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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天命 ...

  •   是日,师徒两人又在人间游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小道上。
      忽然,走在前面的宁卓停下脚步,回头唤了声身后人,“师父”
      “嗯”凌霁看着不远处的宁卓应道。
      宁卓又往前小跑了几步,随后又回头唤了一声“师父”。
      见宁卓这般,凌霁以为这人又在玩闹,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回应,“做什么?”
      宁卓回过头去,嘴角一扬似是在憋坏,之后他向前快跑几步,紧接着他彻底转回身,向离他几丈远的人喊了声“凌霁!”。
      听到这句,凌霁脚下一顿,他看着不远处少年人那明媚眼眸和灿烂笑容,心间不禁一颤。
      其实,近几年来,他经常会在看宁卓时而心跳加速。一开始,凌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后来,在一次与游弋的闲聊中,他终于明白这种感觉是因何而起。
      那日,游弋因追求花香仙神失败而闷闷不乐,提着一壶酒就进了逍遥宫,嚷嚷着非要喝个不醉不休。
      向来是乐观派的游弋很少有伤神的时候,如今见到此人这般伤心,凌霁便充当了次树洞,听游弋絮叨自己这段未始即终的情感史。
      只是,凌霁的树洞当的并不多合格,听游弋讲到一半他的心神就彻底飞远了。因为,他忽地发现,自己对宁卓的感觉和游弋对花香仙神是一样的。
      因他的欢喜而欢喜,因他的忧伤而忧伤,会在与他不经意间的对视而心跳加速,会想要与他亲近。
      原来,此些种种,都是因为他对宁卓动了心。
      只是,将自己的感情理顺了,凌霁的心却乱了。
      他是师父,他怎能对自己的徒弟动情?那人尊他敬他说要保护他,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人师表,怎能起了这般心思?
      凌霁觉得自己的心意见不得光,便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袒露,如此,他只能努力将爱意克制。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宁卓是他的徒弟,他不能动别的心思,他是那人的师父,他不可逾矩。
      凭着这几句话,凌霁将自己的爱意裹藏,为之披上了“师徒之情”的伪装。凭着这几句话,他将自己催眠,活在良师高徒的梦中。
      但是现在,那人唤了他的名姓,一声“凌霁”惊碎了幻梦,师徒的伪装被扯开了道子,一时之间,他筑起阻挡胸中爱意的堤坝似要土崩瓦解,他快要藏不住了。
      他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人,他早就不想再只当他的师父,他想索取更多,他想要那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但是,他不敢这么做,残存的理智也不允许他这般做。
      其实,他害怕宁卓看破自己的心意,他怕那人会因此讨厌他,他怕那人会离他而去再不回来。
      比起爱而不能言的痛苦,他更无法忍受那人离他而去。如此,他必须保持冷静。
      凌霁站在原地没有回话,他在努力让狂跳的心平复。
      而站在远处的宁卓见凌霁没有回应他,心跳却是加了速,他也怕了。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徒弟,徒弟不该直呼师父的姓名。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想乖乖地只叫那人师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唤那人“凌霁”,他不想因“师徒”二字限于禁锢。
      从前,他能保持理智做到尊师重道。今日,或许是因为阳光正好花香怡人,美好的一切不禁令人勇气大增,又或许是因为这林荫中的静谧让人放松,悠闲舒适便令人少了份自制力。
      最终,他还是随着心意由着性子唤出了那声“凌霁”。
      他想着,若是那人因这句“凌霁”而说他没大没小,那他就嘿嘿笑着假意认错,以后见那人心情好的时候也可再唤几声;若是那人训他不懂规矩,那他就乖乖道歉,以后不再这样叫了。
      但是现在,那人什么也没回应,一张脸冷着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么多年来,即使是在他犯了什么大错时,凌霁都没这般过。
      如此,宁卓有些摸不准凌霁这是何等反应,而越是摸不着头脑,他就越害怕越心慌,束手无措只敢站在原地乖乖等着。
      半晌,将心绪平复好的凌霁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继续向前走去,而经过宁卓时他也没有停留,似是没有看见宁卓在那里一样。
      见状,宁卓立即在后面跟上,这下,他是真的怕了。
      就这样,宁卓在凌霁身后默默跟了一段时间,见凌霁仍是不搭理自己,他终是忍不住了,加快步子走到凌霁身侧,然后试探性地叫了声“师父”。
      声音从身边传来,凌霁脚步停下,这次,他没有转身去看宁卓。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修行这么多年,怎能差点因一声“凌霁”就忍不住了。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此刻看了宁卓,那刚压下去的心思就又翻涌而起了。
      “师父”宁卓又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师父,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别不理我,好不好?”
