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9、再见杨二

　　“包子香喽，刚起锅的热包子香——”
　　“甜西瓜便宜——不甜不要钱——”
　　……
　　刚进东京城没多久，各具声色的叫卖声就带我们走进一个热情洋溢的商业区。作为都城的东京与其他城市也没多少大的不同，店铺小商贩林立的街上行人也不见得比鄂州市区多多少，不时还能在墙角边看到或躺或跪的乞丐提醒世人他们还在饿肚子，不过正如我所料，这里官宦和富贵人家的车马比其他城市明显多些，不时能见到宽大的饰以锦布的马车或骑着高头大马衣鲜光亮的路人从身边而过。撇开心里的偏见，东京还是有些皇城的味道。
　　“李姐姐，李大哥，那我们先走了，回头你可一定要来带我们去拜访伯父伯母啊！”眼前这对耿家姐弟因父亲随宋军灭南唐时战死他乡，二人便亲自南下祭拜，遇流民乱匪时为当年留在鄂州的管家所收留，不想这次从洛阳回开封时竟然又能遇上，于是便结伴同行。
　　“放心吧，改日我也一定去拜访耿家伯母，到时候我们姐妹再好好聚聚！”也许出身武将之家之故，十七岁的耿芳菲并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扭捏，见识也不俗，与我自然也谈得来。
　　“那我们可就在家里等着姐姐了！李大哥，姐姐，各位，芳菲就先走一步了！”
　　“哥哥姐姐，樊大哥，再见——”十五岁的耿云飞也对众人挥了挥手。
　　“好，再见——云飞在家里也要听娘和姐姐的话！”
　　直到旁边的马车已经向西边驶远，我们也向相反的方向而去。想着既已经进了城那就顺便看看古开封，于是我干脆骑上自己的黑兔慢慢溜达。
　　行进间一道强烈的注视让我不由得抬头望去，抬眼便见右前方二楼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翩然落下，顿时引得周围的路人一片惊呼。
　　看清来人我不由得皱起眉来，兄弟，你腿上可还有伤呐。
　　“姑娘——”顺着我的视线他略显紧张地开口：“那个，我的伤都已经好了！”
　　“看得出来！”眼前的人比初见时的确好了太多，脸色虽然还如白玉一般，却没有一点病态的苍白，身子似乎也壮了些，着一件白色的皂袍，腰上一条简单的青色腰带，虽然都不是很精美华丽，但却另有一番质朴的感觉。
　　“琳琅，出什么事——咦，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在马车内啃书的人不知什么时间注意外面的状况，忽然掀开帘子道。
　　“这是白咳——杨永杨公子，”差点说成白眼狼了，又伸手指了指车上，“这是家兄，李良玉！”
　　“原来是杨兄弟！我们正要回家，杨兄弟有空可以去家里看看！”我这个兄长一向这么热情，特别是我带回去的人。
　　“如此那就打扰了！”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杨二同学连忙回道。
　　“不打扰不打扰！上车——”
　　“咳——容我提醒一句，你那几个朋友怎么办？”抬手指了指他跳下来的楼上，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先不管那楼上桌边坐了三个，此刻就有两个不知道是六七八九十岁的小鬼正趴在围栏上望着我们。
　　“二哥，你去哪里玩呀，我们也要去！”似乎是回应我的提问，其中最小的一个突然大声嚷嚷道。不过话音未落他就被身后的一个少年拖回桌边坐下，接着回头冲车内的人摆了摆手，看来我的问题又不成问题了。
　　“那上面不会全是你家兄弟吧？”继尔想到他早说过家里有十兄妹，我不由得暗叹自己健忘。不过他还是点了头，“好吧，走了！”
　　老头子新买的宅子就座落在城南的去骑桥和宣泰桥之间，向西隔两条街就是处于朱雀门和南薰门之间的御街，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处于黄金地段了。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公子和小姐回来了——”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厮一看到我们就冲进去“报喜”，另有几个面生的下人上前牵马的牵马，搬东西的搬东西，至于唯一坐车的两人，也已经出了马车开始打量四周，我自然也一样。
　　“女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爹爹了——”早已熟悉的高六度（比八度能低一点，咱一向实事求是）长调还未落幕，我那刚过五十的老玩童爹爹就从里面第一个冲了出来。“好女儿，我可怜的丫头，怎么又瘦了那么多，一定在外面吃苦了——”这是我每次回家都要听上一遍的咏叹调，唉！
　　“我亲爱的爹爹——”知道再不打断他我们都要站到太阳落山了，“你的宝贝女儿累死了，咱们进屋说话，好吗？”
　　“对对对，咱们进屋，进屋说话！”放开在他怀中快要窒息的我，老顽童改抓我的胳膊一脸急切与欣喜。
　　“爹爹——”旁边的哥哥终于得到机会上前问安。
