么样？考上研就有意思了吗还不是混吃混喝等死？于是整个人就显得懒懒散散的：“明年我们就要找工作了吧？工作了肯定特没意思。”

　　“我想想要工作了就害怕，”谢云打了个冷战：“每天睡不了懒觉不说，还得整天跟一些蠢得要死的人打交道，虚伪死了，哎不说了不说了，不是还有一年呢嘛。”

　　“工作是迟早的事，你考了研也得工作，”柳言不咸不淡：“反正没得你挑。”

　　谢云心一横，张嘴反驳：“就是嘛，反正也没得我挑，我急个啥？”说完终究有点惶恐，便干脆埋首小说不吱声了。

　　如果不是大姐陈芳时不时地提供一点闲聊的谈资，那么后两年的生活就更没可看性了。陈芳长得丑，家境贫寒，这些都不是缺点——事实上长得不好看而家境贫寒的还有一个，就是徐艳，但是大家提起徐艳都说：“要是大姐能有她的一半……”无奈之情不言而喻，而徐艳一向节约而沉默，性格比较直爽，人缘虽然算不得好，但是也不赖了，不知不觉也谈过两次恋爱，不过都是她们家乡那边的人，不动声色的就和一个男孩维持了一年稳定的恋情。而相对地大姐就显得花样繁多了。

　　整个校园几乎没有不知道大姐的，她极爱穿着一身劣质透视装，提着一个几块钱的小包在校园里游荡。心情好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张开双手就开始高歌，高歌完了被自己逗得咯咯直笑，不开心的时候带一耳塞作雨中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状，摇曳生姿的扭动着大屁股在大道上漫步时不时地做三百六度旋转来抒发自己的哀伤。遇到熟人就很爽朗的隔老远叫你的名字，声音又大又尖，让人恨不得能立刻遁地消失。而基本上被她叫的都是一些只有一面半面之缘的人，被她这么一叫先吓了一跳，再羞得满地找缝不说，关键是大部分人事后使劲想都想不出这么热情跟他打招呼的人是谁。但是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人的习性，见了面就把头扭向另一边，假装颈椎不好或者落枕。大姐看起来也不介怀，照样打招呼打得不亦乐乎，后来渐渐地总有那么几个也会礼貌的回以微笑的羊羔。

　　追过许多男生，好在大姐看中的男人大多资质平庸，不然不知道又要被冠以何种恶名了。一旦开追了就惊天动地三天两头的围堵递情书，那些被追求者同寝室的男生们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敬畏的，追求的结果自然是不理想的，但是这不能阻止她蓬勃的热情。终于在大三上学期成功得手了一个，不过不是追来的，而是别人介绍成的。事后宿舍里还时常拿这事逗乐，谢云说：“哎，人脉广还是好的，大姐打了三年的招呼没白打。”

　　刘海燕浅浅的一笑：“估计是他打赌打输了，被惩罚和大姐相亲吧？”

　　谢云一听吃吃的笑：“海燕这话真损。不过别说他俩还真配，谁要是拆散他们我第一个跟谁急。”

　　海燕眼睛一翻：“你不损？”

　　当然，等大姐和那个蟑螂男分手的时候谢云也没去跟任何人急。他们自然而然的分手了，谁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留恋或伤感，让人纳闷大姐脖子上的小草莓是怎么种出来的，莫非俩人夜里玩掷骰子谁输了就种一颗草莓？不然互不相爱的两个人如何能肌肤相亲，霍晓非一想到这就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大姐的爱情表演极具戏剧性，是很好的谈资，但是大姐的生活表现就极具危险性，是引爆大家忍耐底线的火药。总结一句话，吃你没商量。（这一段省略，参见番外文）

　　后来朱红说大姐喜欢金阳，全宿舍被震撼了，这就不具有戏剧性而是具有挑战性了。说起金阳，那是全院女生心中屈辱的隐痛，刚一开学的时候就被冠以帅哥三甲的第一宝座，第二就是钟声，他自是稳稳被霍晓非套牢不提，第三是吴清明，长得白白净净，个儿又高，就是生性腼腆羞涩，少了点风情，追过苗颖，也有过进展——两人在小会堂的圣诞舞会里跳了舞，苗颖还收了他的玫瑰花，这对于一个追求苗颖的男人来说已经是额外的殊荣了，只不过仍然夭折了。所以说苗颖的魅力就在这里，平时并不活泼多话，但是三甲中的帅哥有两个曾经追求过她，瞧瞧这光环，而金阳没有，金阳看都没看过她一眼，但是没人觉得这是苗颖的失败，因为这是整个中文系的失败——金阳曾经说：“中文系的女生土不拉几，小气疙瘩的，我才看不上呢。”弄得没回她和钟声散步遇上他和美女散步的时候，霍晓非总是觉得自己有点寒碜，给钟声丢脸的意思，金阳的目光斜飘过来对钟声说：“哟，又遇见了。”他的小女朋友就挽着他的胳膊冲他们甜甜一笑，霍晓非就低下头去，想着自己一副高中生的装扮心灰意冷。

