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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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与梦中的女孩问过同样的问题，我问老爸：“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他便擦着刚挖掘出土的陪葬品，边道：“你妈，在生你的那天就难产去了。”他从没有想过像电视剧里的父亲一样，编制一个美丽的谎言来欺骗自己的孩子。
那年我五岁，就要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
所以当我察觉，惠妃可能是自己的额娘时，我想这是上帝个我的恩惠。她对我很好，却从不能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天下午，请说康熙老儿在乾清宫大发雷霆，容妃在乾清宫里哭哭啼啼。宫里头的人都说，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的淑妃娘娘。
被惠妃娘娘带回自己宫里，我同她道：“她肚子里的孩儿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如果她坚持要一命换命，那就将我的命拿去便是。”
其实我很想要告诉容妃，胎儿在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按照法律来说，是不算一条生命的。所以她在乾清宫哭着吵着要我赔命，纯属不可能。但想了想，法律宪法那些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现在只要康熙老儿一句话，我便会人头落地。
惠妃娘娘听了气得差点再赏我一巴掌。停在空中的手，僵硬了很久才收了回去，她喃喃道：“你很像你阿玛。”
我道：“是么。”
伸手撑着椅子缓缓的坐下，她的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远处那盆早就枯萎的芙蓉，缓缓道：“你同你阿玛一样倔强。”顿了好一会，又说，“可他还是在皇上的面前屈服了。那个人是整个天下的统治者，没人能够违背他的意愿……”
她蓦地抬头：“为何你阿玛做到了，你做不到？若是你阿玛泉下有知，他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
回想起昨晚的那些话，我淡淡的问：“我阿玛的死，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惠妃娘娘望着我，良久，她用悲伤的语气道：“你阿玛不是战死沙场的。而是，被皇上派去的心腹所刺杀。”她偏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就算不是如此，那场战役也不可能有丝毫的胜算，你阿玛，终究是回不来的。”
我保持着冷淡的口气：“那你为什么要背叛皇上，若是你能恪守妇道，便不会害死我的阿玛，也不会有了我，更不会有那么你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她嘴角的弧度变得越大，轻哼了一声，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她说：“你以为，是我不守妇道么？……我与你阿玛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连婚事都已经定下了。可皇上说什么？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从自己爱的人身边永远分离。我起初以为我同你阿玛完了，便安分的呆在宫中，生下了胤褆。可谁知到，你阿玛当上了大将军，进宫的机会越多，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于是……”
我冷笑道：“于是便有了我？”
愣了良久，惠妃娘娘才转头看着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亦是冷笑一声，我道：“我果然只是个野种。”
她望着我的眼神，突然僵住了。
跨越了三百年，我以为一切都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料不到的是，原来跨越了三百年只不过是卷入了一段上辈人的恩怨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很久，惠妃娘娘突然站起来扑向我，将我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她将我搂的狠紧，她的怀抱也很温软，这是一个母亲的怀抱。
她说：“你不是什么野种，额娘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我与你阿玛是两情相悦，只是我千不该万不该，遇到了皇上，才会害你阿玛落得如此下场。这种感觉，你能明白的，你与九阿哥……”她没在继续说下去，而我感到耳边传来的不止是她的吐气，还有一缕暖暖的液体。
我轻声道：“额娘，别哭。”
上天好不容易给了我一个妈妈，却一直不能相认，连一句认认真真的额娘都不曾叫过。这也许是上天给我一个大讽刺。我想，哪怕一声也好，也要叫一次眼前的女子，额娘。
她道：“你叫我什么？”
我重复了一次：“额娘。”
她又道：“多叫几声，我天天盼望着你能叫我一声额娘，盼了十多年……”
我道：“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十五声额娘，能不能补回我们之间浪费掉的十五年？额娘。”
在已经被泪水淋湿的肩头上，我能感到她重重的点头，下巴搁的我有些生疼。
“额娘？”一个男声。
惠妃娘娘同我都愣了愣，她缓缓的转头过去，忽然忙着擦去泪水，说道：“胤褆，你怎么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站在门前的正是大阿哥胤褆。今天见到他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同我有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哥哥，就感到分外的亲切。
胤褆走进他的额娘，抓住她的肩膀说：“额娘，你哭了？”皱眉顿了顿，又道：“儿臣听说容妃不幸滑胎，特地来看看端柔格格，顺便问候额娘。”