　　“那是你朋友？”点了点头，老顽童终于恢复正常。接着不待旁边两人开口，他抬手一挥，“行了，都进屋，有什么话里面说！”一瞬间还挺有点大家长的威严。
　　“大娘，娘，平姨——”进了主屋，我和哥哥分别向里面的三个女主人施了一礼，我也随老爹坐下，看到哥哥身边的客人，我不由不得暗自庆幸，可暂时免去一场疲劳轰炸了，老顽童爹爹的这三个妻子随便一个人都能撑得出一台戏，更别说她们要是同时登台。
　　“晚辈杨延定拜见李伯父，三位伯母！”杨二同学跟在我们之后问安，礼仪远比我和哥哥规范周到多了，果然不愧是官宦人家教育出来的子弟。
　　“嗯，不必多礼，请座！”仔细打量了杨二同学一遍，老顽童爹爹微微颔首道。
　　“爹爹，我能请问您老人家一个问题吗？”想着心里担心的事，我自然不会注意到对面那两个女人打量杨二同学的眼神绝对有着古怪。
　　“女儿有什么问题——”突然意识到屋内还有个客人，老玩童收起嘻笑的口吻佯装威严地板着脸，“咳——说吧！”
　　“我们家里鄂州的房子倒坍了还是被水淹了？或者被火烧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话音未落老头子就跳了起来念念叨叨“好女儿，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佛祖，你饶恕小孩子——”
　　“够了！”打断唐僧新一轮烦死人咒，我接着开口：“广州昆明洛阳到处给你留了地儿，你还买房产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在这里养老——”
　　“琳琅，这你就冤枉你爹了，这幢房子是我要买的，丽娘要在这里养胎，就当是送你侄儿侄女的见面礼，这个你不会舍不得吧！”老顽童对面的大娘王氏笑着接过我的话。
　　“是啊，琳琅，再说，娘和你大娘可有好些个好姐妹都在东京，既然来了肯定要去拜访一下，咱们这么一大家子总不能住客栈吧！”娘紧跟其后进行声援。
　　“还有啊，琳琅，小三也不小了，过几年不就可以娶亲了嘛，平姨估摸着东京城里大户人家也比较多，现在多留意点，遇到好的姑娘就可以先定下，免得最后都被别人抢走！”三娘平姨自然紧跟两个姐姐脚步。
　　“都说完了没？爹你呢，要不要再补充补充？”我们家里这四老向来是一致对外，当然，这个外就是我们这些子女，而我一向是他们的重点攻击对象。
　　“呵——这里——嗯，路段好，前主又急着脱手，我们买了又不亏，再说，你娘大娘她们都有事，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住客栈好像挺划不来的！”
　　“那等你们办完事离开东京我就是把房子卖掉也没关系了！”故作满意地低叹一句，果然见我那四位高堂开始面面相觑。
　　“女儿——呀——”
　　“琳琅啊——”
　　“停——”高喊一声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止住耳边的二重唱，“大娘，以后这李家还不是大哥和小弟的？到时候他们要卖多少房产我决不干涉，只除了在东京；至于娘，你刚才的理由不成立，住客栈怎么了，大不了包下来；平姨，你的理由就更离谱，与买房子一点边都不沾，我不予答复，OK？”我的话引得其他三人将愤怒的目光一致对准了平姨。
　　“还有，父亲大人啊——我非常高兴您终于对做生意感兴趣了，会考虑精打细算低买高卖，嗯，放心，女儿一定帮您买个好价，”见四人似乎又要张口，我连忙接着道：“娘，大娘，你们准备在这里暂住多入？三个月？半年？还是三年五年？都没问题，就是十年二十年也行，但是最终我们都得回鄂州去，这幢房子我一定会卖掉，我们李家的人世代也绝对不能在东京置房产，更不能落户东京，爹，大哥，你们一定要记下！”
　　“我记下了，琳琅放心！”四个主要听众没动，旁边的书呆哥哥倒先慎重地点了点头，他就是这点好，我一旦提出要求他是绝对服从。
　　“女儿呀——”接着老爹也跟着表态，“就这么一点要求？为父答应你了，我们家在鄂州，爹是不会忘本的，等咱们回家后这房子就卖掉，可以了吧？”
　　“嗯！”点了点头，我坐回旁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爹爹来此路上走了多久？以前你一出门就喊坐车上无聊！”
　　“还是女儿贴心——”瞟了一眼我旁边的哥哥，老头才满意又带点抱怨地开口，“好女儿，爹爹现在算是知道女儿的辛苦了，整日出门奔波在外——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最讨厌的是连吃个饭都吃不衬心，不过女儿你放心，现在府里的厨子都是爹爹特意找回来了，什么南菜北菜都拿手……”
　　眼见老爹由一句体谅女儿扯到美食，再捎带着自个路上历经多少艰辛辗转来到东京，我难得眨着眼睛当个合格的听众，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老爹的长篇演讲更是难得换了个话题，我总要给点面子不是？再加上连客人杨二都很耐心地给老爹捧场，不时换来老爹满意赞赏的点头，我这个女儿自然更不好打断他的兴致。至于早就对老爹知之甚详的三个娘亲和大哥，他们四人早就另开了话题随意聊着。