      凌霁本来想的是,他这次一定要趁此机会给宁卓立下规矩,否则哪天这人再叫他一声“凌霁”,他就真有可能顾不上什么师徒了。
      但是当听到宁卓这般小心认错时,凌霁的心一下就软了,他终是对这人狠不下心去,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下不为例”便作罢了。
      有了这次教训,宁卓再也不敢做出什么越界之事,此后,师徒两人便像没发生过这段插曲,仍是如往常般相处。
      凌霁本以为,只要他藏好自己的心意,他们就能以这种师徒关系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如此,他很知足。
      但是,上天似是偏偏要与他作对,他终是没能得到想要的长久。
      那日,师徒二人正在街市上走着,忽地,宁卓身子一晃,随之就直接原地消失了。
      见状,凌霁眸中一惊,伸出去的手什么也没抓住。
      他反应向来迅速,但是这次,他却没能将人抓住。修行到凌霁这等地步,稀奇之事听过千万,大场面见过无数,早已练到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境界。
      但是现在,凌霁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愣在了原地。
      因为,当今世道,能让他逍遥神扑了空的招数,只有可能是那个地方发出的,那便是天命门。
      天命门不算什么好地方,因为一旦被吸入此处,那就意味着此人要历天劫了,历劫的时间一般是从天命门出来的一旬之后。
      历天劫是机遇和风险并存的,受住了是功力大增,受不住那就可能性命不保。
      凌霁已见过不少天宫仙神历经天劫,而他自己也已经经历了三次,从前无论哪次想到“天劫”这二字,他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无措过。
      他不是不相信宁卓的能力,他只是不想那人有一点危险。
      只是,天命难违,人已被带走,那一旬之后,天劫是必定要落下的。
      忽地,街上的马匹受了惊,一声传来,凌霁恍然回神。
      伴着思绪回笼,他将手收回,随后迅速向天宫赶去。
      他向来逍遥,自由洒脱随心而行,极少因何事而着急赶路,但是现在,他却是蹑影追风将速度加到了极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凌霁就来到了天命门前。
      此时,宁卓正被关在里面,等着看他十日后将迎来怎样的发落。
      而在天命门外的凌霁紧紧盯着天命门,此时的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像是一个在等候审判的罪囚,每一秒都如年。
      忽地,天命门上自底部开始生出根系,一根如手腕粗的黑色枝条自下而上蔓延,最终在天命门高度四分之三的地方停下。
      枝条的粗细代表天劫的力度,长短代表时间,越粗越长就代表历经天劫的人要遭受越大的痛苦。
      看着那根矗立的枝条,凌霁的眉间微微蹙起,这道天劫的力度显然不小。
      到时候一定要在旁边好好看着,以免外界会发生什么影响了宁卓。凌霁这般想着,随后向前几步,打算接宁卓出来,谁知,天命门底部又有一根枝条生出,且这根比第一根要粗不少,最终,枝条弯弯绕绕蔓延至门高五分之四的位置才停下。
      见状,凌霁的脚下一顿,眉间霎时蹙紧。
      两根枝条清清楚楚,但凌霁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一遍遍确认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两根枝条,代表着门中之人要一次性历经两道天劫,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如今落到了宁卓头上,落到了他最最在意的人身上。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逍遥神在此刻慌了神,垂在身侧的手打着颤。
      只是,这还没有结束,因为,那天命门还是紧紧闭着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如此便说明还有可能生出新的枝条。
      果然,不出片刻,自天命门底端又生出了枝条,直径比前两条加起来还要粗,最终直接蔓延到了天命门顶端。
      看着门上那三根刺眼的枝条,凌霁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道天劫都是风险重重,三道一起落下,哪还是天劫,明明就是夺命劫。
      这天宫之上,没谁能受住这一遭的。
      凌霁失神间,天命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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