　　他的眼光定格在外文系那帮身材窈窕风情万种的女人身上，忘了说，那个扭扭腰肢就毁了朱红的妄想的女人也是外文系的。金阳个头高，带着无框眼睛，长得斯文秀气，言谈之间又完全没有毛头小子的青涩，沉稳而不失风流，是院里国标舞的不二舞神，他的眼光也就可想而知了。中文系原本资源就少，看见金阳这样的货色正摩拳擦掌地等着哄抢，没想到一下子就落了空。直到他的身边已经换过无数个外文美眉了，仍然不失为中文系女生心头的一块伤疤。

　　所以面对陈芳的新目标大家反响激切，谢云说：“就她？就她？好吧，这回又有得看了。哎，苗颖，唯一一个没追你的帅哥要被大姐追了。”

　　苗颖在上床懒懒的说：“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又没让谁追我，谢云我觉得你真的有点无聊。”说完推了推眼镜，继续看书。

　　谢云撇撇嘴：“开玩笑嘛。”

　　但是这次大姐几乎没有前戏就惨败了，当时目睹陈芳告白的人很多，可惜霍晓非和王佳当时正泡在自习室里不务正业呢没赶上，后来听过N个人转述，才勉强拼凑起情节。过程干脆地骇人，地点在食堂，陈芳一身劲装，直直地冲坐在那吃饭的金阳和小美女走过去：“嗨！”

　　金阳抬头被大姐的风姿吓了一跳，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我是一班的呀，陈芳呀。”

　　“呃，哦，”金阳摸了摸后脑勺，放弃了回忆：“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哈哈，我就是来表白的！”坐在金阳旁边的小美女明显被呛着了，拿起汤猛喝，金阳担忧地看着她，她喝了一会水，对金阳耸肩，金阳放心了，女朋友没生气。

　　大姐又好言安抚道：“我不是来破坏你们感情的，就是表白一下。”

　　小美女立刻摆摆手：“没事没事，你破坏吧我不介意。”

　　金阳宠溺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大姐说：“你别在这发神经了行吗？”大姐被噎住了，尴尬地解释：“我没想怎么样啊，就，就是表白一下，我就是，就是觉得……”

　　“别，哈？”金阳收拾一下碗筷，拖着兴味盎然瞧着大姐的小美女站起来就走了：“我太普通了配不上您，您还是饶了我吧。”

　　大姐愣在原地，玩味着这红果果的讽刺，远处来断断续续飘来小美女叽叽喳喳的好奇：“嘿，那是谁啊谁啊？怎么这么搞笑？”

　　她的表白连一点危机作用都起不了，只是一个笑柄。外文系小美女看笑话的眼神比金阳冷冰冰的嘲讽更打击她。她反复钻研过自己的脸，真诚地认为自己还是挺好看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不能在这方面跟她达成共识。终于有一天她抓住刚准备出去上自习的霍晓非：“哎晓非，你等会。”

　　霍晓非闻言站住了：“什么事啊，佳佳在外面等我呢。”

　　大姐把镜仔细端详了一番：“你觉得我好看不好看？”

　　霍晓非闻言脸色立刻垮下来，她不明白这显而易见的否定答案大姐为什么还要逼她说出口，她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怎么这么问，你自己觉得好看就好看咯。”

　　“我自己觉得挺好看的，”大姐砸了砸嘴：“她们都说你好看，我觉得跟我长得也差不多吧？我眼睛也挺大的，皮肤也白啊。”

　　霍晓非心说猪眼睛也挺大的啊，白猪比你还白呢，但是忍住没说，王佳在外头叫她，她斟酌了几秒钟诚恳地对大姐说：“其实吧，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大姐等你以后有钱了还是去整个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