她浅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来我还是沾了端柔格格的光。”那一句端柔格格显得特别刺耳，她冲我默默的使了个眼神，我便也象征的笑了一笑。
跟着大家皆是一笑，胤褆又说：“没事就好了。”
我想，就算大家不能相认，也起码算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样，很好，真的已经很好了。至少我还能有个额娘，有个哥哥，能够在一起开心的笑着，就足够了。
正陶醉在有家人的温暖时，宫外的小太监叫唤道：“娘娘，格格，万岁爷请您们去乾清宫里等着。”
走进乾清宫之前，我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的牌匾。昨日失去华丽的乾清宫，今日又回复金碧辉煌的乾清宫。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只是站在门外望着而已，从未想要踏进去过。
惠妃娘娘回头对我道：“没事的，进去吧。”
我恩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
康熙老儿早已坐在堂上，一如既往的捏着手上的玉扳指。看见门外有人，也不过只抬头瞟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玩弄着扳指。
过了好一会儿，从里头走出一个步伐恍惚的女子。她面色憔悴，走路都要靠身边的宫女扶着，一步一顿，一双锋利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我。
见她好不容易坐到了椅子上，好不容易盖好了披风，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万岁爷。”康熙老儿才将那只带着扳指的手，搭在桌案上，支撑着身体缓缓起身，负手转身过去，背对着所有人，淡淡道：“人已经替你叫来了，满意了吧。”
话落便回头，迈着方步离去。
刚才还虚弱的连说一声万岁爷都要喘半天气的女子，忽然重重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披风落在椅子上，她只穿了一身单衣。
我想，比起刚滑胎的女子而言，她的身体果然很是硬朗。大冬天的即使有暖炉取暖，也没有人会在屋子里只穿着单衣晃悠。由此可见，这女子不止心理上很坚强，身体更是坚强。
容妃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手起落下。
我挨了第三个巴掌。
惠妃娘娘不敢做任何举动，我亦不敢做任何举动。这应该是康熙老儿安排我来乾清宫里听候发落的，掉的那个是他的儿子，伤的那个是他的爱妃。看来这个巴掌我吃的一点也不冤枉，甚至罪有应得。
脸上疼的发麻，这一次的力道明显比起早上的狠了许多。
她冷笑道：“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能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说完走到我跟前，凝视着道：“不妨告诉你吧，格格，其实我根本没有怀上什么龙种，这一切不过是我设下的一个圈套罢了。呵，你是一个很出色的棋子。”
我凶狠的瞪了容妃一眼，她面上的笑容却全然不变：“我还忘了告诉你，其实，你的屋子也是我放火烧的。可惜啊，竟然没有将你烧死。啊，我忘了，那天你是在四阿哥家的吧？臣妾没记错的话，上次应该是九阿哥吧。这四阿哥九阿哥，九阿哥四阿哥，端柔格格啊，这万岁爷的皇子，有几个是没和你好上的？”
惠妃娘娘终是听不下去，大声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听这么一说，容妃凌厉的眼神立刻转向了惠妃娘娘，她说：“万岁爷说将端柔格格交给我处理，我自然会好好处理。”她浅笑着捏起我的下颚，“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宝贝女儿怎么样的。就算你舍得，万岁爷也舍不得呢，你们母女两个真是一模一样，最会勾引男人。”将脸凑近我，又道：“尤其是你，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我转过头，使下巴能远离她的魔掌。
惠妃娘娘惊异道：“你怎么会……”
她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同将军生下了一个野种，我想，不久便会传开整个京城吧。”看见惠妃娘娘一脸错愕的表情，她很是满意：“这里没姐姐什么事了，来人，送惠妃娘娘回宫。”
还没来得及目送宫女们将惠妃娘娘安然无恙的送出乾清宫，头顶又响起了一阵声音：“端柔格格，万岁爷可是将你交给我了，你说，我怎么惩罚你好呢？”片刻，她又道：“哎，我一向是菩萨心肠，就让格格罚跪好了，不如这样，格格就跪在乾清宫里头，直到天亮，如何？”
语罢，她轻蔑的笑了一声，便随着宫女走了出去。
曾经小九罚跪的地方，现在轮到了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上天可算是轮到我了，错，是轮到我的膝盖了。
这几个时辰来，我一直思考既然容妃并没有怀孕，那我看见的血都是从哪里来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觉得，是容妃娘娘擅自动用了御膳房的番茄酱这个理由比较合理。我做人想来厚道，所以即便识破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打算像康熙老儿告状。
当肚子发出第一百六十七次哀鸣，已经从早上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的我，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天色。门外已是一片沉寂的夜晚。
房里虽然还有几个宫女看守着暖炉，从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阵凉风，却是冷到人的骨子里去了。我想，古代的人被罚跪也真够造孽的了，一个人罚跪，还要拖累上三四个宫女陪着在一边罚站。
已经饿到了大半天的肚子发出第一百六十八次哀鸣后，看见了一双白色的鞋子，杵在我的面前，良久，又看见了一只手向我伸来，那人的手指修长，他说：“来，跟我回贝勒府里，别再呆在这你争我夺的鸟笼里了。”
我以为，这是来到大清朝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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